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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一疗程6.30】20xx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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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6-30 01:01:2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20xx年
   
  
如果就这么掉下去,是会比树叶显得有重量些,还是仍然像叶子一样飘飘扬扬,湮没在黑暗中?海水看不到狂躁的波浪,相反似乎还很柔美。在灯塔附近,以及大桥底下,微光照出浪花温和地一波叠着一波,就像微风拂过一片树林上方而树叶在轻摇慢摆。然而,它的杀机就在轻轻柔柔的翻叠中,风吹稻花香,浪叠波云滚。越是柔和、轻美的平静,就越是惊心动魄。因为黑夜,因为茫茫毫无边际,左看不见头,右看不见尾,分不清哪里是近在咫尺的海岸线哪里是深不可测的海底世界。不知威力几何的海水,胁裹着巨大的、不知所向的黑暗,营造更加无边无际的恐惧。
如果不小心自己跌落,或者被人有意推下,区别何在?没有区别。自杀和他杀结果都一样,都无尸可寻。在大桥上,看不清桥面离底下的水有多少距离。扔一个酒瓶下去,须臾不见踪影,千分之一秒的时间不到,就被吞噬在无边无际黑暗之中,看不到踪影也听不到瓶子跌落水中的声响。人是渺小的物件,所以腿会打颤。即使桥面上偶尔经过的集卡发出巨大的来自人间活生生的噪音,也控制不住恐惧的蔓延,恐惧笼罩。即使桥面还有灿亮的灯光,即使还能看到有着弧度的大桥柱子仍在视野里边,即使脚下踩踏的钢筋混凝土显得如此坚实、可靠。然而恐惧,恐惧让人知道,这些“即使”,也都在黑暗和海水里面,它们只是暂时的支撑。恐惧,不单单因为想要生命本身,还有是,在有意识的时候,完全无法获悉前头除了杀伐还有什么可以把握,没有一点可着力的希望,没有任何可能性。人不如树叶,树叶可以漂浮,人会呛水直到死去。
人们懂得恐惧,在经过大桥的时候,所有集卡都不再像平时路面上霸气十足,而都老老实实不超载、不超速、不超车、更不抢道。他们连原本在黑暗中喜欢开光芒万丈的远光灯的习惯都一一改过,他们在海的面前,变成了温顺的小猫。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战胜不了恐惧和未知的力量。
所以抗争是不必要的。以及试探也是危险的。唯有躲避,和绕开。在离钢铁桥栏杆一段距离的时候,不要前进。如果可以,也请挽住结实的绳索把自己和栏杆牢牢系在一起。有一句被引用得烂俗的话说:天是倒过来的海。这话遮蔽了海的可怕,充满了反动的情怀充满了欺骗性。天,遥不可及,而海,就在脚底下,就在脚下的钢筋混凝土底下。它还有引力,越是恐惧就越是产生巨大的引力向它靠近。所以抵抗有什么用呢?需要渐渐爱它、对它产生兴趣,然后就渐渐淡化恐惧,淡化因为恐惧而带来的、无边无际的、来自宇宙的吸引力。因为不想死,因为还有盼望,因为在可以想像的世界里还有遗憾。
  
