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狼读书】恋母与杀母——解析《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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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野中寂寞独行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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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4:4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1）初读《局外人》，我总是为它的直白而感觉它没有那么深的内蕴，但我越读越不厌，感觉这里有种生命的东西，内部的或器官似的东西。在我仔仔细细地读完它之后，我发现了两点质疑怎么也抛不下，就像我小时候有过的那种质疑一样：①被判了死刑的莫尔索怎样叙述他的经历？完成叙述之前他肯定死了。②为什么在整个第二部分没有一丝一毫提及那个死了人的阿拉伯家庭的情况？无论如何，他们总应出现并且表示一点什么，使莫尔索心理上受些责备或困拢，或让他用冷漠战胜这种困拢。但没有。有人可能认为可笑，说这只是表现问题。但我想，如此深挚的作者，怎能像我们读者大众似的只为了表现问题而这么写？第一个问题说得过去，但第二个问题也是这么简单的理由，那肯定是作者的疏忽。我又想这个渺小的人在卡夫卡那里制造了那么多的神话，而这里是否也是象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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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最初给我启示的是高潮时莫尔索的感觉，枪杀阿拉伯人。高潮时的展示把那隐匿的一切泄露得淋漓尽致。 我把重要的象征物和词句摘下来：“热浪”、“太阳”、“阿拉伯人躲避的小水泉”、“每逢感到一阵热浪，我便咬紧牙关，把放在裤袋里的两只手攥成拳头，一心一意非战胜太阳，非克服住它向我施展的压力不可。我的牙齿，每遇到从沙滩上或从白色的贝壳里反映出的一道道光亮时，便不由自主地发抖”、“海上泛起一阵闷热的狂风。我仿佛感觉着整个天空都裂开了，往下倾泻着火雨。我浑身上下万分紧张，抖动的手摸着我的手枪……我抛掉了身上的汗水和太阳，打破了海边上惊人的寂静”。这些象征物和词句展示了全过程，杀人的全过程。 这无疑是性的展示。沙滩是女人的身体，贝壳、小水泉是女人的性器官，热浪、太阳是那不可战胜的巨大的欲望的外部象征物。这些描写向我们暗示，在性的高潮与狂乱里他想躲避，躲避那巨大的欲望的威压。但他即使回到屋里（房屋，理智的象征物）——比较安全的地方，还是战胜不了巨大的欲望，被它驱使着，又出来了。“海上泛起一阵闷热的狂风”、“整个天空都裂开了，往下倾泻着火雨”，生命内欲望的躁动。而当他“抛掉了身上的汗水和太阳，打破了海边上惊人的寂静”后，也就是杀了人后，他感到失去了平衡，失去了这“海滩”，而这“海滩”是曾给他带来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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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他是怎样达到欲望的高潮与放纵的？整篇小说的症结是，莫尔索因杀了人而入狱，却因对母亲的死的态度冷漠而被判死刑。在那段高潮的展示里有这样一句话：“这一天的太阳和母亲下葬时的太阳完全一样。”如果太阳象征欲望，那这欲望和母亲有关系吗？如果我们认为弗洛伊德这位先知的发现正确，那我们不得不承认，莫尔索有恋母情结。 莫尔索的父亲早已去世，他没有了杀父的欲念，正如他所说：“我根本就不记得他。”母亲只和他生活在一起，他一直独占母亲。