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牲畜的人们老是为他们牲口的尾巴犯愁。我有那么一个表兄,他就把小小的铅盘固定在他那条牧羊犬的尾巴上,好让它不再像一把号角那样高高地翘着。那可怜的狗儿,尾部起了脓肿。所有人都会认为,切断马的降尾肌是很残忍的事情。假如那可怜的驽马不是纯种的,人们不去折磨它,反而把它当作花花公子那样供着,那才见鬼呢。那一天,有那么一匹驽马就是这样对我说的。那是在离塞尔泼莱的雕像不远的一家酒吧中。
“您怎么想?”他对我说,“我的东家只是把我当成了一匹混血马①,而不是阿拉伯马。”
由于我看它的外表至多不过是一匹佩尔什地方种的普通马,所以我实在不知道该拿什么话来安慰他。
酒吧伙计凑过来,问那牲口:“您是一杯鸡尾酒②吗……您?”
“您完全可以用第三人称跟我说话……您!”那四条腿的顾客说道。
“请您安静,”我对小伙计说,“我们这些巴黎人,有那么多的英文词我们都不懂。那可是一种十分丰富的语言。”
“先生总不至于要对我说,他是一杯鸡尾酒!”那个懂艺术的人叫嚷起来。
“这小伙计,他真叫我生气,”那马儿忿愤地说道,“我真想飞起一蹄,踢在他的腮帮子上。”
“最好去查一查英语一法语词典,”我建议说。
“一杯鸡尾酒!”酒吧伙计喃喃道,一脸鄙夷不屑的样子。
马儿没说什么,但他两肋的皮肤起了波浪般的褶子,十分吓人。
我试图调解这桩事情。
“你们还记得,”我开始说,“你们还记得那个故事吗,很好玩的,有那么一位进了一家酒吧,他点了一份饮料,他在点酒的时候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他出示了某种不同寻常的东西,不过,整个故事的精华却是藏在他的点酒中,我不很记得其中的细节了,这位顾客,他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呢……”
“他是一匹马,”酒吧伙计说。
“而饮料是一份鸡——尾——酒,”那马补充说,他已经恢复了冷静。
他照巴黎人的腔调念出了这个词,每一个音节都咬得清清楚楚。
“一份鸡——尾——酒,”他强调说。
然后,他长嘶一声。
这时,我把一张钞票撂在柜台上,出了门。我毕竟不想再留在那个地方为语言问题而耽误时间。再说,我还有一篇序言要写哩。
①②原文为英文“cocktail”意思为鸡尾酒 ,但也可理解为“截短了尾巴的马”或
“非纯种马”。
余中先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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