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side the Box Factory

杜先勇

文章来源：ARTNET.COM  翻译/尹晏  编辑/苏文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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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1929年在纽约州的Beacon沿哈得逊河建造的大型工厂（这座工厂曾经为Nabisco生产的饼干包装盒进行印刷和装配），现在转变成了大规模收藏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抽象艺术作品的大型艺术展览馆（虽然仍然与盒子有关，但是这次是由耐用的工业原料制成，而且被称为极简抽象派雕塑）。DIA艺术基金会的此项举措在艺术界倍受瞩目。

对于了解近几十年艺术发展的参观者而言，大部分的陈列的展品都是大家相当熟悉的。因为24位艺术家中的多数人都是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就已步入了艺术界的名人堂，例如Dan Flavin， Donald Judd， Sol LeWitt，Richard Serra等。因此展品可以称得上是名家名作。由于许多的作品或者体积庞大或者是由许多的元素构成的连续装置，因此DIA艺术基金会需要这个内部空间有30万平方英尺--其中有25万平方英尺的建筑物用做展览区以陈列这些作品。下面让我们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些艺术家的作品的布置和安装以及整体的建筑环境上来。

主建筑连续的天窗通过河水反射的光亮为作品提供照明。河水反射的光再由浅色的枫木地板进一步反射，这些自然光可以说是砖墙内被发现的另一件艺术品。Robert Irwin和Open Office的建筑师们对这座工厂改造的总体规划是在主建筑的正面加设一个小的前厅。这就好似坐落在纽约曼哈顿的古根海姆现代艺术博物馆的低顶入口，穿过这个入口然后再进入庞大明亮的展厅以强化其延伸性。

整个建筑的平面图混合了如房间大小的各个展室和大厅。Irwin对建筑物内窗户的布局设计是几何图案的样式，由并列的半透明和透明的方格玻璃组成，强化了整体建筑上的网格结构。看到如此多的直角让人不禁想起《New Yorker》上的漫画——一位行政人员对着他办公桌上的对讲电话对秘书说道：“Jenkins女士，请你拿一个圆形的物体来我的办公室好吗？”

展厅中错落有致地陈列着艺术家们的作品,其中包括:Judd的15个各式各样未上漆的胶合板箱子(这只是他展出的八部作品中的一部);LeWitt的名为《Wall Drawing #1085》(1969)的作品,这是由一排共96幅各40平方英寸的图画组成的一部作品(LeWitt还有其他五部作品展出,其中有一部作品是由56个不同形状的钢制立方体组成的);还包括Andy Warhol的作品《Shadows》(1978-79), 72个大型的(76x52英寸)以黑色为底色的作品上,用各种不同颜色的涂料涂着相同的抽象图案,它们连续地环绕排列在一个非常大而空阔的大厅四周,就像装饰这座大厅用的墙板一样。

甚至连John Chamberlain的原本不规则的16件雕刻品在一个长形展厅的排列布置下也呈现出一种规则的有秩序的观感。有人预想Agnes Martin的陈列在一间封闭的展室内的作品可能会带来不同的感受—不过这些充塞在展室内的15件大幅的被涂成棉花糖颜色的正方形绘画作品还是会让人感到一阵窒息。

和其他作品的摆放不同，Serra作品的安置可以说是对整个布局的一个扭转和矫正。这是一部由三个部分组成的名为《Torqued Ellipses》的实验作品。由于其被安置在一个狭长的走廊内，从而更大大加深了这部作品所要表现的被压缩和扭曲的效果。

但是这些寂静无声的作品所传达出来的意义并不仅由于这些作品的知名度，更在于因为他们完全是非语境化的。我们眼睛里能看到的只有这些展出的作品本身和墙上的标签，上面写着艺术家的名字，作品题目和作品日期。守旧的形式主义者主张“艺术是不言而喻的”。事实并非如此，艺术需要通过展示来传达自己的主张，这样就可以有许多可能存在的不同的声音在表达思想，而成为历史的一部分。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的价值观，经济的萎缩和对于世界的敏锐的意识,在这些因素的影响下,这些作品呼唤“明朗的表达”。

相反，这些艺术作品在被创作的过程中，抽象概念的运用是非常鲜明的。他们的灵感来自表现主义者的精髓和格调，明显的视觉享受和诗歌般的暗喻等方式的拒绝和叛离。DIA艺术基金会收藏的这些作品让我们再次注意到这段非常的十年。在这十年间集中了很多事情——财政的迅速增长，“大社会”计划的推行，对公民权利越来越多的关注，反越战浪潮以及追求自我意识和性解放。这些社会体制意识形态领域内的变化，“万事皆可能”的理想化信仰的文化显像对当时的艺术革新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后极简主义作品所表现出来的混乱的状态。六十年代后期，政治暗杀和反对越战思潮所引起的骚乱，反对形式主义，这些都在艺术作品中有所体现。例如Joseph Beuys的反战题材的作品装置作品《Coyote》。另一部有重要历史意义的但几乎没有被展出的作品是Serra在1967年完成的由分散的胶乳碎片和枝条组成的一部作品。

还有一位作品放在后部展厅的艺术家，这就是Robert Smithson。他在1972年收回了他对极简主义的怀疑论观点。意味深长的是，Smithson的作品一直没有被加入DIA收藏品的行列，直到1999年Nancy Holt把Smithson的作品《螺旋形防波堤》（《Spiral Jetty》）作为贡献给DIA艺术基金会的无法拒绝的礼物。随后Lannan基金会买下了Smithson在Beacon展出的作品作为一项长期贷款。在这里Smithson四件雕塑品中的三件几乎看不到所谓的“非场所”，作品中包括地质材料（松散的沙砾，食盐晶体或者沙子），从特定的场所取来，并且在松散的混乱状态中并置了刺目的镜面。

