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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造谣生涯(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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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11:1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世上有一种数量极少、喜欢“造谣”然而心肠不坏的人,我是他们中间的一员。
  我最著名的谣言如下:
  当时办公室里的同事由于议论改革而变得庄重和略显躁动时,我伤感地告诉大家:
  “口腔医院和痔瘘医院要合并了。”
  人们大吃一惊,有人简直要跳起来,他们一字一句地重复我的话。
  “啊?痔瘘医院要和口腔医院合并?!”
  愤慨、吃惊与匪夷所思。
  我面对同志们苦思的脸,默默地点头,低声补充了一句:“卫生局已经下文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笑,别的人跟着大笑。他们愉快地想象这两家医院合并后的情景。
  有两人没笑。一位拔过牙还没有痊愈,另一位刚做过痔疮手术来机关索支票结账。这种“合并”使他们同时感到了威胁,因而不喜欢这样的玩笑或谣言。
  我造的谣言多属这种类型而不是追杀阮玲玉那类可以见血的锋刃。
  在前年,我还造过下面的谣言:“人家说了,咱们国家要实行周五工作制。”不幸的是,前不久确有权威人士透露出这样的意思。谣言竟变成了预言,我真没想到,这原本是我对缩短工作时间的一种向往;我宁愿把向往变成谣言说出来,而显坚定有力。
  造谣的人在造之前,都喜欢像我这样,把消息来源称之为模模糊糊的“人家说了”,人家是谁呢?可以说报纸,也可以说广播或文件。新闻学最看重消息来源,如果是电稿,还要标明发电地点和时间。对于援引的材料,都须指出出处。这种要求,显然不适合造谣。
  譬如我说过:现在前列腺的发病率要比唐朝高出了百分之六十。又如:经常吃洋葱会使荷尔蒙增加百分之四点一。
  这种谣言俨然学术成果。
  我还说过,在电线杆子上贴“专治阳痿早泄”的那种油印广告的,是一种新成立的会道门的联络暗号。
  我造谣亦有两条大的原则。一曰不伤天,伤天即血口喷人。二曰不害理,害理乃指鹿为马。我宁要喝敌敌畏,也不造污人清白的谣言。这是我与造谣家们最本质的区别。
  我也有同道。 我的一位北京的朋友W。某次在行于长安街的1路公共汽车上,他小声对我说:“里根又遇刺了。”车上的人“刷”地把头齐齐转向我们。
  还有一次,他衣冠楚楚地莅临海军某宾馆,对同伴说:“你准备一下,刘司令下午就到。”话被总服务台嗑瓜籽的小姐听见了,整个宾馆员工没吃饭,搞了一晌午卫生。我的朋友认为这种谣言有利于精神文明建设。
  西方四月一日的愚人节也是造谣节,这种事甚合吾意。好玩的是国内许多严肃的报刊,把愚人节的材料当作科技动态摘译过来。如称美洲发现一群人以卵生育,个个趴在蛋上抱窝。又如说在非洲发现蓝色血液的人。事实上,稍懂动物学的人,就知道人不可能卵生,除昆虫和鸭嘴兽外,只有鸟类才如此。人之血必是红色,这由血液中的血红细胞所决定,再无其它选择。
  我造谣的题材开始向高新技术领域发展。一次与众人饮酒,我说患痔疮者极应庆幸,因为不会再得脑血栓了。痔本身就是静脉血栓,流行于下,不复上行焉。
  我期待着人们的笑声。
  没想在座中有一位是中国医大的教授,指着我说:“你讲得很有道理嘛。”
  造谣不成,反变为了道理,我有些委屈。
  在现时的广告中,不知有多少属于这类无益亦无害的谣言,像我造过的那样。但此类谣言有画面与音响,还需交钱,不似我这般婉转自如。
  莎翁说“谣言是一支凭着推测、猜疑和臆度吹响的笛子”。我自小就喜欢吹笛子,但我爸不愿给我买,他嫌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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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11:19 |只看该作者
《点绎唇》

