哑巴欲语
汪行舟
1
秋风扫落叶,夕烟缭绕,鸟已归巢。
缕缕秋后的凉风怎么也遮不住村民们粗鲁地喝酒猜拳的欢乐声。
老房子里面摆满了酒桌,坐满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哑巴脸上荡漾着笑容,亮着金灿灿的眼睛,一桌一桌地敬酒。
暮色沉淀,稍有雾气笼来,吆喝声消散。
村长趴在桌上,咕噜着嘴巴:“哑巴,你狗日的好福气呀,胡须一邋遢,还娶了个圆尻子未开荒的女人,真他妈的好福气啊。”哑巴满脸堆笑,笑得春光灿烂。哑巴伸出大拇指对醉酒的村长咿咿呀呀。
哑巴吃力地侧身搭着个子如牛的村长。村长一个劲地咕哝着自己女人满脸的麻子,赞叹哑巴女人的圆屁股。
哑巴踉踉跄跄地搭扶着村长,踩着漆黑的夜色和坑坑洼洼的小路送村长回家。
2
哑巴恍恍惚惚地回到自己家。
哑巴激动不已地打开房门的铁锁。哑巴站在门口傻傻地盯着女人,嘻嘻地憨笑。哑巴真没想到在这个地球上还有属于他哑巴的女人。不光如此,此时的女人还得和他哑巴睡在同一张床上,哑巴感慨万千。瞫着圆屁股的女人,哑巴有点陶醉。
女人坐在房内一隅,双手捂着脸,有节奏地抽泣。
哑巴又“呵呵”地笑。女人哭得更厉害。
哑巴走近女人,女人无极限地往里挪,似乎要把自己藏到墙里面去。女人敌视着哑巴。哑巴没害怕,哑巴碰了女人一下。女人甩动身子,“哇”地哭了个登峰造极。哑巴看着女人,目瞪口呆。
哑巴知道女人啼哭的原因。女人毕竟是他哑巴上午用1700块钱买回来的贵州妹,而下午就速战速决地办喜事,女人能不哭吗?换了他哑巴也会哭个翻江倒海。“唉”,哑巴长吁短叹,表情木然地蹲在床边。哑巴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女人哇哇地叫。哑巴手足无措地蹲着。
女人乘哑巴不备时耗子似地骉向门口。女人急促地拉着木门,可是木门没开,木门被哑巴反锁着。
女人又悚悚地退回到房间一隅。
哑巴“倏”地站了起来,慈善地看着女人。女人蜷着脑袋,警惕性地瞄着哑巴。哑巴又向女人靠近,嘴角露出丝丝微笑,哑巴咿咿呀呀。女人不懂,瑟缩地瞄着哑巴。女人操一口贵州腔,凶怒地嚷着:“你别过来?”哑巴果真不动。哑巴能听懂女人的话。哑巴不是天生的哑巴,哑巴是少年因一场疾病而变哑的。哑巴僵在原地望着打颤的女人。女人颤颤巍巍地向哑巴求饶:“大哥,俺是被骗到这来的,俺家里有很老的爹妈,还有弟弟和妹妹,他们都在等着俺回家。……”女人讲了一个动人的故事。哑巴感动得流泪。哑巴眼睛湿渌渌的咿咿呀呀对女人比画,哑巴咿呀得很急。女人怔怔地瞅着哑巴。女人摇摇头,女人不知道哑巴咿呀的是啥。女人脸上写满迷惑。哑巴又用手比画。女人还是目光呆滞地摇头。哑巴掴了自己一记耳光,气得直跺双脚。女人害怕了,身子越发抖动得厉害,像寒风中的树木一样摇晃。
哑巴不再比画了。哑巴很忙乱地翻箱倒柜。女人看得漠然。片刻,哑巴拿出一叠人民币。哑巴不声不响地塞给女人。女人木木的,目光凝住在哑巴身上。哑巴转身打开房门的铁锁,比画着女人快走。女人抹了把鼻涕,感动地望着哑巴。哑巴一脸的萧然,咿咿呀呀。
哑巴找来纸和笔,哑巴在纸上东倒西歪地写着三个大字,“你走吧”。女人“呜呜”哭起来。女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了几个响头。哑巴手忙脚乱,咿咿呀呀地扶起女人。哑巴塞给女人一把旧手电,慷慨地把女人推出房子。女人泪如雨下,语无伦次地感激哑巴。
哑巴张着嘴,站在门口望着黑夜里远处一个朦胧的亮点逐渐消失……
3
清晨,一束骄艳的秋阳透过哑巴房间破旧的窗户,调皮地趴在哑巴的床上。门外叽叽喳喳地站着一群女人,时不时地发出一股女人特有的笑声。
哑巴佝偻着背,忧悒地扛着一把锄头出来,哐哐当当地锁门。女人们笑吟吟地说着恭喜话。哑巴默不做声拨开女人们,牵着水牛大步向田野走去。女人们莫明其妙地望着远去的哑巴,脸上明显地笼罩着一层薄雾。
两日后,村里人才知道哑巴把贵州妹放走了,哑巴还给了贵州妹几百元钱。村里人很不明白哑巴的这一失常行为。村里人说,哑巴肯定神经有问题,哑巴该打一辈子光棍。
村长问哑巴:“哑巴,你咋把一个如水的圆尻子的女人给放了呢?你狗日的吃多了?”哑巴咿咿呀呀,不知说啥。村长和村民们都很纳闷不解。
草黄秋老之时,赤贫如洗的哑巴心空如野,孤苦伶仃。
天色一黑,秋风四起。哑巴就对酒当歌,咿咿呀呀叫得惊天动地。
