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后登录
- 2008-8-2
- 在线时间
- 0 小时
- 威望
- 24 点
- 金钱
- 775 点
- 注册时间
- 2007-8-4
- 阅读权限
- 20
- 帖子
- 141
- 精华
- 1
- 积分
- 653
- UID
- 299

|
第一部分:
谱系的方法使我们将各种道德追溯到远古的人类,我们惊讶地发现从我们的祖先到我们这里的价值转变。价值的转变不是一个观念变化的问题,古代人和现代人有着不同的视角及观念乃是尽人皆知的基本常识,然而一种价值的完全颠倒及这种颠倒所产生的意义却被隐藏在深处。作为离人类最可靠的精神遗产最近的人,语言学家将第一个揭示这个问题——在“学术”意义上尼采是个语言学者,这也是他在巴塞尔大学的教职,在词语的源头处一种全新的价值观将重生,尼采的未来之人来自远古——对一切价值重估也就是人类的复生。
价值的问题在根本上是选择的问题,选择意味着伦理上的态度,人类的一切行为都将归结到伦理学——道德的谱系,伦理学归结到心理学,心理学归结到生理学——尼采的道德哲学最后变成了关于血液和胆汁的学问。每一个种族的语言将暗示他们的生理状况:强壮还是虚弱,精力充盈还是苍白贫血。且看道德价值的基本问题:“好”与“坏”的问题,这里面埋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一种深沉的道德,在起初是可能是为了遮掩一种令人羞于启齿的身体状态:谁说阳痿患者会拒绝一篇庄重的辩护词呢?
尼采在古人那里探询“好”与“坏”的词源之自,在德文单词“坏”(schlecht)的词根意义并没有“邪恶”的影子,相反,它曾经和“朴素的”(schlicht)通用,另一些词提供了更多的信息:“直截了当”(schlechtweg)、“实在”(schlechterdings)。“坏”就是平凡、俗气、粗陋,在今天看来这只具有审美的意义而非道德意义,不过当时的“坏”却只能是此意味——一切高贵的对立面。
拉丁文的“坏”(malus)同时有“平庸”之意,它也用来表示深肤色的人,而在拉丁文起源时肤色正是区分统治者与平民的标志,金发浅肤的雅利安人统治着黑发深肤的土著。还有“好”(bonus)这个多义词,它同时还是“优越的”、“勇敢的”、“忠诚的”,假如我们进一步追溯,就可以找到制造纷争的意思,也就是说:“好人”是掀起争端的人,他们不是别人,而是武士。无论雅利安人、斯拉夫人或者伊朗人,那里的贵族并不像今天一样用“博爱”或者“宽恕”来称道自己,他们叫自己“占有者”,其它的品性也被他们引以为自豪,比如自称为“真诚的人”,这一切显露着人类如朝日般初升之时的爱憎。
现代人通常对古代,尤其是神话产生严重的误解,这是因为基督教式的德性已经如此之深地渗入每一个人的骨髓。这是我们对希腊诸神的现代评价:希腊的神是更近人情、通人性的,所以希腊人可以允许他们的神犯错误和有不道德的行为:譬如暴戾、急躁、嫉妒、冲动,以及无休止的通奸和战争……这句话说对了一半,然而在最关键的那一半上却错了。希腊每一个城的神殿都是庄严无匹的圣地,甚至没有人能够进入神殿去捉拿躲藏于此的仇敌和罪人;国家的每一个重大决定必须求神问卜;击退波斯人以后,全部的希腊城邦做的第一件要事就是倾尽国力重建巴特农神庙;在荷马史诗所描述的特洛伊之战中,我们早已经知道了城邦守护神的无上权威;我们也知道苏格拉底被处死的罪名正是“不敬神”——希腊人怎么会容忍这样的集一切尊荣者存在着德行上的过失?唯有如下的解释才合理:希腊人并不是在“宽容”和“理解”神的过失,以致把神贬低到与顽皮的孩子等同,相反地,我们今日视为道德之缺陷的,在当日正是道德之标竿。在输掉音乐和纺织比赛时,阿波罗为何要将玛西亚斯剥皮,雅典娜为何要讲阿拉克涅变为蜘蛛,也就有了一个新的答案——这不是猥琐的妒火,而是意在证明神的威权足以扫清一切障碍,这些故事对世人发出了严厉的警告。至于宙斯为了篡夺奥林匹斯主神之位而将自己的父亲打入地心深处——他的父亲也是个篡权者,以及化身为公牛诱拐良家少女,都必然有一种值得神话时代的希腊人所尊崇的意义。阿瑞斯与雅典娜的通奸以及赫斯淮托斯的捆绑,诸神间不计其数的阴谋、混乱与纷争……创造这些神话的人决非是为了谴责这些“不道德”的劣行,而是尽情欣赏、尊崇和全身心沉浸于这种酒神诱惑敌人的母亲撕碎儿子的残酷游戏,它们甚至引起顶礼膜拜。这一切造就了希腊的黄金时代,因为所有这些行为及道德上的选择都有一种共性:全力以赴地为自己的权能、尊严和欲望战斗,只有一个强健而精力弥满的民族才拥有这种德行,才配拥有这种德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