有一天,他们从原地出发,兜了很大圈子都还没绕开疯狂堵车的道路。后来快近郊外了,他们停在路边,下了车,面面相觑。晚饭还没着落,关键是,晚饭不知道吃什么。人世间有两件大事最为重要也最为美好,一是吃,一是睡。最重要最美好的事如果得不到满足,那就最悲惨最头疼,所以人世间也有两件最麻烦的事,一是吃,一是睡。因为快近郊外,所以货车来来往往增多,呼啸着来去使地面产生震动,散发着各种奇怪味道。有时候郊外也会飘来奇怪的粪便的臭味,说是奇怪,因为它跟通常的粪便臭味不同。他们东张西望寻找过源头,如果有一片果园、或者一片菜地,也就能理解味道来自何处,但是都没有,所以这也莫名其妙。
他们在不知所措的情况下应该保持沉默,就是说,只要有一个人有抱怨,就能瞬间点燃另一个人的火气,开始吵架。这次他们没有,各自点了烟默不作声。现在没有奇怪的臭味,而且晚春的黄昏还颇能令人感到舒适,所以他们还很平静。后来,他果断地把烟屁股一丢:走,去古镇吃饭!
就去了古镇。从原地到古镇,往返三个小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方向。依照她的饮食习惯,近黄昏时需要进点食,她有胃病,否则晚饭一定会吃得难受。车上有水、有干粮,她不太介意干粮的品种是什么,饼干、面包或者其他皆可,她只介意品质如何,要好吃、上口。今天她没挑剔,半袋薄脆饼10分钟内就吃完了。于是他们的心情就更加美好,即使知道到了古镇早已过了饭点,但已不重要了。
这是一条虽开通一年多但知晓者还不算多的高速公路,车流量极少。天色迅速暗下来,从收费站取卡时还很明亮,到路过第一个休息站,已经需要打开车灯。车厢里播放着交通频率的实时路况,他看了她一眼,莫名其妙笑了。她被他莫名其妙的笑搞得有点莫名其妙。低头看了看自己,并无不妥,一件白色的开衫松松垮垮搭在肩膀上,里面是黑色、半透明的贴身衣服,下身短裙,黑色长筒网眼袜露出一小块一小块白皙的皮肤。她“嗯?”了一下询问他为什么笑。答案不明确,他只是关了广播,开了音乐,然后又色迷迷地盯她一眼,右手便落到她的大腿上。
每次这样走着,都能体会美国片里为什么女人捋大腿拦车的成功率特别高,他说,人在行走的时候不喜欢寂寞,有美感和色情的东西,最容易清除寂寞。他的右手轻轻摩娑她的大腿,间或还用手指抠一抠、挠一挠网眼袜里的肉。她只是象征性地偶尔打一下他的手,然后盯着窗外看飞驰而过的风景。刚才,在太阳快要下山时,她抓紧时间拍了几张落日,像蛋黄一样。高速公路上空,不时有高压电线出现,那是同一条线路。公路看起来是直的,实际上它弯弯曲曲,理论上,每隔3千米都要有个弯道,于是,高压电线杆也就一会儿出现在路左一会儿出现在路右。在经过第二个休息站后,他们还看到了一个中型变电站,许许多多电线汇集进去,又四面八方向外发射,许许多多变电箱和电容矗立在那里,对于非专业人士而言,充满无比的威慑,仿佛只要一靠近,它就散发出强大的电流立刻致人死地。他微微加重油门,要快速驶离这片区域。可是一当他觉得已到安全地带时,一座长桥又出现在眼前。他把头一抬,努了下嘴,叫她查一下地图这片水域也就是这片湖叫什么名字。“我可不想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抛尸何方。”
灯火阑珊的古镇在晚上已经不那么热闹,就好比快乐的集市散去只留下收摊的人。但在某些区域,人气还在。那是在古镇的一条到处开满了酒吧的老街,无论“我想要怒放的生命”还是“让我将你心儿摘下”,播放的音乐或者驻唱歌手的大声歌唱通通向外排放,热热闹闹地用节奏催化酒精。
他们穿过这条街。
  
