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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蛰存:梅雨之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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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3:0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梅雨之夕
作者:施蛰存

  梅雨又淙淙地降下了。
  对于雨,我倒并不觉得嫌厌,所嫌厌的是在雨中疾驰的摩托车的轮,它会得溅起混水猛力地洒上我底在裤,甚至会连嘴里也拜受了美味。我常常在办公室里,当公事空闲的时侯,凝望着窗外淡白的空中的雨丝,对同事们谈起我对于这些自私的车轮的怨苦。下雨天是不必省钱的,你可以坐车,舒服些。他们会这样善意地劝告我。但我并不曾屈就了他们的好心,我不是为了省钱,我喜欢在滴沥的雨声中撑着伞回去。我底寓所离公司是很近的,所以我散工出来,便是电车也不必坐,此外还有一个我所以不喜欢在雨天坐车的理由,那是因为我还不曾有一件雨衣,而普通在雨天的电车里,几乎全是裹着雨衣的先生们,夫人们或小姐们,在这样一间狭窄的车厢里,滚来滚去的人身上全是水,我一定会虽然带着一柄上等的伞,也不免满身淋漓地回到家里。况且尤其是在傍晚时分,街灯初上,沿着人行路用一些暂时安逸的心境去看看都市的雨景,虽然拖泥带水,也不失为一种自己底娱乐。在朦雾中来来往往的车辆人物,全都消失了清晰的轮廓,广阔的路上倒映着许多黄色的灯光,间或有几条警灯底红色和绿色在闪烁着行人底眼睛。两大的时候,很近的人语声,即使声音很高,也好象在半空中了。
  人家时常举出这一端来说我太刻苦了,但他们不知道我会得从这里找出很大的乐趣来,即使偶尔有摩托车底轮溅满泥泞在我身上,我也并不会因此而改了我底习惯。说是习惯,有什么不妥呢,这样的已经有三四年了。有时也偶尔想着总得买一件雨衣来,于是可以在雨天坐车,或者即使步行,也可以免得被泥水溅着了上衣,但到如今这仍然留在心里做一种生活上的希望。
  在近来的连日的大雨里,我依然早上撑着伞上公司去,下午撑着伞回家,每天都如此。
  昨日下午,公事堆积得很多。到了四点钟,看看外面雨还是很大,便独自留下在公事房里,想索性再办了几桩,一来省得明天要更多地积起来,二来也借此避雨,等它小一些再走。这样地竟逗遛到六点钟,而早已止了。
  走出外面,虽然已是满街灯火,但天色却转清朗了。曳着伞,避着檐滴,缓步过去,从江西路走到四川路桥,竟走了差不多有半点钟光景。邮政局的大钟已是六点二十五分了。未走上桥,天色早已重又冥海下来,但我并没有介意,因为晓得是傍晚的时分了,刚走到桥头,急雨骤然从乌云中漏下来,潇潇的起着繁响。看下面北四川路上和苏州河两岸行人的纷纷乱窜乱避,只觉得连自己心里也有些着急。他们在着急些什么呢?他们也一定知道这降下来的是雨,对于他们没有生命上的危险。但何以要这样急迫地躲避呢?说是为了恐怕衣裳给淋湿了,但我分明看见手中持着伞的和身上披了雨衣的人也有些脚步踉跄了。我觉得至少这是一种无意识的纷乱。但要是我不曾感觉到雨中闲行的滋味,我也是会得和这些人一样地急突地奔下桥去的。
  何必这样的奔逃呢,前路也是在下着雨,张开我底伞来的时候,我这样漫想着。不觉已走过了天潼路口。大街上浩浩荡荡地降着雨,真是一个伟规,除了间或有几辆摩托车,连续地冲破了雨仍旧钻进了雨中地疾驰过去之外,电车和人力车全不看见。我奇怪它们都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至于人,行走着的几乎是没有,但有店铺的檐下或蔽荫下是可以一团一团地看得见,有伞的和无伞的,有雨衣的和无雨衣的,全都聚集着,用嫌厌的眼望着这奈何不得的雨,我不懂他们这些雨具是为了怎样的天气而买的。
