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节的教师们

卫康

学生时代，我大概属于教师不待见的那一类型
我独来独往，对集体生活感到恶心，这不是糟糕的，因为在一个班级里，大多数学生都是这样的状态，他们等待被煽动，同意被感动，但是绝不主动。可是我在对集体生活感到恶心的同时还会把这种感受十分直白地表达出来，这让教师们感到十分头疼。其实这是一个滑稽的场面：我从小在乡镇中学读书，那里的老师无所谓思想也无所谓口才，他们得想办法用各种拙劣的说法来鼓动同学去完成那些学校布置的莫名其妙的任务，当这些老师或者磕磕绊绊或者轻车熟路地在班级开始鼓动同学，积蓄力量的时候，我总会出怪声，并且用非常尖锐滑稽的语言消解刚才所造成的氛围，这就是俗称的接下茬。没有经验的年轻老师会被我弄得手足无措，老教师会摆出唐僧对孙悟空“你这泼猴”的表情轻轻带过，但相同的是，这都让老师很恼火。
骂是没有用的，我感受不到一种羞愧，当众羞辱更加大大加深了我的快感。当老师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拉近距离，又会发现我胡说八道的风格根本不会沿着他们的思路。于是他们开始对我冷处理，不再过多的搭理我——所以我他们往往地无奈地看着课堂上老要抢着答的我——我一张嘴，准没好事。
初三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在乡镇老师中修养和学识算是比较出众的语文老师，姓徐，30来岁，刚有了小孩。前期我是很喜欢他的，因为他确实能说出一些其他老师说不出的话，也颇有几分口才。我认认真真地完成他每周布置的周记，周记记在一个焦黄的大作业本上（这种作业本我们一般是用来写数学作业用的），我现在还留着，前一阵回家还翻看了，里面都是我对近代作家的一些拙劣模仿。但是很快我就不喜欢他了，我觉得他对待女生的态度有点色迷迷的，还经常请女生到他的公寓里去做客，那些参加完的女生经常会到班级上来说这说那，这些聚会我是一次也没参加过的。后来我毕业了，听说他离婚了，和孩子的妈妈，娶了一个酒吧女郎（我们那的人都称呼为啤酒妹）

镇州大萝卜

我学生时期自由散漫，旷课休学都是常事。

我小学上的是乡下的小学，可以比照现在电视里的希望小学想象——我父亲是被领导派去办学的，所以我跟去上他办的学校，我姐姐刚去根本没有小学读。没有校长，除了教导主任是主动跟我父亲一起从城市去乡下的公办老师，其他老师都是民办老师，也就是当时的高中毕业生，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年轻，单纯。

乡下上小学最舒服的事就是假多，下雨天教室漏雨放假，起大风天房子会倒下来放假，天太阴了教室里看不见放假，农忙了老师学生都忙家里的农活也放假。

老师都对我不严——这有可能因为我父亲也是老师，虽然他不在我们学校。他办完小学就去办初中，办完初中就去办高中。都办完就去其他乡镇办学校了。也有可能因为我一直在生病。

初中回到城市，原本父亲担心我跟不上正规学校，说你去试着读一读。也读了，上课一半的时间在偷看武侠小说，在课桌上挖洞，或者睡觉。化学老师的弟弟是我妈妈的同事，他对他弟弟说：你那个同事的孩子，说她吧，她是全班化学成绩最好的，不说她吧，上课总有一半时间在睡觉。

物理老师就很不喜欢我，原因一半是我自由散漫，一半是我是转学来的，不是他的得意门生。但是他不训我，他训他喜欢的学生。每次到了发考卷，他就训他们：你们怎么搞的？考不过一个乡下学校来的。

数学老师是班主任，对我不闻不问。其他老师，语文、英语、政治、历史、地理老师可能不太认得我。

中考政治我只考了32分……靠着其他成绩拉，总算上了重点。不过上了之后我很气馁，我小学的同学，跟我感情很好的那些，都以580分（总分640）以上的成绩考进重点中学的重点班，我只有550多分，刚过线。反正我也有理由，我总生病。就更经常地不去上课。

我很感谢我高中时一些德高望重的老师——都是三十年代出生的那些人，那时我是差生，而且散漫得近乎可以放弃，但是他们仍然本着师德教育我。——虽然我不听他们的，但是我很感谢。我没有回学校给他们送过礼，也没有去拜望过他们，但是我记得他们，并且努力像他们那样为人。不回去，实话说，倒是有一半是没脸去见他们。另外，他们虽然不歧视我，毕竟我那时候上学也少，跟老师也不算熟悉，说不上有多深的感情。

高一时我一写作文就胡说八道，我的语文老师多半就批一个：不是对待同志的态度。或者：要树立正确的人生观。——老先生迂腐是有一点，但是不刻薄。

数学老师是见到我一次，就逮着机会给我讲一次课内内容，找我催一次作业。——他见到我的机会不多。

物理老师，不只我，全班同学都很敬重他。某次物理考试下来，我一个考试不及格的同学中午去饭堂打饭，半路就折返了，我问她为什么回来，她说：陈老师在那边，不好意思见他。他课讲得也好，对我们也好，我不用功考才考不及格的。

后来去上大学，有一位老师，至今我还在给他写信。但是每每也写不出来多的话，就像我女儿那样写一句：祝老师平安健康。

西维

我一直都是乖孩子，不迟到不早退不旷课按时交作业按时收同学的作业本记说话的同学的名字帮老师改卷子带着同学读课文预备铃响时发歌——我敬爱的好老师（这歌早晨从孩子的学校传出来，八百年没变的童声）。

