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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废名的《桥》,初觉得好玩,里面的对话,别致新奇,充满了童真的意趣。刚读起可能会不习惯文中人物思维跳跃之快,可往下看,确是越来越有味道,特别是后面添了细竹这个人物后,人物动话显得愈发有意思了。
但读着读着你又会发现的废名的野心,他笔下的男主人公小林哪是普通的山野乡村男孩,分明是个哲人。在后半篇里,从城里逃学回来的小林,说出来的话愈发了不得。如说到“花很灿烂”,小林说:“今天花实在很灿烂,——李义山咏牡丹诗有两句我很喜欢:‘我是梦中传彩笔,欲书花叶寄朝云。’你想,红花绿叶,其实在夜里都布置好了,——朝云一刹那见。”
如“桥”这一章节中,三个人同游八丈亭,在过桥时小林也是“语出惊人”。小林让琴子与细竹两个女孩先过桥,琴子走在先,细竹随后,走至半途时,细竹回看小林,发现小林还站在原地。而小林方面,他看着细竹回眸一笑,仿佛从此,“这个桥以中间为彼岸,细竹在那儿定格了,‘永瞻风采,一空倚傍。’”这是怎样的境界。当小林过了桥,回头望见了对岸的一棵树,树顶上还有个鸟巢,“同二十年前第一次来时一样。”于是小林开口说:“这个桥我并没有过。”“那棵树同我还是隔了一个桥。”
越写到后来,废名似乎越抑制不住自己想表达的欲望。顾不上小说中的人物身份,总忍不住出来替人物说话,作者对生活的顿悟,对事物的见解通过小林之口在文中闪亮,流溢。如小林对细竹说“我感不到人生如梦的真实,但感到梦的真实与美,”“人生的意义本不在它的故事,在于渲染这故事的手法。……”等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废名这样写是违反了小说塑造人物的手法,沈从文说“要贴着人物写。
但这丝毫不影响我对《桥》的喜欢。因为《桥》在文体形式、语言上做得创新,探索是之前的中国现代文学中从末有过的。小说呈现的是“元叙述”的状态,每个章节都是个新的起点。在语言上,废名不断地将诗词、成语嵌入到各种句子中,初读让人感到生硬,突兀,但通篇一路读下来,倒也觉得“自成一体”了。废名惯用的句式是:“什么之什么,比喻也是来得新奇。如小林说细竹性格豪爽,不拘小节,用得是这么一句话:“细竹真好比是一个春天,一举一动总来得那么豪华。” 这“豪华”一词不仅生动了细竹的形象,更是小林对细竹的倾慕之情。
下面再来说说细竹这个人物,她是在后半篇才出现的,但她的出现为小说添色不少。这个人物仿佛是作者专为主人公小林而设的,相比于小林、琴子说话的深奥、“文绉”,没读过多少书的细竹,是真正的“天然一派”,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有一回细竹让小林看她的画,小林看后发了通自己的感想,又引用了一句诗说:“细雨梦回鸡塞远,你看这个人多美。”而细竹不好意思地说:“我画不出这个人来,梦里走路。”于是,小林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细竹把这句诗理解成了,一个人跑到塞外去做梦。
在文中,对于万事万物小林犹如彻底的大悟者,说出来的话“学问大”,而细竹则是个浑沌,带着最天真拙朴的想法。
如小林说自己做了个梦,在梦里看到细竹一个人坐在船上,“我把你看得分明极了,白天没有那样的明白,宛在水中央。”
细竹却喜欢地道:“做梦真有趣,自己是一个梦自己也还是一旁人,——既然只有我一个人在水中央,你站在哪里看得见呢?”这一问,问得小林佩服极了。废名正是用细竹的浑沌来化解小林的“顿悟”。
我愿把《桥》看成是废名一个人“大观园”,那里构筑着他的理想,小林是那个世界里的"贾宝玉",富有才情,带着点顽性,却是无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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