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后登录
- 2019-4-9
- 在线时间
- 22 小时
- 威望
- 442 点
- 金钱
- 245 点
- 注册时间
- 2011-5-8
- 阅读权限
- 10
- 帖子
- 19
- 精华
- 0
- 积分
- 10
- UID
- 40227

|
本帖最后由 蒲寸子 于 2015-11-19 10:05 编辑
廿三日人民公园杀人事件
大概八点来钟的样子,公园里的人并不很多。晨练的人渐已散去。不远处,一位花白头发的老妇推着一个瘫痪病人走向马路的另一侧。由于树木荫蔽的缘故,她并不感觉有多么热。
实际上,那是那年那座城市即将到来最为炎热的一天。
她感觉到左边小腿有些发麻,于是抬了起来,换另一种方式坐着。她在那里坐了有一段时间了,不时向四周张望。
这个时候正是人们上班的时间,车辆很多,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去处以及事情要做。如果有了孩子,再过几年就该骑车带他去学校了,她想。一想到这,她的脸上就带出幸福来。尽管如此,她还是很焦急的。
这几天她总是头晕、干呕,睡不好觉。就在她已经明显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那个男人来了。他是从公园另一端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走过来的。走得并不快,像是在散步,又像是在顾盼什么。男人走到近处才发现了她,然而眼睛始终看向别的地方。她压了一口气,把手提包从长椅上拿起,放在腿的另一侧。很快,男人一声不吭地在她右边坐下来。
她一直盯着那个男人,也是一声不吭。良久,男人才回过头来问道:最近可好?亲爱的,你不觉得这是一个惹人讨厌的地方吗?
你到底想要怎样?她说。
怎样?我也还好,并不打算怎样。
你该对那种事情负责的,不是吗?
他看一看周围,像是没有听见她说什么。一对年轻人手挽手走过去。现在的孩子们早熟得很,十几岁就开始谈恋爱了。他感叹自己错过了大好时光。人一过了那段时间再谈到的就已经不是恋爱了,而是婚姻。
你必须为你的所作所为负责。她说,必须。
他没说话。
你必须这样,她说,要不我就死给你看。
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良心,她又说。
我不是你想象的那一种人,亲爱的。男人说。可我现在累了。
累了?你现在累了吗?
女人发出低哑的哭声,好像一把沉重的木门被缓缓推开了一样。
多么好的一个借口。她说,声音里充满了愤怒。
男人仍旧无动于衷。
女人终于禁不住大声哭叫起来。我不管你那么多,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想要怎样?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她用力拉扯男人的衣服。
我还想知道你想要怎样?男的有点恼火说。昨天莫名其妙地跑到我家去,跟我妈吵了一架不说,还砸掉了电视机。
谁叫她说我不要脸来着?说我是个祸害。女人显得很是委屈。她凭什么这么说我?你说说——这么多年以来我做了哪件事对不起你的家里?她凭什么这么说我?
你知道,小宝的死对她来说打击很大……
你的意思是我害死了小宝。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小宝本来可以很好地活着的,不是吗?他要是还活着的话,也该有这么大了。男人用手比划一下,他的眼睛又看向别处。
女人沉默了。
他跟她是经人介绍认识的。那时两人都还年轻。两人只在一起吃过几次饭就定下了婚事。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问他如果有一天她跟他妈起了争执,他会帮谁。他说帮她。可到后来还是向着他妈。她觉得是他背叛了她。
过去的事就不再提了,她说,我只想知道你现在打算怎样,接我回去还是……
你们现在闹成这样,我还怎么接你回去?
是我想闹成这样了吗?谁叫你妈说我不要脸来着?我怎么不要脸了?你最清楚,你说啊,我怎么不要脸了,你说。
谁说你不要脸了。
你妈说的。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不要脸,说你们王家的孙子只有小宝一个。
小宝的死对她……
不准你再提那个孩子。她叫了起来。
好了,我不提。
这时候,她感觉到了热。她的心里分外烦躁起来,然而眼前这个男人的表现更是叫她失望。她恼恨他说话的方式,嘴巴尖尖,就跟他妈一模一样。事实上,这个男人就是她仅剩下来的希望了,她不可能从他家人那里得到任何善意的回应。可能是因为刚才两人说话大声的缘故,远处有人看向这边。但当她看向那边的时候,那些人就又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看见,别过脸去。
我今天叫你过来不是想要跟你争吵的,她说。我只是想要你给我一个答复。
男人坐在长椅上两手搓着,显然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我并不想要为难你的,你知道。
我知道。
他的两只手都快要搓破了。她看着他能够感觉到他还是在意自己的。
要不咱们私奔吧。她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私奔,到另外一个城市里去,重新来过。
不可能。他的眼睛只是短暂地闪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地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顿时陷入了无边的绝望。不可能,看来他还是不能撇舍他现在的家庭。她为他什么都豁了出去,可是他呢,她恨他恨得要命。
