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圣诞的前一天,和今天一样,我在报社里闲呆着,没事可干。接到堂姐的电话,邀请我和YH共进这圣诞前夜的晚餐。时间地点都告诉我,我又通知YH。那地方离我的单位很近,走着也就两站地;而距离YH很远,而且她正忙着签版,害怕到时间赶不到,就不想来。我极力劝说她同意。
中国人不嫌节多,刚刚吃完冬至的饺子,转眼又是圣诞,公交车上一个四岁半的小孩对整车的人大声疾呼:圣诞节是外国节,只引得众人好奇。如今圣诞节在中国,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人们提起它,好像说过年那样自然,听者也毫不奇怪,心领神会。独我不通世事,所以当昨天一个想要包我的女同事问我“明天晚上到哪里去玩”的时候,我直接就傻了,搞不清除她为什么问我“明天晚上”这个具体的时间我“要去哪里玩”这个具体的事情。
回来继续说去年。下班时间正是堵车高峰,尤其又是圣诞前夜这一天.YH毫不例外地被堵在路上了。而我则焦急地在办公室里等她。为什么焦急呢?难道圣诞前夜吃饭赴约还怕迟到么?我不知道,但我的堂姐却几分钟一个电话地催我,我不得不几分钟一个电话地催YH。
总算到地方。堂姐正站在酒店门口焦急张望,看见我们之后才一块石头落地。“哎呀,快来吧,他们都吃完上去了。”经过简单了解,才知道原来她们公司的老总是个天主教徒,想在圣诞前夜搞个活动,请了许多社区里的老年教友以及公司客户来酒店搞活动。酒店的一楼餐厅被他包了。我们进来的时候所有邀请的客户和教友们都已经吃完饭上楼,独独有一桌上三两个人没有吃。堂姐为了让我们吃上完整无缺的一桌菜,愣是说服那几个人等我们。这让我和YH很不好意思,只求赶快吃完。酒自然是没有的,各种菜肴也没吃出什么味道。
上楼后,原来是一个很大的会议室。里面早就坐满人。大人小孩,老头老太,一堆人又一堆人,大呼小叫。人们见面都双手合十,并且“哈里路亚”。我们以为走错地方。终于安静下来,一个男人上去,念了一段“圣书”,“哈里路亚”之后节目开始了。来自附近小区的各个天主教老年演出队和天主教儿童演出队依次献上拿手的节目。节目样式很齐全,有老年女声二重唱,老年女声小合唱,男女老年二重唱,童声二重唱;还有秧歌舞、山东快书以及自我从教演说。内容自然是表扬主赞美主的。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几个老太太边舞剑边打手鼓边扭秧歌边做广播体操边唱《赶快迎接大复兴》或者《哈里路亚》又或者《主来接我们》的综艺节目。歌曲类似《沂蒙山小调》那种山东民歌曲风。那些老太太用济南话每喊一声“哈里路亚”的时候,音调是从高处往下掉的,好像是从悬崖往山脚扔石头,越到最后声音越沉,那个“亚”字足足有千斤重,足够砸出一个大坑。我一开始没听清,还以为是她们没协调好吵起架来,“哈里路亚”听成“去你妈的”。但我还是感到很吃惊,没想到天主教社区老年人文艺活动组织的这么好,这么丰富多彩。
还有一个印象较深的节目是一个很结实的中年女人突然跳上舞台,像打拳一样立个架势,号召台下的人都站起来,跟她一起喊“哈里路亚”,并且每喊一句就连续鼓掌四次。要求鼓掌用力,口号用力,要求喊出铿锵的节奏感和天主教的气势。我在这铿锵有力的人群中突然感受到一种陌生的震撼,并且隐隐产生出巨大的恐惧,好像是被他们的“主”发现了,我是一个心怀鬼胎的卧底。我听说过一个记者去卧底参加传销老鼠会的故事。我还听说保险公司培养业务员的时候也都是要大喊大叫的——“我能行,我一定行!!!”鼓掌“哗”——我最后想起来了,我的堂姐所在的公司就是一个保险代理公司。
因为实在害怕“主”真的会被他们召来,在看完堂姐参与演出的一个节目之后仓惶逃跑。堂姐的节目还不错,她扮演了一个天使,毛衣外边套一件类似厨师的围裙和护士的大褂那样的白裙子,手里擎着蜡烛,和别的天使一起缓缓走上舞台。在我们逃出那间屋子之后,一个人突然追上我们,塞给我们一包东西。直到下楼之后,才敢打开看,原来是一本美国的宗教小说和一本2004年的台历,上面尽是些血淋淋的宗教故事。我害怕宗教故事,因此,在回到家之前,将它们塞进马路边的一个垃圾桶。
在写本博客的中间,收到秦小雨的短信。内容如下:
牛妈妈向鸡妈妈诉苦:“都是生孩子,为什么我那么痛苦,你却总是咯咯的笑呢?”鸡妈妈说:“那你妈能比吗?你生牛,当然痛苦,我生蛋,所以快乐呀!”
还让我担心的一个问题是,不知道今天洪楼的天主教堂会不会再次被激动的大学生们团团围住。(噢!主啊,请相信,他们的热情绝对和您没有半点关系。)虔诚的天主教徒们,连走进自己的教堂都会感到困难无比。他们不得不难得享受一次保安护驾的待遇。
吃晚饭的时候,我对YH说,今晚是平安夜,我买了一个猪耳朵,我喝小二,你喝花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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