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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YYYY 于 2015-12-8 14:02 编辑
天,雾蒙蒙亮,是冬辰的丘陵地带。微微,夹杂着一点雨丝的味道。一切,都在按照流程走着,仿佛一个个必不可少的仪式。8点,生产队里来帮忙的男人们就开始在坝子上准备龙杠,按照分工,各自最后检查一遍行头,上坡的棍子,系棺材的新鲜篾条,绑龙杠的大绳索,还有各自手腕上做辟邪用的红毛线绳子也要系好。8点20,道士停下各种乐器,通知亲人们,可以去最后看一眼死者,在棺材闭敛之前。8点25,死者的直系亲属必须是男丁儿子或者侄儿各自站在堂屋门的两边,不能让出门的棺材碰着哪边的门框,一伙人手捧着一具重重的柏木棺材出门,来到坝子上,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提前准备的两张长板凳上。鞭炮再一次响起来,道士们的音乐又一次闹热起来。离9点上山,还有会儿。
他终于睡着了。他很困。真的很困。这么多年来,他似乎都没有睡过一场好觉。现在,他可以好好睡下了。
夜,很安宁。公鸡,会按时在一个个时辰打鸣,只有熬夜的人或者睡不着的人才能听见。而狗儿,在屋檐下说着梦话呢!星星,在远方叫呢!更远的地方,是萤火虫飞过,是蛙声在求偶,是猫头鹰和蛇、老鼠和地乌龟,迷失在它们的命运里。现在,暗房窗户对着的后山,越过祖先和族人的那一片坟地的半坡上,那一圆月亮,是升了上来了吗?他记得自己是一次次地看见过她,在他掀开暗房的窗帘的时候,在玉米地上,在麦地上,在荒芜的大地上,他一次次目睹她,让他心惊肉跳、黯然神伤。
多少年来,这台花去他年少时候在外面漂泊挖野斋几年积蓄所买的海鸥相机,已经不能再照相了。那时候,他在异乡的一个大城市的人民商场第一眼看见它的时候,几乎可以用一个惊心动魄来形容,至少,他是心砰砰跳的,他几乎想伸手去那个锁着的玻璃柜子里面,把它偷走。他是那么确定无疑地意识到,它是属于他的,属于他的一生。它,就像他前世丢弃了的一个女儿。或者情人。
后来,他带着一台海鸥回到了村里,结婚生子,一边,走村串巷,为各家各户照相。他吆喝着,照相哦照相哦,有照相的没得。就像那些大热天背着一个冰糕箱卖冰棍的人,就像那些背着一个包包里面装满各种针刀之类的工具挨家挨户阉鸡儿的阉匠,就像那些背着一个背篼里面装着一个瓷盆一张洗脸帕子一个脏兮兮的白围布和理发的推子修胡子的刀儿掏耳朵的各种竹掏掏儿的理头匠。摆好姿势,笑一个,再笑一个,对对对,这样就好,好,咔擦一声,他就把一个个美丽抑或猥琐的面孔、身影定格、显形,从此无可逃遁,也不再失踪。有时候,他也会为一些即将去世的人照最后一张照片。因为,总是要隔几天,生意不好的话甚至隔几周,那时候总是要等到一卷胶卷照完才会在自己的暗房里冲洗,然后才会一一走村串巷地一家家送去,所以,有时候,那个照相的人,已经等不到看到他(她)这一生唯一的一次照相了。
他是什么时候遇见她的呢?在跃进村,他拐过一个爬满了葫芦瓜的田坎,就看见了那一个大门,坐在大门边坐着一心一意用灯芯草编草帽的女孩。粉红色的衫子。那是一个知了一声声声嘶力竭地叫着的夏天。那一天,女孩23岁了。父亲去场上割肉去了。一早,她吃了一个为她庆生的鸡蛋。她听见有人在喊,照相哦照相哦,有照相的没得。后来,她倚在门扉上,喊他为她照了一张相,为此,她去屋里换了一身最喜欢的衣裳。桃红色的,像一树树桃花,在山腰里,无忧无虑地开放着。虽然,那个时候,只能照黑白照片。彩色照片,要到很远的市上才能照。那时候,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市上,对她来说,就像冲对面天边的白云一样遥远。她笑着,是那样的笑着,23岁,咔擦一声。在小小的暗房里,一个28岁的男人,忽然就在一堆照片里面,发现,一束光,照耀了整个世界。他破例多洗了一张照片。那是他留下的别人的唯一一张相片。他心砰砰砰跳着,就像小偷偷了别人的东西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那也是他为她照过的唯一一张照片。后来,她总是不愿意照。说,有啥子照头。我现在,一天天地都老了,不好看了。照啥子照,你不是看见本人了吗?还有啥子照头。何况,我也没啥子照相的钱给你。她说。
