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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文字的仆人,我服侍它们,用我虚弱的灵魂,卑微的身躯。我是书页的随从,我跟随它们被翻阅,被折起,被揉皱、撕掉。我是书本的奴隶,我摆脱不了被它们奴役的命运,生生世世。我曾是一些书店的窃书贼,某个垃圾回收站的常客(你不知道把那些讨厌的书偷出来当废纸卖掉对我来说有多快乐),也曾是一些印刷厂不称职的看门人(我总是夜里24:00准时锁大门,准时上床睡觉,谁来敲门都假装没听见,一觉到天亮)。我还是一些杂牌油墨厂的技术监督员(没什么不可思议的,这活儿在我看来并不比看门有什么技术含量。我只是不喜欢陪领导去车间,我习惯不了机器开动后的那股子热烘烘的机油味儿,尤其是冬天),几处印刷机“专用”零配件商店的售货员(那些黑心的店主每种配件只进一套,也就是我们这些售货员拿给顾客看的这一个,“他要我再进”,他们吧叽着永远都是油乎乎的嘴巴,剔着八辈子也剔不完的牙缝,高枕无忧地对我们这些员工说,“他在别的地方买不到”),护士制服和修女服的迷恋者(我身上的制服太脏了,除了油点就是破洞---也不知被多少人穿过,都快烂了才轮到我---正因如此,没过多久我的世界就被护士制服和修女服顺理成章地占据了,不久,我就去了一家私人医院,成了)一名骨科默默无闻的清洁工(丝毫不要对我从事的工作抱有任何成见,对我来说它们什么也不是,只是一碗饭。只要有碗饭吃,这世界我就可以顺着自己的意思来。上班第一天,我如愿以偿地穿上了神往已久的白大褂,可一周后我就毫不留恋地脱下了它,并发誓再不回医院这种地方。很多医生护士白大褂上的血迹倒了我的胃口。如你所想,我后来去了一处修道院。只是,这次没能在里面谋个差事,临时在它附近的一家旅馆住下。作为)一个别人眼里的过路客(我一面享受着旅馆的惬意时光,一面留心着坡上的修道院门口忽然闪现的修女的身影。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出来,于是我一狠心就迈开步子遛了过去。透过紧闭的大门的门缝,我终于目睹了之前设想过无数次的修女---一个黑胖的矮个子村妇模样的怪物穿着一身黑,窝在台阶上乏味地剥着一篮子蒜,她黝黑的肤色外加不合身的修女服,还有粗短的身子,总之这一切的一切在我看来,根本就是一块过于宽大的裹尸布松松垮垮地裹了一个肉球。我飞快地返回旅馆结了账走人。再次回到熟悉的小城,坐在一家心理诊所的沙发上,心理医生---我们事先在电话里约好他不穿白大褂---笑眯眯地看着我,等我先开口,)“我是你的病人,”(我真想一口气把自己的事儿全说出来,张张嘴巴可又说不出口,只说了这句废话。这样也好,免得他真以为我有病。我不过是想找个人坐会儿罢了,认不认识说不说话都无所谓。看到了吧,这就是一个朋友也没有的可怜相。他呢,见我并不急于表达自己,甚至无意中还流露出要他配合着将这种沉默继续保持下去的意愿,也就没再多话,自顾自地陪我坐着,想些我不知道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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