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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途中的爱情及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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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6:4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深圳是这样一个城市——“鹏鸟的故乡。梦想之都。欲望之渊。爱无能的城市。沦陷的乌托邦。失去信仰的耶路撒冷。”慕容雪村的小说《天堂向左,深圳向右》,讲述的故事就发生在这样一个城市里。这样的一个城市,如刘元所说,具有坚硬的墙,冷漠的心和脆弱的生活。再没有坚不可摧的爱情,再坚固的感情也抵不过无处不在的诱惑。然而爱情是没有信仰的城市(时代)最后一个可给人慰藉的信仰,我们的故事必须从爱情开始,也必须在爱情完结的时候结束。
    在我看来,肖然、陈启明、刘元三个人的奋斗历程以及情感历程,代表了三种不同的可能性,通过对这三种可能性的故事化描述,作者在小说中探讨了理想、爱情、欲望、精神归宿等主题。在阅读的过程中,“我时时能感觉到有一种强大的、悲怆的东西包围着我”,我不能不时时停下来,不能不掩卷扪心: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生活于其中的人们到底为了什么而活?
    在三个故事中,肖然的故事最具有代表性,也最有深度。如果男女能够置换,在他身上发生的男女情感故事,足以涵盖陈启明刘元两个人身上所发生的。肖然与韩灵之间较为纯粹的爱情,是刘元渴望的,也是陈启明渴望的。肖然与卫媛,后者因迷恋前者的富裕所带来的优越的生活而与之保持关系。从类的角度讲,陈启明嫁给黄芸芸,程露找刘元,陆婕找刘元,孙玉梅找陈启明,和肖然与卫媛之间没有差别。明确了这一点,我们就可以从肖然一个人身上入手来进行下面的分析。
    肖然与韩灵在大学里即开始相爱,彼此均信誓旦旦要在一起住一辈子。肖然说如果韩灵和母亲同时落水,他一定先救韩灵;肖然称呼韩灵为小棉袄,韩灵解释为贴心小棉袄;……许许多多的细节,在肖然与韩灵各自的回忆中印证着他们曾经的爱情。到了深圳后,韩灵两次堕胎,中间多次与肖然就钟德富(韩灵的老板)发生争吵,起初的甜蜜过后,无边的猜忌和争吵覆盖了他们的生活。随着肖然事业的发达,那个一开始说“我很穷,但我很爱你”的男人,说出了“你这样的女人,我随时可以找来一大把,想滚你就滚吧。”这样的话。在这个时候我不禁想起刘元的疑问——“这世上,真的有一种东西叫作爱情吗?”
    从后来肖然未发出的信中,我们能够肯定肖然是一直爱着韩灵的。他涂抹掉的那句话是这样的:“我讨厌过你,但直到你走后我才明白,原来我一直讨厌的你,已经成了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也许此时我们会明白,爱情是一种隐性的东西,当最初的热情隐退,它便悄悄地沉入日常生活的水底,惟有失去之时,痛感才使它在记忆里凸显出来。
    但是如果仅仅以此来看待肖然对待韩灵的情感,就轻信地轻而易举地走错了路。肖然之所以这样对待他魂牵梦萦的韩灵,之所以包养卫媛、澳门豪赌、吸食大麻、飞车自杀,皆源于内心深处的一种虚无感——找不到生命的价值所在,看不到从天而降的神秘之光,迷惘的魂灵无处寄托。
    也许我们可以想想俄国文学史中那个著名的多余人——毕巧林(莱蒙托夫所著《当代英雄》中的人物)。毕巧林以决绝的姿态与现行主流价值生活决裂,不断地行走,不断地追逐各式各样的女人,但是从不与她们结婚——他害怕她们限制他的自由,没有了自由,个体价值的追寻和实现就无从谈起。他意识到内心朦胧的需求,但是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他知道自己不要什么,却不知道要什么。他尝试各种可能性,每一种可能性都不能让他真的满足。于是他不能皈依于任何一种可能性,只能不断地漂泊着寻找,直到寻找到那种真正让他获慰藉得安宁的可能性。