他下一场去送照片给她。她正好在家里。她正好在他拿给她照片的时候,看见他包里放着的一本小说《人生》。她说,你还有书啊,借给我看哈要得不。他想都没想,就把书借给她了。那是路遥的《人生》。那时候,中午,收音机也正在一天天地播放广播连续剧《人生》,记不清是哪个台了,总是让他们在这个台的评书《岳飞传》和哪个台的广播连续剧《人生》之间无从选择。好像哪个都不能错过。但苹果和梨总要错过一样。
问题是,他是贪心的那个小孩,苹果和梨,他都想占有。对于他的无理祈求,上帝和佛祖经过,都要捂住耳朵。
她正在幼儿园门口,等着接读双语班的外孙。一边看着手机。她有时候会看看上面的新闻,比如延迟退休、钓鱼岛,老家河头又发现一具无名女尸啊什么的。她有时候,也会玩玩女儿给她装的一些游戏,比如卡通农场,比如冰雪奇缘。她也有微信,还加了老家跃进村的群。现在,小时候一起割草的拿女儿的话说就是要好的闺蜜、发小突然跳出来,是给她的语音留言:晓得不晓得不,我们老家,以前那个照相的某某某都死了都嘛,给我们照个相的那个,是得的癌症,60岁都还不到。她都仿佛没有听清楚,再次听了一遍语音。心脏突然感觉痛得厉害,仿佛自己要闭气了一样。后来,她轻轻挂了,不忍再听,然后删除。没有回复。这个人终于先她而去了。外孙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地出来了。一路听见他说着又好笑又好气的话。她哭笑不得。车上的人们都看着他们俩。她低着头听他说话。那时候,她是幸福的模样,幸福得仿佛眼睛里有泪光。做饭,上菜,一家人一起吃饭,收拾桌子,洗碗,然后沉沉地睡去。不知道一身酒气的老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以前,他是老家周围团转做寿材老家叫棺材做寿材的木匠,而现在,他是这个城市工业园区里一家家具厂的董事长,他们的注册地是香港,所以都说是香港的家具,不过,他们现在在老家还有一个寿材铺子,生意时好时坏,听表妹说,前几天还卖了一个柏木的寿材,还卖了一个好价钱,老家的铺子是老公他表妹一家在帮着打理,她总是叮嘱他们不要偷工减料,做寿材一定要用好柏料。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迷迷糊糊的,老公拉下了她的内裤,爬了上来。他总是喜欢在早晨干她。她也喜欢他早晨老二的硬度。虽然都五十多岁的人了,但他们还是兴趣不减当年。是的,他在外面,有其他女人,又与她何干呢?忽然,她就产生了某种幻觉,看见了一张熟悉的又仿佛是那般陌生的脸。她满脸潮红,呼吸困难。来了来了,她知道是什么来了。她想大叫,大叫一个人的名字。她仿佛一个溺水的人要抱住一根稻草或者漂木上岸。她死死地抱着他的背,指甲掐进他的肉里。他们永不要分开。她叫出了声来。是的,是她老公熟悉的她的高潮来了的声音。他翻下身来。看见她闭上的眼,满含泪水。他笑了,怎么哭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是太舒服了。我就喜欢看你来瘾。他笑着说,又爬了上来。下去下去,压死我了。《过把瘾就死》,是她后来看过的王朔唯一的小说。“杜梅就像一件兵器,一柄关羽关老爷手中的那种极为华丽锋利无比的大刀——这是她给我留下的难以磨灭的印象。”那本书出版于1992年。那一年,她的大女儿出生了。她一直在想,如果和他结婚,会为他生一个女儿的,她知道他喜欢女儿。她真的生了一个女儿。不是他的女儿。他们之间,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自检查出肝癌晚期以后,他就常常在夜里醒来,吐几口血,在地上。那鲜红的颜色,蔓延开来,像一朵朵燃烧的山桃花一样。就像他在自己的暗房里,一次次把黑白照片洗出来,看见的那些如同在每一个新年来临花火一样盛放的表情,那是这世上最为朴素的颜色。就像母亲日复一日的灶火,在光亮中,照亮她这一生粗糙而温暖的面颊。母亲在去年的冬月间死去。那一夜,大地洒满了白霜。现在,他很庆幸。庆幸,没有让她来送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为不孝。
拿到病检通知的那一天,他出奇地平静,似乎等待已久。从市里的医院出来,一个人顺便走到一家照相馆门口,于是跨进去,正襟危坐,照了一张半身的彩色照片。他终于,为自己照了一张相,不是身份证的那种。在镜头面前,他淡淡地微笑着,眯起的眼睛也笑满了花。那一刻,他真的很幸福。照片立等可取。花费十元钱。他对自己的照片很满意。
