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兴,是我,你应该能猜到。抱歉,周末才抽出时间来看看)
南方
福柯在描述文艺复兴时期到古典时期认识型的转变时提到了唐吉诃德,他把唐吉诃德作为一个象征,唐吉诃德的旅程就是寻找相似性之旅:客栈是城堡,羊群是军队,风车是巨人……这种在小说中被表象的相似性已经不是对这个世界自然而然的认识,而是隐含的嘲讽与否定。唐吉诃德作为一个“现代人”,揭示了奠基于相似性的认识的虚幻性质,把文艺复兴于古典时代隔裂开来,把魔法与迷信抛在了身后。于是事实上文艺复兴世界的已被否定,相似性成了幻想和疯狂,这种认识的现代延续则构建了新的世界经验。
博尔赫斯的《南方》记叙便是这种延续的,已成为谵妄与狂想的相似性。胡安·达尔曼,市立图书馆的秘书,日耳曼血统,选择了浪漫主义的先辈,满足于抽象概念……他的身分已开始暗示着他的生活世界,如果有一个我们理所当然认同的外在客观世界,那么他的世界即可以说是另一世界的表征,也可以说是就是那个不真实的世界。
他的疼痛仿佛某种幻想,出于一个过于微小的偶然:“谁油漆了窗子,忘了关上。”疼痛的发生在两处:梦与病。他的康复不是从虚幻到现实,而是从一个虚幻到另一个虚幻,但这两个虚幻看似完全相反,事实上在相似性中成形,或者说在达尔曼的头脑中构建。一开始,当他来到城市中,他就感到:街道像长门厅,广场像是院落,这个想象把两个世界联系到一起。特别是他动身到南方的时候,还拿着那本他出事那天和在痛苦的梦中伴随着他的《一千零一夜》,这两个世界不可避免地在相似性中互构,而他想,这本书与他的不幸密切相连,他带这本书出门就是要表明不幸已经勾销。
相似性的显现从偶然到达永恒,这种永恒事实对达尔曼是最大诱惑。他在咖啡馆里与猫面对,他感到虚幻,“仿佛他和猫之间隔着一块玻璃,因为人生活在时间和时间的衍续之中,而那个神秘的动物却生活在当前,在瞬间的永恒”,后来他偶然地来到杂货铺,通过这个偶然他看见了永恒,他看见杂货铺里的老高乔人,“黧黑、瘦小、干瘪,仿佛超越时间之外,处于永恒”,这种永恒此刻还是外在于他的;他看见店主非常像疗养院的职员,并且居然知道他的名字,达尔曼竟然也并不在意,此刻,相似性其实已达到顶端,但与永恒一样,乃是外在于他的。他的性格,也许是他的宿命必然要求这些东西返回他的内在,并且超越时间。对于一个普通人,这种内化和永恒的建构似乎只能是死。
雇工侮辱了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侮辱了他的名,他的名是他的血统和家世的象征,这里蕴含了他的选择和信念,他的逝去的岁月。事实上,这时他还在犹豫。而高乔人抛给他一把刀,象征着永恒给他一死,这把刀就是“必死”:就像他感到首先因此有进无退;其次,这武器不但无防护只用,且给人以被杀的理由。永恒抛给他一死,同时,他又因这一死看见永恒的必然,这时相似性便也达到了永恒。于是疗养院的情境又在达尔曼的头脑中出现,两种互构的虚幻在永恒中统一起来,这种统一终于使他“没有希望,也没有恐惧”,他感到解脱与欢乐,“这样的死亡正是他选择或向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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