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西维 于 2013-11-4 13:46 编辑
或许是风。谁知道呢?它也许是只很乖的雏鸟,每天都安安静静地呆在窝里,只在母鸟叼着虫子来时才拼劲全力呱呱大叫那喊声震耳欲聋冲锋陷阵把兄弟姐妹打得落花流水萎萎缩缩就此噤声然后它独享虫子早中晚宴。它因此变得又肥又重。虫子的肉变成了它的肉,大自然的转化真奇妙,一种动物可以借此变成另一种动物,植物也是,它们之间总能够找到方法相互转变。 但这些都无关紧要。是因为它太重而鸟窝太薄,等它到了某个重量的临界点鸟窝咔嚓裂开它突然从裂缝中漏下来,又或许它没那么重,只是风把鸟窝吹歪了它又睡着了稀里糊涂地掉了下来,再或者就是它调皮地在翅膀还是两团肉球时非要想着像它母亲那样一张翅膀就到了另一棵树的枝桠顶端然后直愣愣地摔下来,也可能是它那些萎萎缩缩的兄弟姐妹趁着它睡着(不能随便睡着在母亲不在的时候)集体发力把它撵出了窝。这些只是我的臆想。无关紧要。我一点不了解它。我连它是什么鸟都不知道。所有的猜想都不影响它最终从树上掉了下来。然后我看到了它,在某个万圣节寂寥而又冷清的夜晚。西湖边一点也不热闹。 连拍照的心思都没有。前面是灯,旁边是灯,左边是灯,能看到的地方都是灯,五颜六色闪闪发光在黑压压的湖面上若隐若现的灯。我勉为其难地拍了几张,只为了让自己的步子走得慢点,好在某一刻不会错过那只鸟。好像我知道它就会在我前面的某个地方出现似的。这真是扯淡的话,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知道我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碰到一只鸟,还是从树上掉下来的。灯的光很柔很轻淡淡的橘黄,极衬这样忧伤寂寞本该热闹欢腾却人迹惨淡的湖边夜景,可到了我的相机里却是一片惨白,一点朦胧的意境都没有了,我没开闪光,不管白天黑夜拍照我的闪光灯都是睡着的,可这有什么办法,卡片机就是喜欢耍点小聪明,照顾懒惰的主人的同时你只能被它牵着鼻子走,但我还是很爱它。 我得说那只鸟,不能在我的相机上绕圈,它从树上掉下来没摔死,它很幸运,这真好,再好不过了,我路过一个卖饮料的小车时,它就躺在小车边路灯下一个穿着厨师工作服的男人的手心。扑腾着肉团一样没什么毛的翅膀。黄色。它是只黄色的鸟。极嫩极嫩的黄色。我停住(我本已走过那辆饮料车),回到了路灯边,问那个年轻的厨师(他那身白衣服真脏)这是什么鸟。他没回答(我猜他可能也不知道)却说它白天从树上掉下来了。鸟在他手掌里练习飞翔的动作,从一只手扑腾到另一只手。我蹲下来给它拍照,每一张它都虚了,厨师很配合地把它递到我的相机边,不停地变换着手的位置,他还考虑到了光线,总之是为了让我把它拍得更清楚。每次他以为我已经拍完了的时候我还在拍,他最后让它不动,乖乖地窝在它的手心。终于不虚了。这只鸟。小鸡鸡呀小鸡鸡,路人也停下来,路人甲路人乙,不少人围着看那只鸟。有人说那是只鸡。厨师也不解释,它还在他的手心,不再扑腾,这时候厨房不忙,他的饭馆就在身后,没人管他在外面逗鸟,他的手边有个小窝,是为鸟准备的。除了吃不到虫子厨房可是应有尽有,虫子可能也有,青菜上藏了不少的虫子,如果没被农药杀死的话,耐心的厨师说不定会一根菜叶一根菜叶地翻找,看看能不能给它来顿美味荤腥,像它美丽温柔的妈妈那样(那应该是只黄色的鸟)。 同事走了很远才发现我不见了。反正我看了很久的鸟把照片都拍完他才回来找我,问我在干嘛,我说在看鸟,它从树上掉下来的。他看了几眼。然后我就走了,和那个年轻的厨师告别。路人乙还在说着小鸡鸡小鸡鸡他和身边的小孩说那只小鸡鸡你看你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