在对宇宙一知半解的了解越来越多的时候,对人的生命或者生活的沮丧也就会越来越根深蒂固,它不是浮在面上让人觉得生命毫无意义,而是在难以取舍时,这种沮丧就会冒头:取舍的价值标准真的有价值吗?从两千年前出现带轱辘的车到现在,一开始,技术革新需要千年才完成,然后是数百年完成,到近代,几十年就完成了,眼下,每隔几年都会出现新的车辆技术,这种加速度非常可怕,在未来是不是可能几天几小时甚至几分钟就革新一次呢?两千多年前诸多学说产生,一开始,每个新学说产生需要几百年,到现在,每隔几小时就会有个新理论通过各种渠道传播……这种加速度再往下,将是个什么局面?每个学说它能指代什么影响什么?也只有天晓得。有一个解说这么认为:现在人类遗迹上还有很多未解之谜,那么,凭什么说远古的远古,就一定没有“人类”这种东西产生,就一定不如现在的文明?地球存在几十亿年,人类产生不过是240万年,难道就没可能在人类产生之前也产生过另外一种“人类”?他们创造了不亚于现代的文明,然后也是在不断加速度下走向顶点,随后爆炸、灭亡。难保那些未解之谜就是“其他人”创造并遗留的……然后再重新开始一次纪元。240万年在几十亿年中,可以有多少次轮转纪元!还不包括星空,还不包括宇宙。人,又算什么?
每当酒足饭饱,陷入一种虚无的满足状态时,许多人都会开始畅想或者也叫胡思乱想。他大发一通虚无的感慨后指指邻桌说:别看他们现在闹得欢腾,一出这门,他们自己都会无聊,觉得先前的欢乐不过如此,“没什么劲。”还有……他凑到她跟前,压低了声音,虽然我没什么家乡情结,但是他们的闹腾让我丢脸,因为他们和我是一个地方的人,他们神神秘秘讲的所有话我都听得懂。她仰头大笑,随即又很好地控制住了仪态。
所以有的人觉得因为最后毫无意义,就开始及时行乐,“我死之后,哪管身后洪水滔天”。有人觉得既然如此,就该要用好眼前的每一个细节,盖棺定论,对得起自己这几十年。我说,这两种人都是厉害的,因为他们都对未知世界有敬畏,他们接受恐惧而正视恐惧,于是他们都会想找到恐惧点然后绕……
ye  bang  zong  sangxiang  qie  sang  wo  de  bo zu  ye  yang  ge  dong  xi ①”旁边桌上的吵闹声越来越大,他瞄了一眼,脸色很不好看,立刻买单,拉起她就出了馆子。馆子就挨着一条河,走过桥就又能到酒吧一条街。
“真他妈没品,”他呸了一下,“特别那个面红耳赤的家伙。”她问什么回事。“他们酒喝多吵起来了。刚才那句话就是骂人、挑事的,大意说‘你们这帮畜生是不是想挨揍?猪一样的家伙。’”不能控制喝酒的人是日常生活中最讨厌的人群之一。当然,不能控制情绪、不能控制所有具有攻击性行为的人都是日常生活中最讨厌的人群。
在一个地方呆久,会被潜移默化地同化、沾染气息,这是常见的事。他们来古镇不止一次,他们也能很轻易地在没开口时就分辨出哪些人是古镇本地居民哪些不是,甚至还能大略分辨哪些游客来自哪里,当然,来自的地方一定得是他们去过。“钱进知道吧?她原本是山沟里的一个很土的女人,现在日子过得不错,很滋润。”他们绕过一个臭豆腐摊,因为已经吃饱,原本很诱人的臭豆腐此刻没有吸引力。“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土,我是说她的衣着。有次吃饭时她问我,你在上海呆了这么久,有没有觉得自己不同了?我说没有。她说她有,特别是去了国内大部分城市后,感受更深,‘他们都很土,想法、穿着,我知道那都是正常生活,但是一眼就觉得土,我就知道我变了。’她说这个的时候,我心里暗想你其实在上海人眼里也很土,还是‘外地YP’②。人只有在比较的时候,才能更好地认清自己。”只是有的人一直在比较,没有比较就活不下去而有的人不能比较,一比较就活不下去。在灯光照射下显得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倒映着岸边的柳树。水岸上的老房子不高,几只猫跳上跳下玩得开心,有一只行走在屋脊上,慢慢悠悠,旁若无人,仪态优雅。“你说这些猫有没有想过要去大城市生活?”
  
