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的疏离和罪恶
有些事物,你永远只能当成矛盾。
我指着一个英文单词问女人:这个中文怎么念?
她说,“疏远”。是首枪炮与玫瑰的歌名。来自深夜的传送。
后来,我把这个词忘记了。遇见另一个女人,懂英文。我再次指着那个单词问她。念什么?
疏离。她说。
我就喜欢上这种翻译。它带着情绪向我奔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头一个女人向我问及这个单词歌曲的CD的下落。我纠正她关于“疏远”的说法却从脑袋里勾勒了半天才想起那个生僻的词汇。
疏离,我居然一下就把这个词给忘记了。我那么高度赞扬的一个词汇就此丢失。我想,如果女人不提起我会继续和这个词疏离。和这个叫“疏离”的词疏离。
于是“疏离”这两个字突然变得重要,从脑海里无法抹去。常常想起来,再忘记时就想想自己好象丢失了一件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再想想,是一个词,疏离。
就忽然有了恐惧和罪恶感。在一个安定的环境里,在一个被自己熟悉了的环境里,丢失一件东西如此的简单。还丢失了什么?都忘了,想都想不起来,我只挽救了其中的一个词汇,一个微不足道的词汇。
在刚搬来祥和里的夜里,老冢回河南,老板也许在某个酒店宿醉。我独自醒来。是一个女人的哭泣将我惊醒。空气中穿来酒精的声音,喝醉的女人在楼下对着朋友述说。她似乎一直重复着她错了,她做了多么令自己难堪的事。最有力量的一句的意思是:她常常想把自己和纸巾冲进马桶里。
朋友们劝她,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想,她的朋友也许没喝醉。
我不能肯定每个人喝完酒是不是都喜欢说真话,说关于自己隐藏起来的那部分。被理智、社会拿来切割分离出来的一小部分非常隐秘的非实体物质在酒后暴露无疑。表面平和,酒精把血液冲刷的干净。
从她开始哭泣到被送进房门我都没有听清楚她哭泣的原由。只记得,她反复提到话中除了“错误”还是“爸爸”。
她说,我想我的爸爸,她提到自己许久没有回去。
多么亲切的称呼,我想。
爸爸,或许是个归宿。只有子女才会叫的一个称谓。变成孩子的女人在口下喊着爸爸。这似乎和罪恶无关。我无意去解释去想这之间的关系,只能告诉自己,纯真属于儿提,其他的归属罪恶。
而当声音消失后,我想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去看看她的父亲,看看她最想念的人。她干什么去了,而疏离她的父亲?
我很无耻的想起胡吗个的一首歌:8
8年芳琴招工至南方小镇做生意身体腐烂羞辱中摸电而亡(落入俗套)
96年婶婶侄女结伴南下大把大把的挣纸片儿返乡大兴土木家人皆以为荣(又落入俗套)
嘴角一笑就觉着猜对了,再从周围的店面里想这个女孩的样子。
有了罪恶感,在我妄自猜测出这个女人的职业后。一种冷漠的罪恶涌上来,再后来想起这个叫“疏离”的词,觉得自己身上少了些什么。我疏离了自己身上原以存在也以为能存在一辈子的东西。
多出了负罪感,罪恶也从来不疏离于我。这个大矛盾倒令人可笑一下。
夜归于平静,这几个月却再也没有像那夜一样躁动不安过。深夜的祥和里四号院有没有飘动的魂魄?是不是有无法洗清的泥垢?
祥和里四少年从来没少过争斗,老春说我们都是群极端自恋的人,我们谁都不服谁。我说自恋的人才可爱,走入一个极端才可以群居。而老春的后半句话却让我想起关于自己一些日常琐碎事暴露的端倪。那肯定是些罪恶的萌发,一些个自私的念头。
日子越是单纯,这日子里的世界越是显得浑浊。于是我选择出一个很脏的话题进行研究,在文字里剖析它。总觉得自己和一层纸的背面有亲密关系,却又疏离着。这个一目了然的房间每天都在起着变化,碗筷桌子空气床老是变动着距离。和老板聊起经纬度,说每挪一寸地方人就会因此发生变化。那么还有许多东西在疏离着我们。为什么那个躲避在最肮脏地方的东西从不消散从不被削弱从不减少它的分量?那个叫罪恶的东西。
有时候会安慰一个“颓废”(打上冒号是因为它现在显得生硬造作许多)的人。告诉他,至少你还知道自己所处的地方至少你还知道自己很“颓废”,说觉悟和醒悟之间很近,一不小心就能越过这界限,那时候你涅磐。
想想好笑,这套说教别人的理论千古不变。所以自己“颓废”了也得去别人那里寻找这种答案,已知道答案。这是不是疏离了自己的清醒?
在那个躁动的夜里我终于起身在键盘上敲出一段话来。
罪恶来自纯真的事物。我们的眼睛总是引我们入错误的方向,心灵的指引。常常让我们在深夜不带上帝式的祈祷忏悔,我们的灵魂总是在罪恶的边缘游荡,游离着。就像我们的人一样,总是企图被游离。
而且罪恶常常是无法启齿的。比如现在的我,心中一定隐藏着罪恶和反省。可我无法把事实交代的更为细致清晰,只能流于最虚无的文字。我一直以为,虚伪的文字只适合洗脸,想洗干净其他地方是绝对不可能的。
于是想写个短文,纠集一下自己罪恶的情绪。让“罪恶”这个东西知道,我现在可能还没能力把自己搭救出来,可我已经在这样做了。这是个警告,就如同足球场上的“黄牌”一样。不一样的是,我无法把自己或者罪恶红牌罚下。
罪恶和尊严和社会地位在一起,兄弟血脉。有时候尊严很不起作用,在欲望的面前会低下高贵的头。换句话说,尊严现在也没有价值了,它更多的体现在他者身上。他者──别人。人只有在别人身上尊严情结才显露出来。而一旦回归到自身,到达一个独处的环境里,尊严放松了放下了架子不再高高在上。尊严被自我需要的自由代替。
这里提到“自制力”的问题,当人独处时自制力会变的异常薄弱。经不起任何诱惑,人骨子里的野性就此迸发出来,只要一点点火星就能燃烧的亢奋。欲望则是早已等待、预谋许久的叛徒,它是从“理想”中分裂出来的一股黑色暗流。潜入等待反叛的身体,一切罪恶的活动就此开始,一触即发。
你,还有许多见不得的小动作,还有许多照不得光的灰尘。无处藏匿。
有几句话却可以欣慰一下。一个女孩问她的男人:你真的能接受我?包括接受我的小气我的嫉妒我的恶俗我的歹毒?
不晓得这的男人的回答是什么,也不清楚这个女孩当时是不是在忏悔。有种光线和着清冽的校园民谣放进窗内。我的疏离估计是无法从我体内飞走,那罪恶还存在着吧,估计也是一生一世的事(只怕“一生一世”这个庞然大物也就能和“罪恶”共存着了)。在沉寂的岁月里,还将侵蚀。那个叫“疏离”的词如何能予之配合中和?
——2003年元月6日于祥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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