  女人为了美,把嘴唇抹得红艳夺目。这并非表明此乃交通信号中的红灯,让所有车辆都在女人的唇边停下来。也不提示这一区域有什么危险——如果夜间的马路出现深沟,便以红灯示警。不意味着黑夜中的飞机切勿低于女人口唇的高度,以免坠毁。更不是信号弹,说明总进攻即将开始了。
  女人涂唇,只为了美丽。
  有些山里的农人,进城见到漂亮的女人口唇红而圆,就想起了乡政府抽屉里那一枚大印。盖上红而圆的印,化肥种籽公粮杂税计划生育就意味这么着或者那么着,总之是权力。
  乡人想,敢情人家城里娘们儿一人一印,想咋的就咋的。
  说这红唇是印,倒也不错。往哪个男人脸上一印,证明了隶属关系,这红印往男人嘴上一印,关系更进了一层。这印记和结婚证或离婚证上的戳子差不多。但盖上去柔软而有激情。
  嘴唇上涂了红膏,唇圆嘟嘟地松弛湿润。嘴唇的线条本来过直就不好看。中国人起先钟情女人小口,杜甫诗“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即吴道子人物画中高髻、丰颐、一点点小嘴的美女。但杜工部没看过索菲亚·罗兰演的电影,譬如《卡桑德拉大桥》,更未看过玛丽莲·梦露的绝代风情。大嘴才好。中国少女倾心大嘴。大嘴性感,大嘴妩媚。小嘴的女子在演艺界断无发展。湖州的羊毫笔中,有一种名为“大小由之”,可为嘴唇嬗变作注脚。
  大嘴抹口红更鲜艳,嘴愈大而唇愈红。用樱桃形容已显小气,宜以李子或柿子作譬喻。
  女人是画家。画家面对一幅画,勾出墨稿后,思虑敷色;常常见天几夜睡不好觉。倘若是一幅青绿山水,画家捉笔蘸一点朱砂,竟不知往哪里点。沉吟,这一点红,染在白鹤的冠上会不会太俗?画家胆小,尚不及女子豪爽。你看女人眉毛描黑,眼窝抹蓝,两颊敷白之后,嘴唇不红万万不行。女人拿起唇膏就抹,不拘泥各种皴法,完全是刘海粟黄山归来的大写意。好看不好看?好看。
  我有志于发明一种夜光(亦叫萤光)唇膏让女人使用。茫茫黑夜,恋人接吻知道嘴之所在,跳舞时,可照亮对方面庞。女工下夜班独行,夜光唇膏足以吓退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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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11:19 |只看该作者
《吹牛的极致》

  在我所佩服的吹牛家中,首推德国的米希豪森。他是一位男爵,生于一七二零年,在俄国军队服役时,曾和土耳其人打过仗。
  吹牛应该算一项事业。人类产生了语言,特别是将语言运用于社会交往之后,吹牛这件事就很难避免了。用令人吃惊的描述把自己的能力与经历渲染到离奇、怪诞甚至于悲壮的程度,叫作“吹”。而所吹之事远离实际情形,便是“牛”了。吹牛令人厌恶。因为吹牛本身是对别人常识或智力的一种怀疑。吹牛者过于尊重自己之时,就轻慢了别人。但把牛吹得令人欣喜的人,就可以尊之为家。米希豪森正在此列。
  下面是米男爵的几吹。
  他去打猎,在森林中发现一只毛皮绚丽的狐狸。用枪打可惜,老米退下子弹,将缝衣针按人枪膛,只一枪就把该狐狸的长尾钉在树上。他从容下马,取鞭子抽狐狸。狐狸无计脱身又忍受不了疼痛,竟从皮囊里飞跑而出。“就这样,我得到了一张完整的狐狸皮筒子。”他自负地说。
  猎人们听到此招,无疑都要惭愧。
  另一次,他和土耳其人作战时,连人带马陷入泥塘,而且越陷越深。老人在绝望之中,生出智谋。他用腿夹紧马肚子,然后扯住自己头发,一使劲,连人带马拔出泥塘。这是名副其实的“自拔”。
  鲁迅先生说过有人拽着自己的头发企图离开地球,也许典出于此。
  还有一次,他被恶狼所迫,面对血盆大口,毅然将手伸进狼嘴。揪其肚肠一甩,像甩面口袋一样,使狼翻了一个个儿。狼的外皮变成了狼的内瓤儿,就没法咬人了。
  关于狼,米希豪森还吹过一牛。说他驾着马车正在驰骋,一只狼趁他不注意吞下了辕马的后半身。观者惊异于马腿奔于前,狼腿疾驰于后的奇观。当然米先生有办法应付这种局面,他用鞭子抽狼,狼吞掉辕马之后,就成了驾车的辕马,让全城的人都开了眼界。
  再一次,米先生偶遇疯狗,逃窜时扔掉身上大衣,疯狗咬住大衣不放。第二天,放在衣橱里的大衣疯了,把屋里弄得乱七八糟。老米拔枪连射之后,大衣仆地不起。
  老米在森林里见到一头世上最美丽的梅花鹿,举枪便射,奈何无弹。他把吃剩的樱桃核压入射击,然而鹿已逃遁。第二年,米男爵发现一只头上长出一颗樱桃树的鹿,正在悠闲地吃草,而树上的樱桃鲜红充盈。原来樱桃核射入其头,已开花结果。老米射杀此鹿,点起篝火,一边啖烤肉,一边吃樱桃。“这种美味是你们永远也享受不到的。”老米对听他吹牛的人说。
  如此等等,还有许多。
  如果不从创作上考察,吹牛是什么状态呢?