雨还是悄悄下了起来。它们滴落在建筑物众多的城市和滴落在旷野里的声音,完全不同。在旷野里,它们是交响乐队的和声,一片“刷刷”或者“兹兹”,所有毛糙的不和谐都被掩盖或者也形成共鸣。而在建筑物密集的城市,它们的声音分门别类,打在屋顶上“嗒嗒嗒嗒”,落在雨棚上“当当当当”,还有伞面、车顶、行道树、马路……各种声部层叠交叉。这是江南,从小时候起,雨水的相伴从来没有停止。
然而这是悠闲和诗意的表现。特别在农村,如果男孩子没有在雨中捕鱼或雨中在河里游泳的经历,那是丢脸的,童年也是有缺憾的。因为江南的雨温顺、柔和,它们相伴着一代一代人的出生成长死亡。诗意就是日常,在回忆中存在的日常,都是诗意。诗意不会出现在眼前,只能出现在回忆里。雨中的丁香花,是种情绪,只有当它成为回忆,它才是诗。
因此不能完全相信所有的美好都是美好。它们都已经过净化。雨下的时候,车辆碾轧过地面轻薄的积水,发出的哗哗声音似乎很优美,但每经过一个水塘就都是经过一次危险:有可能会打滑、有可能会刹不住、有可能溅起的水影响路旁的行人。净化掉的都是细节,造成困扰和实质伤害的也正是细节,细节通常都能被洗去,留下的是粗线条。所以也往往是:在意细节懂得细节之好坏的人,要尝受更多的苦痛并被历史抹去;放手细节并且不那么在乎对人对己造成伤害的人,才有一席之地。举凡史书上的名流,除了少数个别,都没有细节。
“所以我们都易受伤害。”她是有点沮丧,“但我不喜欢这样。”有一阵子,他们常常跑到郊外游历各个有名的没名的小镇,几年下来,周边的小镇几乎全被走过。身处其中的时候他们都能感受到各个地方的不同,可一当离开,数日之后,留下的景象全都一致:一条小河从镇中穿行而过,几条老街尽量保持着数十年前的风貌,各种店铺卖的零食、器物琳琅满目但又都是那么几种。还有就是,都喜欢用绵绵细雨作为“江南小镇”的代言,于是也就没有了代言。然而奇怪就奇怪在,也正因为有这么多面目相似的地方重叠、相加,构成基础数量的庞大,“江南小镇”的形象和概念才显得稳扎、牢不可破。“所以它们每一个在其中都成全了大局牺牲了自己,尽管这种‘牺牲’是被动、因为缺乏创造力而导致的。人的选择通常也就是:参与构成一个整体形象的局部,牺牲自己从而得到一部分回报,或者另辟蹊径跳出樊笼可能赢得半个天空也可能一无所获。”
“我想要离开。只有在离开后,才真正能回味春雨的滋润多么有价值。”他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在旁边,还有一小堆树叶等着清扫。
  
还有一种恐怖的景象是在室内。这一队人马在庭院里的纷扰可以用熙熙攘攘来形容,如果没有手机、照相机和其他电子设备的存在,就很难从满院的氤氲之气中感受到来自当代的气息,哪怕服装也不顶事。在屋檐下,雕刻的花草动物都各有所指,黄色、蓝色和红色分别在某些地方作为主要色调。
——其实都不对,这样去说,别人一定不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是在那座闻名于世的道观里感受的压抑和暗中的恐怖。恐怖并不都来自于幽暗,也来自于仪式。建筑的样式、花纹,进入建筑时的行为举止、禁忌,或日常表现,都在一种常人看来莫名其妙的仪式感下被神秘化。不可以大声喧哗,这本是礼貌,而在这里,却是对神灵的不敬。心中不能有猥琐之意,这也本是人的基本修养,而在这里,神灵也都看穿并定义为腹黑。仪式感目的使人保持敬畏,而扭曲的仪式感却让人充满“不时要遭报应”的恐惧。
香烟袅绕,瘦骨嶙峋,念念有词,眼光中透露的不是和善,是穿刺,有攻击性的穿刺。他们以代言人的身份把神灵庇佑改装成了神灵惩罚。不敬神灵便不宽恕。于是,室内的所有仪式和所有花饰,都成了一不小心就会触动的地雷。走在其间,生怕变形了每一个手势,生怕误读了雕饰的花纹,也生怕一个表情错位就触怒了神灵……在未知的但似乎与现实生活有某些暗中关联的世界里,有无数双怎么也搞不懂思维和做派的眼睛在注视。捉摸不到那个世界是怎样的状态,又似乎不能完全无视那个世界带来的作用,这就是既不信、又不能不信、还不知道该怎么信、最后不知道不信之后将会有什么报应的尴尬,夹缝很小,接近于无。他并不愿意全部排斥,他也没有全部排斥,他只是在这个地方,感受到压抑,有一种飘散的、思维无处着地的空洞。
要真的是洞天福地,即使所谓的俗尘对它有所玷污,也不应该有恐怖、逃离。他不是没有过美好的体验,在另一处,安详、慈善的气息自进山门就迎面笼罩。他以为,这是可以涤净人心的、好的仪式,香气就真的是香气,甚至可以解读为就是仙气飘飘,也乐意接受别人给予的“仙境”的评价。现在有什么呢?是对一群行为言语猥琐的主事者表示反感?或者尽快逃离这个假模假式不知潜藏了多少诅咒、攻击的恐怖之地?不,就好像误入一口满是臭粪污泥的大染缸,洗上三天三夜,也都挥之不尽被迫沾染的肮脏和恶心。
他混迹在人群之中,胆战心惊。
  
