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根线条去散步。
作者:巫塔
线条有线条的形样;
线条有线条的基调。
垂直线僵硬、鲁莽,
水平线稳定、平衡,
斜线富有动感,
连续的“W”曲线攻击性强,
连续的“S”形曲线温和柔美。
进入绘画,眼索线条。
日本画《鸢尾花》。鸢尾花清新高雅。具有一种平静而温和的气氛。这种气氛主要来自画家对线条的运用。构成鸢尾花叶子的线条较轻、较细,而且比较柔长。叶子顶端的尖锐光芒刚刚露出,就被由连绵曲线构成的一簇簇鸢尾花朵削去了。
凡·高的《鸢尾花》。同是鸢尾花的题材,在凡·高这里却迥然不同了。它飞扬跋扈,性情乖张。别忘了看线条。线条粗重,多呈艰难扭曲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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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高 1889年5月
画布,油彩,71厘米X93厘米,
美国马利布·保罗—盖提博物馆
跟随线条,这是最基本的出发点。
《维纳斯的诞生》。贝壳内的线条迅速绽开。说它是光束,它比光束收敛,说它是草叶,它比草叶坚毅。迅速绽开的线条根底站立着羞涩的维纳斯。线条继续。从风神飞扬起的维纳斯的秀发开始,顺着微倾的脖颈,润滑的肩膀,流畅的手臂,一直到光洁的双脚。春姑娘为维纳斯准备的斗篷,也顺着风势弯曲着,一如维纳斯的身形的映射。这是维纳斯甜美宁静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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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提切利 Sandro Botticelli
布上画 1432年 175X283厘米
藏于乌菲齐美术馆
《达·芬奇自画像》。浓密而卷曲的大胡须与同样卷曲的头发结合在一起,向下流动。流动而不紊乱。因为组成眼睛、鼻子、嘴的线条简洁而充满力度,它们坚定地控制着周遭的局势。这是一个能够折服一切的智者形象——“他用一只右手可以把墙上的铁环或者看上去像是铅制的马掌弯转过来,他能制住疾驰最烈性的马匹,他的纤细的、白蜡一般的、宛如女人样的手指能把弗罗伦和杜卡特掰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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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眼睛被这些独特的线条所吸引时,眼睛便沉迷其中:细腻的、粗犷的、单纯的、复杂的、含蓄的、放肆的……千姿百态的线条。人们一旦抬起眼,他就会发现线条无处不在。
物体的形状暗示线条。
戈雅的《1808年5月3日枪杀起义者》。那位双手举起,表情凛然无畏的起义者一下子攫住了我们的眼睛。因为他的身形在整个构图中作了突出的垂直强调,背景中高耸直立的教堂又加强了这一效果。至于起义者旁边一大批待毙的人们都佝偻着身子,起义者对面清一色的倾斜身体准备射击的刽子手都没有那位起义者所特有的线条的直立性状。起义者自然不同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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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雅 《1808年5月3日枪杀起义者》
1789-1805年 油画 95X190厘米
鲁本斯的《强劫留西帕斯的女儿》。我们的目光顺着即将被拖上马匹的被劫女子分别向上、向下旋动。对于行劫者与被劫者身上的线条,我们视而不见。原因在于,我们已经把它们整个地看成了“S”形曲线的组成部分。从马上弯下身来,用绸缎俯抱被劫女子的行劫者是“S”形曲线开始的地方,继而经由被劫女子无力挣扎的弧状身体,转向另一个行劫者,他一肩扛着她,一手又紧紧拽住同样反抗脚撑地面不肯上马的另一个被劫女子,至此,“S”形曲线结束。眼睛随着这样的线条回环转动:这是一场激情的劫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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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本斯 1616-1619年
油画 222X209厘米
现藏慕尼黑美术馆
线条无处不在。
可以大得包容物体的整个轮廓,
也可以小得无影无踪。
这些无影无踪的线条藏匿在
眼神、动作所进抵的方向上。
《1808年5月3日枪杀》。端在法军手中正在瞄准的枪,其尖部冲出锐利的线条直逼起义者的胸膛。这时,起义者眼中泻下的砍劈线条无能为力。显然,事态的结局已不可挽救了。
《强劫留西帕斯的女儿》。线条在激烈的交锋里难解难分。行劫者的目光像利刃一样逼近被劫者,被劫者却让目光像窜动的火焰一般向上升腾。
拉斐尔《圣女的婚礼》.当目光顺着台阶两侧的平地延伸,一直汇聚到巍峨建筑的门口时,我们说,台阶两侧的平地就是直直的线条。当主婚人分别拿起捏着戒指的彼得的右手与等待套上戒指的圣女的右手时,我们知道,三者目光传出的线条在迅速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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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尔(Raphael) 1504
《圣女的婚礼》(The Marriage of the Virgin)
我们将大线条、小线条一同睹进眼中。
我们感谢线条,它让我们步入绘画,开始学会睹。
达维特的《荷拉第兄弟的誓言》。
我们从线条中受惠。眼睛被引导着从左向右横掠过画面,原因是三兄弟平直有力的手臂的指向,侧身跨步脚尖的朝向,以及父亲向后微倾的上身和向后微弓的右腿,直至他身后和孩子蜷缩在一起的妇女,斜靠在椅背上的妇女。但是,我们决不会没有节制地向右一直向右。这一点可以把画面进行三组划分之后而洞悉。从三兄弟身形那刚健的线条出发到父亲的身形所刻画出的斜线,再到那三个或低头或斜倚的妇女身形的曲线,眼睛随直线快速运转的动势,经由斜线缓和,最后于曲线中恢复宁静。就算是三兄弟与父亲所投下的阴影一再提醒眼睛向右,也改变不了目光对画面的均衡放送而非一直向右。那被拄在地上挺直的长矛,矛尖一直向左飞奔;居于画面最右侧将手搭在椅背上并把头靠上去的妇女,以其身形向左的曲势力挽眼睛向右的倾颓之势。站在妇女臂弯里稍大的孩子用其站立的姿态也加强了这一效果。而人物背后的柱式建筑以其垂线稳定平衡的特征来宣告左右相持所达到的均衡结局。另外,人物身上的褶皱所形成的线条往往将人物身形所展现的线条的相反性质提炼出来,无疑,这有助于眼神的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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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维特 1785年
330×425厘米
巴黎卢浮宫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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