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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最后一段时间,我在图书馆借了《抵挡太平洋的堤坝》,当时在赶毕业论文,所以只读了个开头就没时间看下去,后来毕业典礼散伙饭等事情接踵而来,没再重新去看这本书。但我对这本书一直印象很深,记得这本书的开头,开头从一匹马写起,通过马跟这家人的关系,快速而直接地展开了他们的生活。通过一匹马,展开苏珊一家人的生活概括,铺下了小说走向的线索,既准确又十分特别。
时常觉得,在一个小说的开头,用一种声东击西的方式展开叙述,是一件很有意思的做法,既是定下了基调,又给写作留下了回旋的余地,让写作变得更加从容。这匹马,打开了对这家人印象的一个窗口,后面主要故事的精神气质与他们对这匹马的态度是一致的,甚至与这匹老马的精神气质也是一致的:苟延残喘,毫无用处。
他们在做的确实是一件苟延残喘毫无用处的事,面对自己不公正的待遇,奋力抗争,修筑堤坝,跟政府斗争,但同时,他们也把不公正加诸能帮他们走出困境的人身上。读杜拉斯的小说,经常能感受到这种复杂的东西,既反对它同时又在使用它,形成扭合在一起的力量推动故事发展。她不因为强调一个事物的意义而否定跟它对立的事物的意义,常常显得态度相悖而又用绝对的态度写出来。《堤坝》讲不公正,讲政府对那一家人的不公正,但那家人也同样在做对他人不公正的事情。这点对我的启发是她亮出对一个事物的态度的时候,用的不是直接而轻易的断言或戏谑调侃,而是严肃地思考和呈现。上次读奈保尔《河湾》的时候,也有这种类似的感觉。加之最近在探讨“作家责任感”和“文学里的态度”问题,便在这两个作品里面找到一些想法。这些我敬重的作家,他们跟我“敬而远之”的作家有这天壤之别——我不喜欢的那些作家看上去写作对他们来说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而不是一件极其自然的事情;写作在他们哪里,变得轻率,观念化、逻辑化、态度分明。而这种写作,在我看来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态度,是一种平庸智力的显现,满足于轻率地得出观点,表达自己对世界的认识以争取尚未成熟的读者的热捧。我喜欢许多以客观冷静的方式叙述的作品,但也不排斥作家表达自己对世界的态度,一方面强调客观也是一种态度,另一方面,作家的世界观肯定无法与自己的作品割离,但我非常排斥把小说当成智力的游戏。一旦智力化,便暗含着说教、引导、排斥、甚至暗算,我觉得这对读者害大于弊,给读者智力启发的同时,也让读者狭隘一点。我喜欢的文学里的态度,是对问题的刨根究底,拥有不屈不挠的探索决心和毅力,比如《抵挡太平洋的堤坝》和《河湾》。
《河湾》的深入推进在我不多的阅读中难得遇到一次,《堤坝》里各个人物和事件的相互映照也让人印象深刻。更妙的是,杜拉斯的语言跟她作品的结构是精神一致的,绝对、狂热、省略、悖论、自由等,跟作品中相互印证、抵消、排斥、牵连等给人的结构印象相吻合,随时随地表现出非凡的洞察力,又随时可以否定自己。毫无疑问,她具有惊人的洞察力,这可能也是她极少或者根本没有在小说中出现“顿悟”式叙述的原因吧。关于“顿悟”式的小说,有时我很难理解,这是不是另一种骗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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