要走之前,总得有些交代。既往一切,划上休止符或者写下句号,应该有个交代。人之一生,最重要的年份已被浪费、错过,就像一个牌局,走掉AK,再也没有大牌,但牌局还得继续。没有一条游戏规则可以允许重新收回再出牌。
事实上总结也是没有用的。因为射线的方向已经确定,总结只是把过去的痕迹得以凸显。表面上是对自己的说法,本质上是留给别人的幌子。在从前、在将来,这些痕迹的前后左右还会再有痕迹。80年前战争的硝烟散去,留下的痕迹是一大片无名墓碑,这也是痕迹,这也是主流。那么,他们除了给别人在一段时间内有所传说,还有什么?而传说是最不可靠的。
  
回来的路上,因为下了雨,他把车速放慢。吃饱喝足——这是他第二次想到这个糜烂的词——之后,会大肆畅想胡侃,也会蠢蠢欲动。高速公路上车流量越发少了,原先在去的时候,平均行驶3分钟可以见到一辆,现在,5分钟都未必出现一辆。
往回走,往往感觉上比去的时候更快、所用时间更短。他还是摸着她的大腿,现在和刚才不同,现在有更多的心思享受,在这一片光滑的领地。他决定分神。而她闭目养神,任由他的肆意妄为,在回去、回到熟悉地方的路途中,她一向是情绪低落略带郁郁寡欢的。
他不仅会轻抠轻挠网眼丝袜中露出的皮肤,还会慢慢往大腿根部侵袭,在快要接近最敏感区域的时候又突然回手往下一直摸到近膝盖处。她睁开眼,略带用力地敲了一下他的手:你干什么啦?蹙着眉头,但不是生气,是埋怨。
开过了全路程的1/2,那是很快。他停在一个出口匝道的安全岛上。把车关了灯熄了火,但是天窗留了一点缝,因为斜角开缝,并不太大的雨水没有打进来。他看着她,然后一把将她搂了过来,稍顷,他猛地吻住了她的嘴,左手握住她的手,而右手从脖子后面绕过去,直接伸进衣服摸向她的胸。她“唔”的声音只发出一半,就被死死堵住。
他们舌头在搅拌,好像过了很长时间。他放开她。然后下车,穿过隔离带到路基上捡了两块小砖头,放在车轮底下顶住。虽然有手刹,但再加强些安全系数也挺不错。最后,他用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洗了下手。
回到车上,他的反应已经没那么强烈。但他还是充满欢喜。今天这衣服是他非常喜欢看的,尤其在她身上,有一种特别的迷人。他把座位往后调,又放倒靠背,看着她。
她懂了。“不会是就在这儿吧?”她有些犹豫。“就是在这儿,怕什么。”他拉了一下她的胳膊,只稍稍用力,她就俯身过来了。在她头枕在他胸口一会儿后,他微微用力,把她的嘴巴移到下面。“嗯!”他说。
“流氓!”她笑了。然后解开他的裤子,把头低下。他也在她衣服里摩娑着,先是背、胸,然后是屁股,最后伸进她的内裤。在触摸到那个点的同时,他们都不由自主“啊”了一下,她 “啊”的同时身体还抖了一下,而他也被她舌头的灵活激得迅速胀大,手上动作就更快了。
“不会看到吧?”她抬头问。“不会,后面的人看不到,旁边经过的车来不及看。”他宽慰道。事实上他并不知道真实情况。“要用套吗?不用了吧……”他的手离开了她的屁股,在她腰上微微用力,示意她坐上来。
“别急呀。”她一边说,一边脱下内裤。而这时,他已经飞快地把自己所有的裤子都拉到了膝盖下面。
“你呀,就喜欢玩刺激玩花样。”
“你不喜欢吗?”他双手捧着她的头,凝视着她眼睛。她慢慢坐下、坐到他身上,她已经完全湿润了。
进去之后,他没有马上飞快地动,两人只是慢慢地磨。似乎都觉得要说些情话,但其实什么都没说。他们眼神对视,对视一小会儿,又同时互相凑近,接吻。然后嘴又分开。
车流虽少,但不是一辆都没有。每次经过一辆——他凭听觉感到车子接近的时候,就有点略带恶作剧地飞快、用力往上挺动。让她选择叫还是不叫。起初,她还努力控制不让自己声音高起来,但两三次下来,她不再控制,只是把头伏在他胸口,轻咬着他,让自己大声叫出来,这样,声音是唔唔的。车顶太低,车厢太狭小,就算她在上面也没法动,只能把主动权交给他。
其中有一小段时间,他们的节奏缓慢,但是深情。他扶住她的屁股,往上抬,然后自己身体也努力往下缩,然后手放松,身体往上挺,她就往下坐,再一磨,就好像要把他全身都给吃进去。他们动作不快,只是节奏均匀,每一次抬起、放下、磨动,都倾注了所有注意力,都用尽了全身力量似的。
“每当这时候,我总觉得离开你就是一种罪过。”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又算真实的欺骗。他还在她身体里面,互相爱着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互相进入的时候,所有的话都可以是情话,而情话在过了那个时段,往往都不作数。然而,此时的每句话又都发自肺腑。她微微抬起身,不说话,只是身体在动。尽管车顶时不时会撞着她的头,她还是想动。“我说的不是心离开你。”他又说。
“我要你。”她说。
于是,他更加猛烈地动起来,撞击着她的屁股啪啪作响,这让情欲气氛更加浓烈。他吻她的耳垂,吻她的脖子。他吻不到她的胸。她上半身的衣服还好好的穿着,还是那么淑女范儿。有时候会有大卡车开着大灯经过,从后面照射过来,她的样子在他眼里清清楚楚。此时他非常愤恨自己一开始没有把裤子褪到底,以至现在要把腿再张开一点动作再大一点都被裤子给羁绊住,他只能摒住,尽量调整自己的感受点,让自己的腿在幅度没有很大的时候就能得到快感。
所谓的刺激和花样,都是虚幻的,在最初它们可以形成一个兴趣点,然而这都是引言,没有人只要引言。在正文部分,必须靠最基本、最骨子里的承诺和热爱。在他射出的一瞬间,他竟然不合时宜地这么理性。
她趴在他身上,喘着粗气。过了一会儿她说:讨厌,又被你得逞了……
你故意穿成这样,不就是要勾引我吗?他点吻了一下她的唇,嘿嘿一笑,我就乐意被你勾引。
穿上裤子之前,他们都后悔没有用套,为了给她擦干净,用了好多纸,车上小小的垃圾盒完全不够用。到擦得差不多的时候,他一股脑儿收拾完一大堆纸团,又下车去扔到路基外,在取走硌在车轮下的小砖头时他特意看了看,发现从后车窗还模模糊糊能看到车里情景。
  