那一年,电影院里放《人生》。他好不容易去搞到了两张电影票。那时候,为了排队买一张电影票,可以挤得打破头用刀砍。幸好,电影院里放电影的人,因为自己照相的缘故所以成了好哥们。他老婆听说了也想去看,他后来,又百般托那位哥们,又去搞了两张票回来。所以,《人生》他在电影院里一共看了两回,陪不同的两个女人。
那一天,看完电影,天已经黑了。他们回家。是他和她,不是他和她。他们也要经过一个小石桥,仿佛《人生》的一次搬演,模仿。桥上写着学大寨的标语,经久不落。过了桥,本该就是他们分手的地方。他们过桥,河水在悄悄地流走。没有月色。星星,在远方呢!那个时候,是春天了吧,菜籽花正在开满了原野。她推着她的自行车。她穿着一件嫩黄色的衣裳。她轻轻地哼起了一首歌来。上河里的鸭子(儿)下河里的鹅,一对对毛眼眼找哥哥……他要牵她的手。她不肯。他说,一分钟一分钟,只要一分钟。她终于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上,十指相扣。他们走在黑暗里。只有自行车滴滴塔塔的声音。那是他们唯一一次牵手,或者说亲密接触。四周没有光,似乎就看不见一丝光。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淡黄淡黄的油菜花的香味在黑暗里影影绰绰。好了,她说,一分钟过了,她把手从他的手指里挣脱开来。事实上,也是他听话地放手。
她说,你是有妻子孩子的人啊!为什么还要喜欢上我?他不能回答她。
但终于,她哼着歌,一边就哭了。她说,我恨你,一辈子会恨你,诅咒你,你不得好死。
她扔了自行车。她推搡着他的背。她双手狠狠地捶打着他的背。她说,掐死你掐死你掐死你!他回身真的伸出手去,说掐一下吧,就好了。她后来笑了,说,掐不死就不掐。那时候,麦子在无边无际地黄了。萤火虫飞了起来,一只接着一只,一只跟着一只,但没有她和他,他们俩注定不是他们俩。
承诺有什么用呢?信誓旦旦又有什么用呢?鬼信呢!何况,他们什么都没有。他说过他什么都不能给她。他们只有一个眼神,一个默契,一次牵手。她不愿意他离婚。她也知道他不会离。他们之间,只是彼此的距离,永不可跨越和抵达。彼此在一起了,就不是彼此了。不是彼此又是什么呢?那时候我会成黄脸婆的,她笑。我才不会为你生儿育女。她笑。她常常在被子里哭,他不会听见。那一天,她后来一路推着自行车哭回家,他不会听见。她再也不会为他哭了。永远不会。
只有河水和风声。只有油菜花黄。只有蛐蛐压倒了一根白菜秧子。黑暗里,看不见一张娟秀而冷峻的脸。23岁,她就已经老了。自那天生日,1983年4月28日,他为她照相的那一天开始,再也没有了青春与年华。
后来,月亮就出来了。后来,临走,她转过身来,立在湾口的一棵苦楝子树下。她说,我是刘巧珍吗?她说,你是高加林吗?
他无法回答她。他那时候只是站在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里。就像他自己最喜欢待着的那个洗照片的暗房。那一刻,他只是看见她的一张脸,苍白如月。那一张脸,从此刻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熟悉又陌生。
几天后,就听说她相亲了。对方是一个木匠,祖传的手艺,方圆几里,是一个做棺材的好手。他们,或者说他们俩,从此没有再见。
现在,仿佛还在一场甜蜜的梦中,一阵响动后,棺材板儿盖上了。周围好黑,好安静,像他的暗房,海鸥相机,曝光了的胶卷,一张照片和一个红漆的小铁盒子,这一切都还在,他喜欢,他喜欢这里。是的,他真的喜欢,第一次感觉,有了一个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地方。不再有罪,不再耻辱。不再对不起老婆和孩子。不再对不起她。不再对不起他自己。这么多年,他知道他都是在不得好死地活着。没有谁能够拯救他,没有谁能够饶恕他。
9点,他终于醒了。看见四周都是光,就像他在那一夜,玩笑似的把两张照片拼贴在一起,然后,他心惊肉跳地走出暗房,走到光亮处的那种感觉。现在,他沐浴在一阵光里。看见,有什么在光束里飞舞、旋转,旋转、飞舞,像一粒粒一粒粒的埃尘。他微笑,唯一地一次,向透明的自己。微笑。
问题是,这时候是谁在哼一首歌呢,似曾听过的歌,熟悉又陌生,轻轻地,像一轮月亮,飘浮在了半空中:上河里的鸭子(儿)下河里的鹅,一对对毛眼眼找哥哥;煮了那个钱钱哟下了那个米,大路上搂柴撩一撩你;清水水的玻璃隔着窗子(儿)照,满口口白牙牙对着哥哥笑;双扇扇的门来哟单扇扇的开,叫一声哥哥哟你快回来,叫一声哥哥哟你快回来!