    与毕巧林的主动的有意识的寻找相比,肖然是以一种被动的姿态来进行他关于生命意义个体价值的追索。他从来没有明确的提出“我活着为了什么,我的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这样一个问题,他是不自觉地、通过对达到一种生活状态之后的那种不满足感的被动体味来否定已登临的高度,进而寻找(这种寻找也是盲目无序的)另外的替代品来填满心中从不曾被填满的沟壑与罅隙。        
    肖然拥有了完美的爱情,但是很快就厌倦了,猜忌和争吵使一切变得乏味,于是开始嫖娼。当金钱逐渐多起来的时候,他购置数处豪宅数款明车,包养卫媛,吸毒,赌博……但是没有哪一件事让他的心真正得到满足。他说,我现在功成名就,却经常感到孤独。他说,赚钱太容易了,越来越没意思。他说,我现在很辉煌,也很危险,也许就快死了。
    人生而陷入两种痛苦之间:物质的匮乏与精神的空虚。处在物质匮乏状态时,拼命的劳作占去了我们大部分的时间,空虚无聊很少光顾我们;当大部分的匮乏都获得满足,精神上的饥渴便悄然来临,无所事事让我们受尽折磨。一切都有了,可是为什么我们还不满足,还不能安宁?为了对付日渐沉重的空虚,我们必须要寻找刺激来激励自己活下去。这个时候活下去的理由成了至关重要的事。这正是纪德在《人间粮食》中的那句话——我们从来都不知道,为了使自己对生活发生兴趣,我们耗费了多么大的精力——的一个意思。
    也许周振兴的观点是唯一可能正确的,他道出了肖然自杀的根由。他说,“他什么都试过了,然而还是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他还说,拥有一切就是一无所有。结合肖然自己在不同场合多次重复的论调——太没意思了,我们能够肯定周振兴的说法。
    结合上面的分析,也许可以作如下猜测:肖然对韩灵的感情,只是他不自觉追寻能够满足心灵焦渴之物的一种尝试,而并不是海誓山盟所说的那样——你是我的唯一,或者有了你我什么都不缺。爱情对肖然而言不是终点,只是通往未知之路上的一个小小岔口。只是因为没有信仰,他才把爱情当作了信仰。(这一点可以从第三十三节的叙述者口中略窥一二:“你要找的东西,活着的时候它离你很远,你死之后,它从来都没出现过。”)当一切都消失之后,当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他所能想起的曾给予他慰藉的所有的物事中,只有爱情给他的慰藉最大,所以他在信中对韩灵说了那句话表达了那个意思——他一直爱着她。
    正是拥有一切便是一无所有之后对找不到活下去理由的深度恐慌和忧虑,使得肖然在日本,在彩衣皇宫,在自己的办公室,感到疲惫和忧伤,微微收缩着瞳孔,让人觉出他在害怕什么。他终于在遗嘱中写到:这世界很危险。于是他去了,因他找不到他所要寻找的东西,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让我感到遗憾的是,我在小说中没有看到肖然的思索,他只是在问题面前感到苦闷无聊,在苦闷无聊难以承受的时候通过外在的刺激(赌博,吸毒,性等等)来刺激麻木的心,然而短暂的忘却之后却又是更为巨大的虚空了。这种不得其门的饮鸩止渴行为最终加速了他的消亡。一方面朦胧地意识到目前的状况不能给自己带来福祉,另一方面又不能否定它、与它断绝关系(毕巧林果断地否定了现有的主流价值,以此迈出新生的第一步。)。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的形象和我们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丧失信仰陷于迷惘的人们处在同一高度,成了我们的代言人。但是同样是因为这一点,他不能让我们满足。我们不但希望看到自己身上的迷惘和痛苦同样在别人身上存在,我们还想看到如何对抗这种迷惘,如何将自己从这种痛苦中拯救出来。但是我们无可奈何的失望了。因为作者本身没有信仰或者没有明确的信仰(这只是我根据文本的主观猜测,在这本小说里我们看不到一点信仰之光。),他只能将肖然处理到目前这个样子。同时肖然的不自觉与少于探求思索,也使他距离毕巧林甚为遥远。但是即便如此,肖然也以其主动取消自己在这个凡俗尘世的生存表达了他绝望的抗争,他所提出的那个悲怆的问题不能不让我们有所思索。
