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放牛
汪行舟
傻子似乎天生就是个牛娃,每天吃了饭就知道放牛,与又壮又雄的大水牛玩耍。
傻子与大水牛的关系亲如兄弟。傻子和大水牛好像有着某种心灵感应。傻子对大水牛说话,大水牛就用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视着傻子。大伙说,傻子,你真像大水牛的哥哥。傻子不吱声,“痴痴”地憨笑。
傻子每次放牛都要替大水牛挠痒痒,抓虱子,挠得大水牛全身软酥酥的。大水牛时不时回头舔一舔傻子的脸,舔得傻子满脸的草味儿。傻子一点也不介意,反而很高兴。傻子很喜欢大水牛这种表达爱的方式。傻子笑嘻嘻地拍拍大水牛的嘴巴,说:“谢谢,谢谢。够了,够了。”而后傻子又爽快地钻到大水牛的屁股下面抓大水牛卵上的虫子,抓得大水牛呼呼地想发笑。
有次。傻子正抓着大水牛尾巴上的虱子时,一个伙伴故意调戏傻子。伙伴乘傻子不注意,把一根细小的树枝深深地插入正在吃草的大水牛的屁眼里。大水牛一憋屁眼触电似地狂跑。这时,傻子像个被扔出去的手榴弹抛出几米外。“啪”,傻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半天才艰难地爬起来。傻子摔得脸色苍白,像看个干枯的残树丫。
傻子没有责怪同伴而是拿大水牛出气。傻子把大水牛死死地拴在树桩上,使出吃奶的力气抽打大水牛。傻子直到把大水牛折腾出眼泪才罢休。傻子抹了把鼻血,冲着大水牛吼道:“狗日的,跪下。”大水牛乖乖地跪在地上。傻子铁青着脸,骂道:“狗日的,真他妈牛×的。”从此,大水牛很怕傻子。傻子要大水牛怎么着,大水牛就怎么着。傻子觉得成了大水牛的程控器,就得意地傻笑。傻子笑得一塌糊涂。
当然,傻子也非常疼爱他的大水牛。只要大水牛一来病,傻子就像侍候爹娘一样白天黑夜地守护在大水牛的身边,有时还和大水牛睡在一起。要是赶上大热天,傻子就为大水牛没命地打扇子,吹风,不断地给大水牛送水,加草。傻子真希望自己得病而不要大水牛病。大伙说,傻子,你真是个大傻子。这牛又不是人,何苦像皇帝老子那样侍候?傻子“呸”地啐一口唾沫,翻着白眼说,说别人是傻子的人才是真正的傻子。
春季早稻成熟时,稻田里绿油油一片。
傍晚时分,与傻子一起放牛的伙伴此时就乘农夫收工回家之际,把自家的牛赶到邻村的稻田里猛吃水稻,吃饱了就忽忽回家,只剩傻子孤独地牵着大水牛吃田埂上的草。同伙朝笑傻子说,你狗日的就是个傻子,把大水牛赶到那去不是几分钟的功夫就饱了?那又嫩又鲜的水稻多有味多营养啊。你狗日的傻子就他妈的蠢?傻子翘着嘴说,我不做那种傻事。同伙一听便哈哈大笑,笑得傻子懵里懵懂。
夏日是水牛打斗的季节。大水牛颇好打斗。大水牛一打斗,傻子就心惊肉跳地瞪大双眼盯着大水牛。傻子爱看大水牛打斗时的英武雄姿。大水牛像武士一样把别的水牛打跑时,傻子就“嘿嘿”地笑。傻子抱着大水牛的头骄傲地说,大水牛,好样的,你是个战无不胜者!
盛夏炎热的夕阳渐渐西下,晕晕黄昏来临。西阳的余光妩媚而柔和的给大地涂上一抹粉红的光彩。那淡红的火光照得四周金黄一片,像似西边着了火。
傍晚,傻子赶牛回家。走到村口时,遇上了另一头大水牛。两头大水牛相见恨晚,虎视眈眈地向着对方。两只牛那血红的灯笼眼就像即将爆炸的火药桶。两头牛“呼呼”地狠斗起来。两牛来势凶猛,不久就打得热火朝天,尘埃滚滚。大伙都不敢观看,只有傻子一人站在那里死盯着大水牛每个斗姿。傻子希望看到大水牛战胜的场面。傻子歇斯底里地冲大水牛叫:“大水牛,加油。加油,大水牛。”大水牛忽进忽退,忽退忽进。斗了一个多小时,还未分胜负。大水牛遍体血淋淋,局促地喘气。傻子知道大水牛斗不过了就急得像无头的苍蝇,团团转。傻子捡起石块,恶狠狠地向那头水牛砸去。然而两头水牛毫不退却,打得昏天黑地,眼冒金光。
天色黑了下来。傻子见他的大水牛快不行了,吓得大哭起来。
傻子点燃了一个火把去烧两头水牛,想把它们分开。两头水牛在黑暗中被火光一照,眼睛模模糊糊找不着方向。果真,两牛停止了打斗,“呼呼”地愣在那儿。傻子很高兴。傻子以为牛不再斗了。傻子赶紧去牵自家的大水牛。不料,大水牛“忽”的一声用牛角狠狠地向傻子撞击。傻子像个皮球似的,连人带火把被撞出十几米远。傻子“扑”地摔倒在地……
傻子没有叫喊,再也没有爬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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