西维

但，成年之后，我要一直按理出牌，那就不是我了。

镇州大萝卜

说起小学，我就同情城市上学的孩子。

我上的小学是借公社某个大队部的房子办的，去报名的那天，用土砌成的乒乓球台上在晒蓖麻，捏开薄壳，里面是光滑的蓖麻籽。我装了好几个在口袋里。

一年级时挖护校河，每天下午三点之后就不上课了，老师带着四年级五年级的学生挖，我们就在旁边起哄。河挖好了就有水，有水了夏天就可以在里面玩。每个班都种了自己的菜地，有西红柿和黄瓜吃，我们班种得最好，因为我们数学老师善于种菜。

音乐课老师带着我们去学校边上的树林唱歌。体育课在田埂上乱跑。

班上有个调皮的男生，总是提前把窗子踢掉——没有玻璃，窗子就是一个洞，从秋天开始，每过一阵数学老师就带着班上几个男生去外面挖个坑倒点水和稀泥，用桶提回来把窗子往上砌高一点。砌到冬天就看不见了，也就放假了。来年春天一点一点再往下拆。那个男同学耐不住春天的躁动，老在规定的日子到来之前就先行把窗户打开。他会因此罚站，但是我们很开心。

三年级时我们盖了新学校，好似是砖厂免费提供的砖，我们自己去搬回来，一年级的搬一块，二年级的搬两块，三年级以上搬三块。从砖厂到学校大约四五公里路，每天下午我们又都去搬砖。回来还是数学老师带着我们盖房子，我们都只帮忙递砖，那个调皮男生可以去屋顶帮忙盖瓦。这一次的教室装了窗框，玻璃是后来有的，最初用塑料薄膜钉住。

下雨天去上学的路上，套鞋经常陷在泥里，我就很羡慕打光脚的同学。后来我也脱下鞋子拎着，稀泥巴从脚趾缝里钻过来特别有趣。不好的是底下有一层又硬又滑的泥，不小心就滑掉到路边上的池塘里。冬天掉下去很冷。不过掉下去了，就不用上学，回家换衣服治感冒去。

班上有同学会带饼——榨过油之后可以作肥料的一种东西——来吃，菜籽饼不能吃，花生饼据说很好吃但是少见，黄豆饼就不错了。我也很羡慕，因为我们家没有地，也不榨油。

午觉在学校睡，很少有人睡着。我三年级的同桌经常偷偷从口袋里掏点我没吃过的东西给我。最好吃的是切成粒晒干后用沙炒的红薯丁——后来有卖的，都是片状，油炸，偏腻。

我的小学跟学习就没太大关系。

镇州大萝卜

打小报告啊。那时打小报告不是恶意的，而是真心为同学好。

我会以为打小报告是被老师荼毒，我从小到大上的学校，我喜欢的老师都不同意学生打小报告。

我女儿上第一间小学上了半年，他们那里就是，一个班四个拿本子记别人名字的，我忍无可忍给她转学。

她现在的学校，老师通常告诉孩子：非重大事情不要报告老师。我问孩子：什么叫重大事情？
孩子说：就是我们自己不能解决的事情，反正上课时候同桌推你一下打你一下是不能报告的。

陶北

镇州大萝卜 发表于 2013-9-10 13:46
我会以为打小报告是被老师荼毒，我从小到大上的学校，我喜欢的老师都不同意学生打小报告。

我女儿上 ...

我上小学那会儿，会有那样天真的孩子，以为打小报告是帮助别人。

镇州大萝卜

陶北 发表于 2013-9-10 14:57
我上小学那会儿，会有那样天真的孩子，以为打小报告是帮助别人。

这不是孩子的错。孩子确实是这样以为的，而且执行起来特别认真负责。

我女儿上的第一间小学，中午睡午觉在学校，老师自己不值日，叫四个孩子不睡觉值日——其实这些孩子是义务劳动，别人都睡他们不能睡。

小孩子又特别认真，老师交待一个规矩，他们不知道弹性，比如睡午觉不许睁眼，我女儿有时候醒来眨几下眼，就会被叫出来罚站。

我管孩子比较松，学校规定不许的一些事，比如在路边买东西吃，有时候她饿了，我也买。再就是她喜欢站在路边看小贩摊饼什么的，看得久了，我觉得我们站在那里那妨碍别人的生意，我也买一个下来，她也尝一口。——那个小贩人很好。其他孩子家里老师都管得严的，其实也想，但是我不经他们家长同意，也不能随便买给他们，他们就会说：***你买小摊，明天我要去告冯老师。——现在本来一家就一个孩子，孩子有几个朋友不容易。我记得我小时候，只要说是朋友的，都是说帮忙打掩护，没有去告对方的。——这也许是护短，不是“诤友”，但是小孩子，不重大的事情，大家就是这样子在一起才亲密。

西维

陶北 发表于 2013-9-10 14:57
我上小学那会儿，会有那样天真的孩子，以为打小报告是帮助别人。

陶叔。打小报告，那是工作。作为班干部，这也是个责任，但是，必要的时候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无巨细都记，那是脑残。
吵翻天的时候，拍几下桌子，大吼一声，不要吵了，谁再吵我记谁，大概，这话我也常说他们会安静一阵子。
你能想象得出，作为一个内向而害羞的孩子，在“工作”时候分裂的状态么？
至于你说的帮助别人。。。。。我可从没这么认为过。其实，他要是不吵到我，我才懒得管他呢，如果不是老师非得交派任务的话。
反正，从小学到大学，班长、学习委员、文艺委员、课代表、学生会、社团七七八八的一大堆，但那仅仅是工作，我不爱管人，现在也是，所做的只为保持事务的进度，在此前提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里糊涂，能省则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