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我是再也撑不下去了。
你别逼我。
逼你?我逼你了?你说说是我逼我还是你逼我来着。你们男人都是一样,完事抹一抹嘴就走掉了,丢下女人一个人受苦,承受一切。我逼你了?我逼你当初就不该同意跟你离婚。你说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一家人这么糟践我。我还不如死掉算了。女人放声大哭起来。
男人不再看向远方,继续用力搓手。眼下摆在他面前的确实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既然已经分开,自己就不该藕断丝连,再去找她。他承认是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自己要是能够再坚持一下就好了。这下可好,自己再也没有任何的理由撇开她不管了。女人呕吐不禁。男人轻轻拍打她的背部,被她甩手拨打开来。我不用你管,她说。
不远处那一对年轻人依偎在一起,不免有些亲密举动。在自己年轻的时候,两个人只要拉手从街上走过就会被人们传的沸沸扬扬,而现下呢,没有人会说对面树底下的那两个人有什么不对。时代变了,只不过这10年的光景。要是自己现在还年轻就好了,年轻人无须顾忌太多,也没有这个必要。那时候,自己是否就会答应跟她一起私奔了呢?也许吧,也许,但他现在早已过了那个冲动的年龄了。
好一阵子女人才从痛苦中挣扎出来。她吐了一地的白沫儿,像是融化掉的冰淇淋一样。他想起身为她买瓶水去,被她一把拉住。不用了,她说。说话的力气已经明显没有适才那么大了。这样也好,他想。
你到底想要怎样?她喘气问道。她的身体压在他左边臂膀上,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轻微起伏。两个人沉默了一阵子。这是他这一辈子最后的一段安静,不过他自己无法知道这些。他还以为在自己的周旋之下,一切终将回归平静的。
你听我说,亲爱的,就把这一切都忘了吧。我在医院有一个朋友,他做过很多这样的小手术,咱们可以去找他帮忙。
我不要。
可你知道咱们现在这样,将来孩子……我们得为孩子负责。
可谁为我负责?
我。男人说了以后就开始有些后悔了。我只是想要你能好好地活着,别去乱想。他补充。
你用这种方式叫我好好地活下去?叫我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叫我一个人就这么活着?就像是一条狗。女人哭了。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你恨我,我也知道。亲爱的,除了那件事,你要我怎样都可以,只要你别这样作践自己。
我要你死,她说。
男人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半开玩笑道,那我就死给你看。然后像是被什么东西插进了胸口,倒在长椅上,一头抵在女人大腿上部。女人无动于衷。男人的头就在那里一阵子乱拱。女人终于憋不住笑了,说我要亲手杀了你。男人说好。你动手吧。女人说,我一动手你就会反抗的。我不会反抗。不,你会反抗的。你要是不信就把我手脚都捆了起来。这可是你说的。女人从手提包拿出一段洋红色的丝绸,这本来是她用来勒紧小腹用的。她把它绕男子手腕缠了两圈,又缠一圈。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很麻利,也很认真。
你勒得我手都有点痛了,他说。
你且忍受一下,马上就好。
女人把丝绸一端从手腕中间掏出,挽了一个疙瘩在男人手背上,用力系死。
男人叫了一声说,有这个必要吗?
有。对你这种男人不能手软。
女人从一边草丛里捡到一块石头,在手里掂量一下。男人却笑道,你不会来真的吧。女人仔细看了看石头说,这是一块没有感觉的石头,然后又看一看男人的脑袋说,不知道敲在你那上面会是怎样一种声音?
男人向后退去,说你想干什么?
你让我敲三下,就三下,咱们以后谁也不欠谁的,各走各路。
女人说着又把石头掂量一下。
你疯了。
男人害怕起来。
女人笑了,有着几分得意。
男人继续向后退去说,我该走了,你放开我。他开始想要挣脱手上的丝巾,低下头去,用牙咬住丝巾撕扯。
你给我住手,女人喝道。男人反而扯得更快。
你还骗我。女人说着拿石头朝男人头上敲了一下。男人大叫一声,倒在地上,一股热乎乎的东西从额头上流下来。
女人愣住了。看着石头一角上的鲜红,没想到自己果真会拿它敲击男人的脑袋。她慌张着上前想要看看他的伤势。可是男人两手捂着额头,叫她滚开,滚的得远远的,他再也不想看到她。
男人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沿着小路朝远处跑去。
她的心底不禁一阵凄凉。他再也不会回到自己身边来了,她想。看着男人一摇一晃的背影,她咬了咬牙,冲上前去向那男人后脑勺又是一击。男人顿时跌倒在地,脸面朝下,一头扎进草丛里。男人两腿还在用力踢蹬,女人又敲了两下,男人始才不动了。汩汩的鲜血从他脑后冒了出来,很快就把一小片地面弄湿了。
女人推了一把男人。男人没有反应。
廷皮,你别吓唬我。廷皮,廷皮,廷——
女人用力摇晃男人身体,并大声喊他的名字。男人终究没有反应。
那块带血的石头早被女人扔掉了。她坐在地上,有那么一阵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候,有很多的人都围了上来,然而不敢接近。有的人拨打110报了警,还有的用手机拍照,更多的是指指点点,推测事情原委。女人只是木然地坐在那里。很快警车、救护车相继赶到。一端医护人员忙着把男人抬上车子;另一端警察控制住女人的行动。约摸三分钟后,救护车急急驶走了。警方由于寻找作案工具花费很长的时间,最后在一道排水沟里找到了那块石头。警察给那女人带上手铐,带上警车,四周的人仍然不肯散去。女人踏上警车时仿似才回过神来说道,你们早一点儿都干嘛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