那一夜,月华如练。那一夜,没有谁失踪,或者迷路。那一夜,没有谁杀死了谁。所有的凶手都不在现场。所有的爱人都还在相爱与分离的路上。爱如烈火与痛不欲生。
道场,已经做了四天,断断续续的,一般,要花几千块钱。现在村子里,再穷的家庭,死了人都还是要请几个道士来闹一闹,要不然,后人会让人觉得不孝,家里人也在外边抬不起头。昨晚,已经过了奈何桥,那是这几天的高潮。村上的罚款,已经早早地交了,也分别和领导们打了招呼。在这里,叫买生买死,超生娃儿和死了土葬,都是要交罚款的,有些地方,死了想睡一个棺材也不可能,还要被挖出来,棺材掀开,尸体浇上汽油,当场火化。现在,是最后的尾声了。鼓声唢呐声都不再喧哗而渐渐显得安宁多了。最后的仪式,即将到来。黄伞,灵房子,道士来的那一天就开始准备着。现在,他们终于赶制了出来,黄伞挂在屋檐下的晾衣杆上,有几个女儿干女儿孙女儿外孙女儿就有几把伞,灵房子放在桌子上,高高的二层楼房,童男童女,大厅仿佛还有一个电视机。生产队的人们在议论着,说这些都是哄鬼的,应该还有苹果手机啊4K电视啊跑车啊之类的。一时大伙儿都在笑。今天,人们是最多的,几乎所有的亲戚地邻都赶来了。办九大碗的厨师们正在坝子的一角忙碌着,用砖头临时堆砌的灶,里面的几十个蜂窝煤一起热腾腾地燃烧着,灶上高高垒着的蒸笼,也是热腾腾地冒着热气,人们已经能够闻见一些熟悉的香味,仿佛生来就有。道士在最后吟诵《地藏经》。孙辈儿们都跪着,儿女们忙活间隙的时候也都去跪着。因为,这是最后一次跪了。今天才来的人,也会纷纷去上一炷香,晚辈们会在棺材前边的草垫上,跪一下作一个揖。细心的人们会注意到,堂屋里,没有挂一张死者的遗像。死者给别人照了一辈子的相,但他似乎没有照过他自己。于是都会感叹他是一个大好人,在他死了以后。另一些亲人们,在清理死者的遗物,该拿去烧毁的马上就要拿到坝子边去烧毁。几天来,一直挂在坝子边的高高的望山钱,终于被放了下来,用一个竹筛满满地盛放着,待会儿也要拿到山上去,和黄伞、灵房子、几大筐纸钱一起烧给死者。一个铁盒子,被谁从死者的暗房里,搜了出来,拿给了死者的老婆。里面,只有一张照片,一张拼在一起的照片。女子,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子,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温暖而幸福地笑着,一张黑白的全身相。旁边,一个大约60岁的中老年人的彩色半身像。两张照片极不协调地沾在一边,只是那个老男人的脸孔被挖掉了。亲戚们都在旁边看着这个稀奇而古怪的合影。大家都看得出来,那个没脸的人是死者的身形,是他这几年的模样,而年轻女子不知是谁。这是一张用两张照片故意粘上的合影照。看明白了的亲戚们都不敢吱声。死者的老婆倒笑了笑。说记得他们老两口从来都没有照一张合影。这张照片,还是她年轻时候的照片,他不知什么时候就拼起了一张,只是不知怎么被死耗子咬坏了。都拿去一起烧给他吧。于是照片重新放进了铁盒子里,他的老婆把它合得严严实实的。和死者生前的一些胶卷、一台已经看不清是什么牌子的古董相机以及一些写着潦草文字的本子书籍、衣物、他最后大半年吃的各种药瓶和没有吃完的药物都一起被投进了坝子边上的一个大火盆里。一切,都在按照流程走着。9点,雾蒙蒙的天,有点散开了,雨丝,也停了。鞭炮再一次噼噼啪啪、着着急急地响起。两根龙杠已经收拾好了。拿魂飘子的长孙和端灵牌的女婿已经按次序一先一后地站在了棺材前面。死者,终于要上路了。长长的队伍,排在后面。唢呐声又一次响起,撕心裂肺。坝子边上的一个大火盆熊熊地终于燃了起来,铁盒子在开始融化。起起起,抬棺材的人们在喊了。送葬又有点像赶场的人潮开始在涌动。那一刻,这世上,有两个女人悄然合上眼睛,只是,热泪盈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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