这种童年的欲望——占有母亲的欲望，如此强烈地占据着他的心灵，以至成年后这种欲望要转移对象的时候，却被童年的欲望压抑着不能发展，这就出现了他和母亲没什么话可说的尴尬局面。 他是因为抛不掉对母亲的欲望才把母亲送到养老院的，但把母亲送到养老院也不等于就能够抛弃这种压抑着他的欲望，离开母亲后他还一直被对母亲的欲望压抑着，从小说中我们可以看到他这段时间的性经验是段空白。这也就是说为什么在母亲死后他还要用“冷漠”再在精神上杀死母亲。他是因为精神上杀死了母亲，把青年的欲望解放了，才得以有放纵的自由的。 （有两个故事在审判莫尔索的过程中穿插浮动，一个是杀父的案例，一个是母亲杀儿子的故事。这说明这两个问题既是审判莫尔索的社会思索的问题，也是莫尔索本人思索的问题。是不是在潜意识里莫尔索认为这种对他青年的欲望的压抑是母亲对儿子的戕杀？） 母亲刚死，他就迫不及待地找到了性对象。玛丽在听说他母亲刚死时感到可怕，他却说：“家里死了人，好像我犯了什么罪似的。”无意中表露了这种机关。在没有控制中他发泄着这种欲望，因为那漫长的压抑，现在他只想发泄，只想痛快，所以当玛丽问他“爱不爱我”时他说“不爱”，他需要的只是女人，发泄他欲望的女人。看似他很冷漠，其实他有着强烈的欲望。 致意，这是他很早以前就认识的一个姑娘，“那时我曾想把她弄到手”，但为什么没弄到手？他的解释是：“她马上就走了，来不及。”高超的谎言都是把自己打扮得很普通，普通得让你对它忽略不计，在这里他只用一句“来不及”就把很多心理原因忽略了，让人感觉好像这里面包含的是那些广为人知的、非常普通的生活情节。其实他在掩盖真相。他的心理出了障碍，用生活中的一句话说，他对找对象没兴趣，他没做任何努力，他放弃了，否则没有来不及的事情。 他是进入狂热的性欲里而犯死罪的。这种狂热的性欲、肉欲是罪恶的，等于受虐者的死亡。他在狂热的性欲里、肉欲里等于杀死了受虐者，他至此犯了“死罪”，陷入了“监狱”——道德“监狱”中。他在这监狱里为自己辩护，为精神上杀死母亲和纵欲辩护。在精神上杀死母亲和由于放纵而达到性高潮中间，充满着他想要思索的问题。而罪确确实实不在他。凶手是人性的弱点，人的本性的荒诞，这也就是加缪为什么非常执拗地把这个世界说成是荒诞的真正原因。所以赛莱斯特为莫尔索辩护时，一直说：“这是个不幸。一个不幸，大家知道为什么。这是人所不能违抗的。因此，由我看来这是个不幸。”不幸来自人的本性。这欲言又止的话语里，隐含着无法言说的内容。对于赛莱斯特的辩护，莫尔索没有任何表示，不过他“心里产生了有生以来第一次想拥抱一个人的念头”。这是真正发自一个人的语言。
 4）这是个有很高智力的人，正如法官所说：“这个人非常聪明。他非常善于对答。他知道每句话有多大分寸。人们不能说他这个人糊里糊涂不知道他自己干的是什么。” 这是个有着很高的道德感的人，因此他才被对母亲的欲望所压抑，因此他才陷入罪恶感中，因此他才能找出路、想解脱。 这是个充满内在激情的人（他把那么大的热情投入到性欲里）。 当他从罪恶中清醒过来，面对满天星斗并不存任何幻想，向着世界可爱的冷漠态度公开他的心胸时，这也是个异常清醒的人，所以他最后陷入了彻彻底底的，此时此刻，只剩下生命自身的自我的绝望（绝望到底了）。或许这就是出路？一个端点？创造新道德的端点？莫尔索将创造适应人的荒诞本性的新道德。这也正是他反对基督教的真正原因。基督教是以抹杀人性来发展它的道德的。 鲁迅说：“凡是人的灵魂的伟大的审判者，同时也一定是一个伟大的犯人。”莫尔索是犯人，但同时他不也是人类灵魂伟大的审判者吗？ 依本文我们将作出以下结论： 莫尔索并没有杀人，他所谓的杀人只不过是一种自我意识，一种负罪感。 他也没有死，他的死只是一种象征，象征着他对那个造成荒诞的本能的自我的否定。 如果他真的死了，因不能解脱而死，正如作者加缪所说：“他是基督。”他是因为人类共有的罪恶而死的。在没有出路的时候，他的死就是出路。就是说他是负担着人类共有的罪在寻找出路。
 5）因人的本能与文明之间的巨大差异（有时是天壤之别）而产生的尴尬，即为荒诞感。 加缪说：“在人类的（生存）状况中，既有根本的荒诞，又有无法改变的崇高。”恋母情结是莫尔索的荒诞，由此引发的道德思索，是那“无法改变的崇高”。 加缪说：“一方面是日常生活，一方面是超自然的不安。”莫尔索的于紊乱的、荒诞的生活中的道德思索就是“超自然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