哑巴是个木匠,手工精巧而灵活,做工认真仔细而麻利。哑巴常被人请去做木工。
日升月落,雁去雁来。时隔已久,哑巴忙碌着就把贵州妹之事淹埋于心里而恢复了往日的泰然。
4
寒冬的圣诞之夜,偏远的山村依然平静如水,没有一点生机与温馨,甚至多了一丝凄凉。
哑巴早早地钻进暖和的被窝。哑巴思绪茫然,两眼无神地专注着堂前火炉里跳动的火光。
“咚咚咚”,“大哥,大哥。”哑巴乍听门外有人敲门有人喊。哑巴划燃一根火柴。
“大哥,是俺呀。”哑巴听清是女人的清脆声。哑巴如处梦境般地开了门。女人又叫了声“大哥”就软在哑巴的怀里。
哑巴看得一清二楚是贵州妹。哑巴有些诧异。
女人蓬头垢面,脸色苍白。哑巴慌慌张张把女人拉到堂前的火炉边,兴奋而激动地握着女人冷冰的双手。哑巴双眼骨碌碌瞫着女人,咿咿呀呀。
女人深情地望着哑巴,一边抽泣一边向哑巴倾吐她惊险的经历。女人讲得很生动,也很感人。哑巴似乎觉得女人很有学问,很会讲感人的故事。哑巴听得“嗤嗤”地笑。哑巴忙前忙后,又是为女人倒开水,又是为女人打洗脸洗脚水。女人柔柔地说:“大哥,俺对不起你,俺再不走了!”哑巴秋风春月般地眯着丰盈玲珑而又可怜的女人,鸡啄米似地点头,“嗯,嗯 ”。哑巴笑了。哑巴这次笑得很古典。
女人洗完脸,显出青春少女的色泽。哑巴痴痴地看着女人,“哧哧”地笑。哑巴笑女人不走了,笑眼前的女人就是他哑巴的。哑巴心痒痒地替女人洗脚。哑巴吃吃地看着女人雪白雪白的小脚。哑巴又“嘿嘿”地呛笑。哑巴从未见过如此雪白的小脚,哑巴很感叹。……突然,哑巴象似想起了什么,陡然地跳起来。哑巴小牛兜风似的“嗖”的一声就飙出去。
不久,哑巴带来一大群村民。哑巴拉着女人的手咿咿呀呀向村民们诉说。哑巴想说,现在这个雪白小脚圆屁股的女人是他哑巴的了,他这个四十过半的哑巴也有女人了。哑巴又很痛快地笑了。哑巴像矿工发现金矿那样的仰天长笑。
村民们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难怪哑巴这样高兴。我们还以为出了啥子事?看把哑巴给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哑巴又忙乎着为女人煮吃的。
村长站在人群中双眼馋溜溜地注视着哑巴那犹如冰霜的女人。“啧啧啧,屁股真他妈的圆。啧啧啧,哑巴女人真狗日的!”村长的思想在原野上翻腾,嘴里多了几滴唾液。村长咽了一把口水,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荒诞离奇的微笑。村长说:“好了,好了,大伙都回去吧。很晚了,让哑巴‘干活’吧!”走到门口,村长又窥了一眼女人突出的部位才满意地离去。
哑巴的女人坐在床上召唤哑巴。哑巴有点尴尬有点害怕,哑巴傻傻地憨笑。哑巴不敢靠近女人,胆怯地坐在床的另一头。
女人迟凝一下就爽快地钻到哑巴那头。哑巴老鼠般“吃吃”地笑。女人把头依在哑巴的胸脯。哑巴情不自禁地打斗,心怦怦地跳。女人偎着哑巴,捋着哑巴的胡须而呢喃,声音轻盈得像一抹花香。哑巴无心倾听女人的呢喃。哑巴血脉贲张,全身发烫……
户外呼呼地刮着冷风。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寒风伴着小雨“呼啦啦”地响着……
女人就这样和哑巴过上了日子。哑巴自此不再孤形吊影,哑巴脸上整天挂着笑容,咿咿咿呀地乐着。
哑巴对女人百依百顺。冷天晚上常把女人雪白的小脚放在自己的怀里暖和。女人对哑巴说:“俺要为你生个胖娃娃。”哑巴乐开怀,用胡须在女人的身上乱扎。女人“咯吱咯吱”幸福地笑。
光阴似箭,冬去春来。
开春,村民都在为春耕做准备。哑巴这个闻名远近的木匠又被招去做木工。临走时,女人依依不舍,双眼愠火地向着哑巴。哑巴笑哈哈地咿咿呀呀。哑巴告诉女人他要到十几里外的村子去做事,过几天就回来。女人默默地点头。女人站在门槛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哑巴,好似生死离别。
5
初春的夜晚总那样骚动不安,清澈的月光早早地挂在树梢,到处都有昆虫的叫声。
深夜寂静如魂。女人躺在古老的木板床上私欲横生。女人扳着手指想着哑巴,渐渐地进入梦乡。
“唔吱”,女人朦胧之中听见门响。“谁?”女人怯怯地喝道。“我”,一个声音浑浊的男人应道。“村长?”女人心头一颤,“啥事?”