  吹牛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尊严的一种精神历险。吹牛者多数精神健全,他们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但吹起来就大义凛然了,豁出去,吹!顶多“去留肝胆两昆仑”。
  男人不见得敢说自己没有吹牛的经历。即使谨慎如财务科长,庄重似纪委书记,在适当的场合,也不妨一吹。一个科长虽然不敢当着省长的面吹自己善于抓经济,但到了乡长的火炕上,就敢说自己常坐桑塔纳。现时的男人不论多么卑微,内心中关于英雄的崇拜都不致泯灭,这是童年积淀使然。穿开裆裤的黄口小儿,能把一根破秫秸舞得左右生风,由此幻想杀退五千胡兵。这叫豪迈,也叫志气。若成人之后终于无敌可退,便免不了以其他方式塑造自我,而吹牛是简便的一招。
  米希豪森男爵的吹牛不幸(或曰幸运地)冲破了想象力的界限,由吹牛而进入艺术之境。大家都不介意其真,而审视其美。因为是艺术,大家都原谅了老米的不诚实。在德语中,米希豪森成了吹牛大王的同义词,但大人孩子仍然陶醉于他那无法无天的谎言之中。
  低俗的吹牛人只在吹自己,高级的吹牛家则能给人带来愉悦。一般说,吹牛的主要技法是夸张,而夸张又是小说、诗歌和戏剧创作的主要手段,虽然理论并不叫吹牛。
  相声大师马三立先生说“我”的一次唱戏经历,坐票卖净了,卖趴票(趴在地上听戏,抽空抬头叫一声好),然后卖挂票。把观众用滑轮吊到墙上,连绳子带钉子多收两毛四分钱。即便荒诞如此,马先生仍冷隽地、无情地把这一幽默效果推向极端。
  加拿大的幽默家里柯卡,是美洲大陆继马克·吐温之后最杰出的喜剧大师。他说在一次令大家捧腹大笑的演说中,一人上台抢过话筒,说有人乐得心脏病发作,请医生伸手一救。里柯卡继续讲,人们越发大笑,接著有人上台,问殡仪馆老板是否在场,观众笑死了一位。吾乡有人吹牛,天冷时撒尿,冻成晶莹的抛物线,因此要边尿边用小棍敲打。外国有人吹楼高,女婴从楼上坠下,落地已成老妪。
  同样采用夸张的手法,不吹自己,贬斥他人,叫做讽刺,也可称“反吹牛”。宋话本中,说一个财主吝啬。他在鹭鸶腿上劈肉,蚊子肚里刮油。最绝的是,为了省钱,他不娶妻,唯期望在梦中与鬼魅性交。
  在性问题上仍然坚持抠门儿又不放过实惠,这已令人无话可说了。
  说吹牛是一种将气球愈吹愈大,既愕然其膨胀,又担心下一刻爆炸的惊喜,而讽刺是断然一剑,挑出其肚肠示众的淋漓。一个无理,另一个无情。
  女人大多离吹牛较远。女人虽然虚荣,但都不取吹牛一道抬高自己。她们缜密,她们精明。如同男人喜欢吹牛一样,女人更倾向于欺骗。欺骗也同吹牛一样是蔽人眼目的伎俩,但平易得多,没有不攻自破的危险。当男人在语言的沙场上如堂·吉诃德般冲出很远时,女人总是离大本营很近,而且堵死有可能露馅的每一条小路,然后心平气和地对每个人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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