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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光盘和思想家
/阎海东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送冰的人来了,这些假装盲流的人聚集在昏暗狭窄的小酒馆里,显得焦躁、安然而无可救药,当然他们已经远离了三十年代,远离了大棚、马戏团和四季歌,甚至对文化充满了不可饶恕的冷漠,可以看得出来,酒是为他们而造的。前辈们说,你们这些人啊,错过了黄金时代。他说得没错,我们错过了三十年代的大萧条,四十年代的停战协定,五十年代的嚎叫、大麻和公路,六十年代的五月风暴和红袖章、伟大的无产阶级向阳花、锣鼓以及红绸舞,七十年代的哀悼和怀念,八十年代的诗歌大串联、座谈会以及地摊运动,九十年代的相互唾弃和梁山英雄排座次、占山头、拉大旗、一夜成名以及圈地运动,于是远了,一切都远了,于是前辈们说,你们这些人啊,错过了黄金时代。我的故事就是从此时讲起。
1997年,街市依旧太平。1997年在中国,有点文化是算不了什么的,有一天,我的朋友李从兰州安宁的邱家湾市场买回一条鱼,他如是说。他当时一边刮鱼鳞一边发表如上言论。我绝望到了极点。1997年我是中文系的大二学生,而李说这话显然是有针对性的,但是我没有说什么。第二天我回到学校宿舍,把我宿舍书架上所有的书全扔到地上,我清理光了与文字有关的所有纸片。我用带子扎好了这些纸物,然后一个下午等候收废纸的来。那时候一斤废纸两毛钱,我换回了三十七元四毛钱,晚上去喝酒,花光了这些钱。我的一个女朋友对我的舍友说,你们应该劝劝他。后来我听到了这句话,我对她很失望,我还向她推荐过SUZANA VIGE的NINE OBJECT OF DISIRE呢。我一直躺在临窗的床上,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青年,红的黄的绿的蓝的,时值冬令,天降大雪,他们从电影院或自习室回来,我感觉他们像极了骡子。
他们都是野骡子。已经没有人能说服我去肯定我曾经肯定的一切。两天后我对好朋友说,我不想念书了。他们说你再想想。我说我想好了。然后他们都没有表态。1997年,按道理我应该学好英语和计算机,但是我学不好,说老实话,我想操他妈。我一看到大小官员的脸我就想吐,我真的快疯了。我知道系上已经扣光了我的操行分,我知道女生都不想理我。有一天,我对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女生说,我是个傻逼。她说你他妈神经病啊,懒得理你。那时候太阳偏西,校园里开着丁香花。她说完就自己上自习去了。我一个人在操场上一直坐到晚上十点。我听到有人在树林里做爱。我知道,她不相信我是个傻逼,天哪,她还以为我失恋了!其实我谁也没有爱上,尽管我的CD里有一张叫《LOS ANGEIES》的打口唱片(我迷恋里头混合的日本古典音乐),那里头有一首曲子叫LOVE AND UNDESTANDING。
1998年兰州没有演唱会,我只记得冬天到来前有电视台的人找我,说是颜峻都已经成名了,我们也该做点什么了。冬天,在西关十字的一个小酒馆里,我问他打算干什么,他说搞演出,拍记录片,或者做音乐节目,我说好啊。他说我找了好多俊男靓女,你搞几个本子。这事我们宿舍的张清肯定还记得。那时我只想挣点钱,但是后来什么都没做成。1998年嘛,卫慧棉棉周洁茹朱文颖金仁顺丁天金瓯陈家桥。我操,连沈浩波我都听说了。然而北方的冬天,连雪都是脏的。我对一位编辑说,应该急流勇退,已经烂了,我喜欢戏剧,喜欢仪式感。我通过云南的《山花》、吉林的《作家》以及湖南的《芙蓉》了解到了文坛的许多小道消息,后来在上海的《小说界》上看到卫慧其实一点都不好看。
兰州安宁的政法学院旁边那时候有个红宝石映厅,我在那儿看过《东宫西宫》和《站台》,也看过台湾拍的《金瓶梅》,美国的《美国精神病》,后来就一直去网吧打红警和帝国。夏天我在水挂庄朋友租的房子里住了两周没有去学校,我才发现其实我一个学期不去也没人问啊。我本来打算和一个外语系的女生同居,但后来没有,因为我发现她是个危险人物。
我的朋友李,他的恋爱很成功,所以住在邱家湾,有一天我们去他那儿,他买了鱼回来,打算做酸菜鱼。那天他女友也在。他边做鱼边说,活得狈啊!他的床头堆满了艾伦金斯堡格鲁亚克乔伊斯和王小波的书,他说,王二和陈清扬在山上做爱的时候,他们讨论陈清扬是不是个破鞋。我突然感到非常悲伤。
我就是那时起特别担心自己阳痿。另一天下午我在新文科楼背后的空地上坐着,吸烟,听《红色摇滚》专辑里张楚的《社员都是向阳花》以及段英梅的《娘子军连歌》,我看到了那个外语系的女生,她屁股是屁股,胸部是胸部,充满诱惑,后来她看见了我,起身走了。操。
要我说,思想家都他妈的不如村夫野老。思想如何?狗屎而已。
2004.2.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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