“先开门再说。”村长毫无顾及地嚷。村长嚷得很正义禀然,气焰嚣张。
哑巴女人不开门。
村长花言巧语带恐吓。纠缠一翻,女人开了门。村长喷着一股酒气,如狼似虎地扑向女人。哑巴女人拼命挣扎嘶喊。村长放纵而粗暴地扫了女人几个耳光。村长说:“嚷啥?你是非法品,不从就送你去乡里……”女人被震慑住了,女人不再叫……
女人阵阵心痛地呜咽,呻吟……
6
哑巴告别了东家,满面春风地回家。一路上,哑巴咿咿呀呀地哼歌。哑巴哼的是国歌《义勇军进行曲》。哑巴打小就会唱这首歌,哑巴一高兴就苍蝇一样地哼唧。哑巴心里的美潮一浪高过一浪,哑巴如同漫步在香格里拉的港湾。哑巴见人就招呼。陌生人附着莫名的笑意,不知哑巴何时疯了。
哑巴背着工具,手里捏着一叠钞票,无比兴奋地对女人咿呀。女人眼眶噙着泪水靠着哑巴。哑巴轻拍心爱的女人。哑巴微笑着咿咿呀呀,哑巴心里说:“别想了,我不是回来了,别哭了!”女人哭得更惨。哑巴觉得不对头,以前女人不是这样子哭。哑巴视着伤心的女人。
女人拉耷脑袋讲述了前天晚上的事。哑巴瞪大眼睛,勃然大怒,脸色蜡黄。
哑巴抄起斧头往外就冲。女人疾步上前死死拽住哑巴,苦苦地哀求。哑巴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唷……”哑巴歇斯底里地发出猪在临死前撕心裂肺般的怒嚎。哑巴嚎声刻骨铭心,嚎得树枝和房屋上的鸟儿“扑哧扑哧”地惊飞……
哑巴明白自己的女人是非名正言顺之人,哑巴不敢声张此事。哑巴能深深地体会到女人的痛楚。哑巴抱紧女人,让苦水在心中煎熬。
哑巴咿呀地比画安慰女人。哑巴表示以后不再离开女人半步。女人娇滴地点头。
黄昏来临,尘埃落定。天色暗淡,油灯点起。
村长鬼鬼祟祟地推开哑巴的房门。村长先是一惊而后镇定自若。村长嬉皮笑脸:“哟,哑巴回来了。”哑巴眼冒金花,犹如燃烧的火焰。哑巴骤然跃起,抓住村长的衣领凶猛地击了一拳。哑巴这一拳击得像日本武士那样的恶狠狠。村长重重地跌倒在地。哑巴迅速上前想踹村长一脚步,却被女人拉住了。村长毫无损伤似地爬起来,悠然地抹了一把鼻血。“啐”,村长吐了一把血水古怪地笑着,说:“哑巴,你狗日的力气真够大啊?”哑巴虎视着村长。哑巴想再给村长一记耳光,但村长已快速而狼狈地逃远了。
“村长刚才咋不还手?” 哑巴心想,哑巴有点费解。
哑巴和女人愣愣地立在屋里……
哑巴怕女人再有事,就把女人当成裤腰带一样地系着。哑巴去哪儿就把女人带到哪儿,哑巴即便上厕所也要让女人在他能看得到人影的地方候着。女人说:“俺不要跟这么紧。”哑巴瞟着女人,愠怒地咿咿呀呀。哑巴想说,你是我身上的一根骨头,我不能落下你。女人眉飞色舞地望着哑巴,辣辣地笑……
7
夕阳西下,微风徐来。农忙的村民踏着和色的晚风,扛着锄头,牵着耕牛欢声笑语地往回赶。
“咴……”一阵哨子声。“开会喽,开会喽。大伙到祠堂来开会。”村长憋足力气,粗犷喊了个山响。
祠堂里集满了人。哑巴和女人也伸长脖子听村长老牛叫春般地叫嚷。村长最后满面风雨,声色俱厉地吼:“我们村里闹贼了,祠堂里丢了很多杉树。” 全场一片哗然,村民面面相觑。“据疤子说,”村长指着身边的一青年人继续道,“杉树是被哑巴偷了,现在杉树就在哑巴的柴房。”村长一说完,大伙都把火热的目光聚焦在哑巴和女人身上。哑巴仿佛被村长狠狠地当头抽了一棒,木讷地睁大眼睛,傻傻地愣着。