过了那座长桥,又过了变电站,他们都开始更加忧闷,因为离熟悉的地方越来越近。这不是还乡,这是充满期待和兴奋的旅途的终结。如果终结是个必然结果,那一定是迅速终结会更好一点,以便有新的力量和期待产生去看另外一个过程。
“你看,从旁边看过去,绝对看不清车上是什么情况吧?”在超过一辆小车的时候他指指旁边说。
“嗯!是的。”她并没什么兴趣。
沉默了一会儿,沉默的时候,车辆的噪音沙沙作响。“你还记得我们那天晚上去东海大桥的恐惧吗?”他问。“我又想再去。”
“真的?”她又兴奋起来。“我也想去。”
“可能第二次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得打破它。”他说。
车过原地的匝到口,径直使过。虽然他们都知道,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将会更加忧闷,然而,那是未来的事,又有谁知道。
“因为,在离开时,所有的感受都可以用‘恐惧’概括。”他没头没脑说了这句,就继续进入黑暗。
  
  
  
   江苏常州方言,大意是“这帮猪一样的畜生是不是想挨揍。”
   某些上海人用来贬斥外地人的一种说法。YP,即“洋盘”的缩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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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到六十已古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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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有小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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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6-30 12:01:42 |只看该作者
我可不想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抛尸何方。——这烟雾弹放的,我以为最后他要去东海大桥把她干了呢!

要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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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6-30 23:28:10 |只看该作者
不能控制喝酒的人是日常生活中最讨厌的人群之一。——深表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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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6-30 23:45:52 |只看该作者
第一次看疗程。写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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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1 13:48:58 |只看该作者
这篇,特别是前面大半部分,有洗尽铅华感觉。
作品在离开作者之前,预先抵达自足的境界;之后,审美标准随之而来,对作品进行了再创造。此时,作品已不归属于作者,作者回到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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