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

李牧

　　“生活在这里，你不能没有钱。”这是我到达香港后第一个下午在心里默念的一句话。出租车很贵，吃饭很贵，香烟的价格很高。这让怀揣着800块人民币的我一时无法适应……这点钱打几次车就没了。最终，我决定向我参加展览的画廊预支1000元，之后再从我的材料费中扣除。

　　在观塘沿海的观景台上向远处的高楼眺望良久之后，我们决定回到画廊，有些冷。画廊楼下隔壁，一大群狗仔队模样的人扛着“大炮长枪”对着里面拍个不停，里面，隐约弥漫着典礼后的烟雾。快拍，小T催促我，我无动于衷。面对这么多的“武器”，我没有拍照的兴致了。小T指着一个接受采访的男人说：任贤齐；另外有个中年男人是谁？黄秋生！他说。到了画廊，小T开始炫耀说他看到了任贤齐，抱怨我没拍照片。画廊的工作女孩平静的说，隔壁是杜琪峰的工作室，他们又要拍新电影了。

　　晚上，画廊的另外一个空间里有一场“当代”音乐表演，一个服务生模样的男孩，文质彬彬的说一段流利的英文（介绍自己的音乐）后优雅的敲一段军鼓，然后说话，敲鼓，说话，敲鼓……用餐巾纸拖着一个小啤酒瓶的观众们在音乐的间歇礼貌的鼓掌。之后，又是一个很奶油的男人，满头啫喱水，嚼着口香糖，开始在“苹果”上玩电子音乐，观众们开始交头接耳，他只是自顾自的嚼着口香糖，不看观众一眼。极为拖沓的音乐结束了，观众们还是报以礼貌的掌声。

　　香港政府将牛房改造成为艺术家工作室，每个工作室里都还保留着牛喝水的槽。我们一行人走进蛙王的工作室，介绍者说他是中国行为艺术第一人。蛙王很热情的引领我们从很小的走道里进去，两边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以蛙为图形的作品。很大的一个空间被各种形态的作品填满，仅仅留下了一张办公桌的位置。蛙王是个老头，不断的发给我们一些打印的纸片，纸片上印刷着他的作品，拿出很多种被他涂画了蛙纹的宝贝——眼镜、帽子、衣服、宝刀……跟我们合影，他快乐的像个孩子。我们的工作人员不得不抱歉的说我们还有其他安排，必须走了。他有些失落，转而说，到门口再合个影吧。拍照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什么，说，等等，飞快的跑进屋里去……出来时，他全副武装——头盔、眼镜、护胸、宝刀……回来的路上，ZZ拿着一打蛙王送的纸片说：给你吧？我说：不要，我有。

　　AAA（亚洲当代艺术文献中心）坐落在香港繁华的荷里沃大街一座高层写字楼里，没记错的话，应该是15楼。文献陈列室就是一个图书馆，书籍的内容是当代艺术的各种文献资料。在一个特别的隔离房间里，藏着一些很重要的艺术家的书信、手稿等资料。“这么多的文献，香港艺术家可是有福气了。”我说。H（文献中心的首席研究员）回答：“香港艺术家基本不来。”顿了顿，她说：“在香港，艺术家只关心自己的艺术，从不关心别人做什么。”　　在上海，我要把头仰起来才能看到天空；走在香港的大街上，我把头仰了再仰，才能看到大楼的顶。远看对岸的楼群，我想到一个能准确表达我的感受的词语：雨后春笋。而这些疯狂的春笋高的让人窒息，却也虚幻，不真实。据说，维多利亚港是最“香港”的地方，我始终没有光顾那里。没时间？不是。我想留着，就像吃快餐时，把最好的一块肉要留到最后一样。

　　对于此行的目的，展览，我不想多谈了。难道没有什么可谈的吗？有。开幕式上，一块巨大的面包被切开了，里面是大块的培根肉。然后，厨师将它切成小块，大家用面包拖着吃。那面包的味道，朴素极了，地道的欧洲乡下食品。一个胖胖的、可爱的俄罗斯女人，边吃边和我聊天，聊她在前苏联时期的童年、对社会主义的看法以及今天的俄罗斯。之后，在我的作品前，她担当了我的翻译。我没有要她的联系方式，我只知道她叫伊娜。

　　之后呢？之后……

　　现在，我坐在上海开往徐州的火车上，努力回忆着两个星期前的香港之行。当时，颇有感触的一幕幕，今天想来，却也没有倾诉的欲望了。相隔两个星期，我尚能写出上千个字来。若是两年后，也就只是几十个字了。若干年后呢？也许不曾记得这次旅行了。

　　李牧
　　2010.2.11

藏着一些很重要的艺术家的书信、手稿等资料。“这么多的文献，香港艺术家可是有福气了。

这些只有你们会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