哑巴未然晃过神来,村长就带着大伙去了哑巴的柴房。
村民们蹬开哑巴柴房的门,哑巴的柴房里果然堆放着十几根杉树,有几根还用稻草盖着。大伙七嘴八舌,单刀直入地指着哑巴骂,说哑巴是人面兽心;说哑巴表面对人古道热肠,其实是挂羊头卖狗肉,心里一塌糊涂,满腹肮脏;说哑巴是因做了缺德事才变哑的,真他妈的狗日×哑巴。
哑巴心里吃了黄连一样苦涩。
村长望着哑巴,笑了。村长笑得很狰狞,也很鬼蜮。哑巴拨开人群,虎狮般地扑向村长。村长吼叫:“把哑巴捆起来,别让他给逃了。偷了杉树还敢撒野!?”村民们手脚乱如麻地捆柴一样地把哑巴捆了个严严实实。哑巴三五下就被捆倒在地。哑巴“呼呼”地喘气,咿咿呀呀怒吼。
下午,在村长的带队下,哑巴被七个后生绑到乡联防队(当时乡里没有派出所,由乡联防队负责全乡人民的安全)去。
哑巴女人左不逢亲右不逢友地在家黯然潸泪。哑巴女人哭得昏天黑地不知咋办。
夜色刚逝去,村长就神秘地出现在女人面前。女人吓了一大跳,女人抓起身边的碗筷朝村长就扔。村长两眼望穿秋水似的望着哑巴的女人,盯着女人那圆滚的屁股。村长嬉皮笑脸地说:“别扔,明天我就把你的男人给放回。” ……
女人没有叫喊,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女人麻木地躺着,村长狂野地奔驰。女人全身是水……
村长犹如抽了三百毫升的血,软绵绵的。女人神志不清……
村长系着皮带屁颠地出门。村长笑盈盈地摇摇头,心里很满足地滴咕:“哑巴的女人真狗日的豆腐做的。”
8
哑巴在乡联防队黑蒙蒙的房间苦熬了一夜,眼睛熬得红肿红肿。
联防队的人打开铁皮门。哑巴被晌午一缕带着春雨的太阳刺了一下,眼睛模模糊糊的,像白毛女很久没见过太阳一般。
联防队的人说:“哑巴,你们村长说你的婆娘为你交了罚款。你可以回家了。”哑巴很讶然……
“呸”,哑巴啐了一口唾沫,咿咿呀呀指着联防队的人比画。
哑巴盛着春雨,心急如焚地火速回家。
哑巴一到家就咿咿呀呀地找女人。找了半晌,哑巴也没找到自己的女人。哑巴不知女人去哪了,哑巴心里发酸。
哑巴在床头发现有一张纸条,哑巴看出是女人写的。哑巴迅速拿起纸条,“哑巴,我走了,你多保重。”哑巴心寒一片……哑巴疯狂地往外冲。一路上,哑巴咿咿呀呀地喊。哑巴气喘吁吁一口气跑了几里路,但哑巴没看到女人的影子。
哑巴趴在地捶打着草地。哑巴掐了几把青草,扫了青草几个嘴巴,哑巴恨死了这遍青草和这块湿露露的草地。
春雨越下越大,“扑嗟扑嗟”地打在哑巴的身上……
哑巴垂头丧气回到家,心灰意冷。
哑巴在屋内咿咿呀呀沙哑地叫了个山响。哑巴声嘶力竭,痛不欲生。
雨一直“唰唰”地下个没完。
迟暮时分,哑巴疲惫而困倦。哑巴折腾得饿了,哑巴蹒跚进入柴房……
“呀……”哑巴发出一声沙哑而恐惧的尖叫……
春雨噼里啪啦地打在柴房的木板墙上,顺着木板一直往下流……
地址:江西省赣州市赣南医学院团委(341000)。
[em14]
[em33]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3-10-7 12:46:41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