建筑的后部的沙砾，砖墙和混凝土楼板与Beuys和Smithson的作品融合地非常恰到好处，这也是为什么这些作品要安置在展厅的后部的原因。艺术品的安置若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就不只要使得每一件作品摆放美观，更要共同地表达他们的思想和背后的故事。Walter De Maria是参展的艺术家中仍然在世的一位，因此他可以选择自己作品所要安置在展厅中的位置，他从展厅的前部和中部划界，摆放他的贴地的不锈钢的圆形和正方形的轮廓作品。这要比安置Beuys和Smithson的作品的后部展厅宽两倍长三倍。

在展品中并没有Smithson的照片作品，这是单纯的巧合吗？在近几年，Michael Heizer的宏大的沙漠作品一直由DIA资助。同时Lannan，这位Smithson的生命的最后阶段（Smithson于1973年逝世）中的好友，公开在报纸上攻击他已不在世的朋友（见《纽约时报》1999年12月12日），而且要求主张他自己对作品的优先权（他声称：“某个从新泽西来的人——暗指Smithson——为什么要在犹他州的湖中做一个和我所做的一样的雕塑品呢？”）。

对一位雕刻家来说，作品中展现了异常地过分简单的思想。巨大的雕刻品都是由泥土构成的，而且保持了同样的风格类型。但是Smithson的作品《螺旋形防波堤》（Spiral Jetty）——在1970年4月创作的作品，是在湖中由泥土堆制成一道旋涡形的堤坝——就和Heizer的作品《双重否定》（Double Negative）完全不同。《双重否定》这部作品是在1969年12月到1970年6月期间创作的，由挖掘了240，000吨土石以后所形成的两条50英尺深的巨大壕沟组成。DIA的Beacon艺术博物馆中的显著之作——如文章中的插图所示——是Michael Heizer的名为《North,East,South,West》的由混凝土制成的四个宏大的几何型凹洞，这部作品是在1967年的冬天开始创作的。总体而言，DIA的Beacon艺术博物馆留给人印象最深刻的就在于成为其基础的理想主义。这样的展示就是对现代艺术的重要价值的极好的声明。

一些类似于这样的想法可以解释这些艺术作品对Heiner Friedrich的吸引力。Heiner Friedrich从前是一位德国艺术品经销商，也是1974年纽约DIA艺术基金会的创始人。Heiner Friedrich1938年出生于柏林，在二战中幸存下来并于1963年在慕尼黑开了一家画廊。在1968年他推出了De Maria的“地景艺术展”和1977年在苏荷区的展厅内又展出了De Maria的代表作《New York Earth Room》。

DIA艺术基金会不惜代价的支持被他们看中的艺术家们，艺术馆的收藏品数量越来越丰富，同时作品的规模也越来越大。在1977年Friedrich和DIA艺术基金会资助De Maria在新墨西哥州创作的Lightning Field中的建筑，后来又资助Judd为他在得克萨斯州买下了一个从前的堡垒。

Hanne Darboven，Blinky Palermo和Gerhard Richter是其中少数的几位欧洲艺术家。有一位艺术家表现了真正的潮流趋势，他就是Robert Irwin，他在六十年代就已经崭露头角，并且即使在价值观发生变化的时候他仍然积极地做出了回应。许多报刊上的评论热衷于介绍Irwin的景观美化设计，包括一丛丛网格状的草坪，沿有转角的停车位开辟的并在两旁栽种了果树的小径，这些都是这座艺术博物馆中杰出的作品（自然与文化的融合）。

如果DIA只是想收藏那些黄金时代——正如一些历史学家对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称呼一样——的作品，那么艺术馆的馆长就应该认识到有关六十年代背景的解释和这一时期艺术作品的介绍的策略。当时的作品全部是反制度的，反传统文化的，通常带有粗糙的自然本性。

我们必须充分的认识到这些艺术作品所处的政治背景和社会背景。回忆是短暂的，艺术史已经被人为的缩短了（至少在课程中是这样）。而且DIA艺术馆坐落在位于哈得逊河中部的城镇Beacon的外围，Beacon这座城市正期待着经济的复苏。因此，DIA并不排斥采用现行实践中的信息丰富的墙标，同时期历史的图片或摄像资料和教育宣传的小册子的做法。

更为冒险的是，DIA艺术基金会的经营和管理需要象任何一个艺术博物馆的负责人（或者称为执行总裁）所做的那样：不能对某些艺术家的作品盲目地排斥，也不能过分偏爱某些艺术家的作品。而且要考虑到反映现实状况，即现在的社会和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已大不相同。想要继续推行展出完全精神化意义上的抽象作品的计划，DIA艺术基金会应该首先考虑Martin Puryear和Anish Kapoor这两位艺术家。

能够重新享受一下60年代乐观主义的光辉岁月将会是非常美妙的体验（正如最近的服装潮流引导我们去做的那样），而且在DIA的艺术馆里可以看到过去那段时期的极富创造性的艺术成果也确实令人赞叹。但是既然我们不可能重回那个年代，那么就让我们像60年代的人们那样去做：学会接受并用各种新的方式去思考，既思考过去，也思考现在。



Dia:Beacon from the air, during renovation


Richard Serra
Torqued Elipse II, 1996, and Double Torqued Elipse, 1997


Walter De Maria
The Equal Area Series
1976-90


Andy Warhol
Shadows
1978-79
photo by Deborah Ripley



转自黑蓝老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