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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与抵抗(2):腰
文/圈A
作为一个身体器官,腰,逐渐成为我们的重负。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最初成为重负的大概是肚子,它必须定时用食物填充,所以人跟人联合起来,成为人类。而后是国家,而后是国家美学。国家美学反过来注视一个人的身体器官,顺序大致如下:生殖器,腹腔,乳房,脑袋,屁股,脚,腰部。这样说的意思是,当生育价值渐居次席时,前凸后撅腿子长的难产型女人就被供上了美学神庙。正如中国古代红袖添香的士大夫们喜欢把玩女人的小脚一样,如今,最能让我们两眼放光的,除了美元,恐怕莫过于女人的细腰了。看看这些形容腰的词汇吧:纤细的,水蛇般的,婀娜的,弱柳扶风的,状若无骨的,等等。甚至连白居易老先生一个小姬的名字——“小蛮”,也名词活用成了形容词,以此作为一种美学规范。
腰,从没有像今天一样吸引如此众多的目光,以至于服装设计师们在让女人的裙摆迅速离地面越来越高后,突然剪去她们的上衣下摆,如此动作,在让公然在镁光灯下扭动腰肢并宣称“我有最漂亮的肚脐,即使在墙上放上100颗肚脐,我也能迅速认出我的那一颗”的麦当娜们欣喜若狂的同时,也让另一些因受孕、生育、贪食嗜睡而长出水桶腰的女人们自卑不堪——而这,完全可以作为指控设计师们跟减肥茶生产商勾结的证据。
不光是各种减肥茶让梦想露出腰肢的女人们趋之若鹜,大大小小真真假假的脂肪燃烧器和红外装置也成了她们的新宠。在各种措施均告失效之后,女人们开始变得对自己狠毒起来:首先是节食——凡是含糖含脂肪的均不吃,仿佛又回到了原始社会,因为对比各种食物之后,她们最终发现,只有蛇皮袋和树叶符合这个要求;其次是暴食——节食无果之后,她们开始暴食暴饮(这个词如果用在男人身上,也许远没自暴自弃来得准确),她们开始迷信各种赤脚医生和江湖郎中的“祖传偏房”,什么离奇吃什么,蚂蚁能减肥就吃蚂蚁,蜈蚣能减肥就吃蜈蚣;再次是拒绝生育——从此,女人将与母亲无关,也许十年二十年后,每个小孩都得管试管叫妈妈,都得管实验室叫故乡;最后是拿自己开刀——她们用刀子将腰的表皮割开,把多余的赘肉取出来,然后跟塑料一道填充进乳房里去。以后,对一个女人最残酷的惩罚,不是像古以色列那样乱石打死,不是像古巴比伦那样丢进河里淹死,不是像古埃及那样用火烧死,也不是像古罗马那样穿上铁裤衩剥夺性交权,也不是像大唐那样罚她三世为娼供万人淫乐,也不是像大清那样割掉双乳让血淌死,更不是像现在这样剃去长发跟农夫一样做苦工,而是,公开宣布她的腰太粗——相信这必将影响刑法的走向。
在女人们千方百计将腰露出来的同时,男人们则选择了把它层层地裹住。首先是皮带,再次是皮带上挂的钥匙链,钥匙链旁边是手机,手机旁边是钱夹子。一句话,男人们最重要的东西都在腰上。也难怪,钥匙象征着权力,手机象征着身份和地位,而钱夹子,不说你也知道象征着什么。泰森击败刘易斯,美国拳击协会奖给他的是金腰带,而不是露脐装,这本身就值得玩味。
风风火火的女权运动并没有将女人变成男人,根本原因之一恐怕就是,她们在确信自己的腰长得不错之后,无法容忍自己像男人一样继续将它裹起来,而且越裹越紧。幸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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