    肖然的形象是我们这个物质生活迅速丰富起来的社会和时代的一个典型形象,作者之所以将其放在深圳,大概也有这么个意思。当我们的物质生活足够丰富之后,我们就再也不能漠视如何安置我们的灵魂这个问题了。物质逐渐丰裕,欲望在诱惑我们,爱情无能为力,信仰缺失,在这个最好的也是最坏的时代,如何使我们悬空的心落到实处,如何使我们漂泊的心进入安宁的港湾?这是一个待解的问题,通过对这个问题的关注,慕容雪村使《天堂向左,深圳向右》的深度超越了他的第一部小说《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但是我们也能够看到,在作者这两部小说中,都只是呈现一个问题(情感与精神困境。两者只是深度不同,后者因在肖然身上将各种可能性推至极至而比前者走得更远了一点。),传达一种认知,都没有给于困境中挣扎的人们洒一点光亮。在这两个小说中,我看不到那种可以让人心生希望的光亮来照亮这令人绝望的生活。而且我也看不到作者能够提供给我们这种光亮,我只能期待,怀着虔诚的心期待那一刻的到来。
    我原本想就此结束,以便使文章显得较为完整。但忽然想到的几句话,使我放弃了那种努力。我在阅读的过程中感觉到几个问题,这些问题从不同侧面反映出作者写作上的问题。
    小说的语言是口语化时尚化的,读起来亲切顺溜,但细品之下又觉得粗疏,浮泛化,描写一事一物一人时经常用一些现成的词汇或方式,停留在交代的层面上,没有进一步的突出这一事一物一人的特色。比如说描写一个女人漂亮诱人,作者就用这样的词——前挺后撅引人鼻血——一笔带过。我们无从知道这个女人具体怎么样。不单单是在描写女人上如此,其他地方也存在类似的问题。这一点使得小说显得粗糙,不大像一件艺术品。同时小说的叙述有些唯“物”倾向,有湮没人物的嫌疑。
    由于小说有三个重要人物,需要不断地交代各组人物的行踪,以避免他们在读者视野中消失的时间过长。应当说有多种方法可以实现这一点,但是在作者的小说里我们看到的似乎只有一种,即:在叙述完一个人的某一事后,连续用多个“那时”来简略交代其他人物的活动;或者稍作变形,用准确的时间来替代那时——譬如1996年12月30日——开始新一轮的交代进度。在《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一书中也有类似的问题。这样做有它好的一面,读起来觉得齐整痛快,甚至有种“酷”的感觉。但是这种手法的频繁应用,使我有些怀疑作者在处理类似问题上存在技术上的不足。但愿我只是猜测。
    我想说完下面一点就结束这个文章吧,它已经太长了。
    就小说的人物组成而言,《天堂向左,深圳向右》与《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大同小异。都是以大学时的三个同学为中心,甚至连某两人之间在情感上敌对这一点也做得一样。在写法上不断地将大学和现在做对比,以突出人物在凡俗生活中的变异。我甚至猜测作者只是换个场景说同一个问题,也许这可以叫作螺旋上升,但也难免带给人重复的疑虑。这样真有些不敬,但我还是觉得作者的想象力有点囿于某个框框了,视野不够开阔。
    也许慕容雪村的下一部小说会带给我们更多的东西,会有更多的亮点让我们惊讶——从内容上,技巧上,叙述特色上,语言特点上。但这必须要以远离浮躁和潜心修炼为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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