  至于我,已经走近文监师路了。我并没什么不舒服,我有一柄好的伞,脸上绝不曾给雨水淋湿,脚上虽然觉得有些潮扭扭,但这至多是回家后换一双袜子的事。我且行且看着雨中的北四川路,觉得朦胧的颇有些诗意。但这里所说的“觉得”,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具体的思绪,除了“我该得在这里转弯了”之外,心中一些也下意识着什么。
  从人行路上走出去,探头看看街上有没有往来的车辆,刚想穿过去转入文监师路,但一辆先前并没有看见的电车已停在眼前,我止步了,依然退进到人行路上,在一支电杆边等候着这辆车底开出。在车停的时候,其实我是可以安心地对穿过去的,但我并不曾这样做。我在上海住得很久,我懂得走路的规则。我为什么不在这个可以穿过去的时候走到对街去呢,我没知道。
  我数着从头等车里下来的乘客。为什么不数三等车里下来的呢?这里并没有故意的挑选,头等座的车底前部,下来的乘客刚在我面前。所以我可以很看得清楚。第一个,穿着红皮雨衣的俄罗斯人,第二个是中年的日本妇人,她急急地下了车,撑开了手里提着的东洋粗柄雨伞,缩着头鼠审似地绕过车前,转进文监师路去了。我认识她,她是一家果子店的女店主。第三,第四,是象宁波人似的我国商人,他们都穿着绿色的橡皮华式雨衣。第五个下来的乘客,也即是末一个了,是一位姑娘。她手里没有伞,身上也没有穿雨衣,好象是在雨停止了之后上电车的,而不幸在到目的地的时候却下着这样的大市。我猜想她一定是从很远的地方上车的,至少应当在卡德庆以上的几站里。
  她走下车来,缩着瘦削的,但并不露骨的双肩,窘迫地走上人行路的时候,我开始注意着她底美丽了。美而有许多方面,容颜底姣好固然是一重要素,但风仪的温雅,肢体底停匀,甚至谈吐底不俗,至少是不意厌,这些也有着份儿,而这个雨中的少女,我事后觉得她是全适合这几端的。
  她向路底两边看了一看,又走到转角上看着文监师路。我晓得她是急于要招呼一辆人力车。但我看,跟着地底眼光,大路上清寂地没一辆车子徘徊着,而雨还尽量地落下来。她旋即回了转来,躲避在一家木器店底屋檐下,露着烦恼的眼色,并且挂着细谈的修眉。
  我也便退进在屋檐下,虽则电车已开出,路上空空地,我照理可以穿过去了。但我何以不即穿过去,走上归家的路呢?为了对于这少女有什么依恋么?并不,绝没有这种依恋的意识。但这也决不是为了我家里有着等候我回去在灯下一同吃晚饭的妻,当时是连我已有妻的思想都不曾有,面前有着一个美的对象,而又是在一重困难之中,孤寂地只身呆立着望这永远地,永远地垂下来的梅雨,只为了这些缘故,我不自觉地移动了脚步站在她旁边了
  虽然在屋檐下,虽然没有粗重的格溜摘下来,但每一阵风会得把凉凉的雨丝吹向我们。我有着伞,我可以如中古时期骁勇的武上似地把伞当作盾牌,挡着扑面袭来的雨的话,但这个少女却身上间歇地被淋得很湿了。薄薄的绸衣,黑色也没有效用了,两支手臂已被画出了它们底圆润。她屡次旋转身去,倒立着,避免这轻薄的雨之侵袭地底前胸。肩臂上受些雨水,让衣裳贴着了肉倒不打紧吗?我曾偶尔这样想。
  天晴的时候,马路上多的是兜搭生意的人力车,但现在需要它们的时候,却反而没有了。我想着人力车夫底不善于做生意,或许是因为需要的人太多了,供不应求,所以即使在这样繁盛的街上,也不见一辆车子底踪迹。或许车夫也都在避雨呢,这样大的两,车夫不该进一避吗?对干人力车之有无,本来用不到关心的3d由的带回回味。我并且还甚至觉用那些人力宝丰县何用的.捎回团团回赠车子走过来接应这生意呢,这里有一输纱丽。回回益囊炎往而中等候着你们的任何一个。围断出情,人力车终于没有踪迹。天色真的晚了。近狲对。钱门前有几个短衣的男子已经等得不耐而冒着两,他们是排
  的,踏着大步跑去了。我看这位少女底长后已警
  莹然,象是心中很着急了。她痛化问的眼光正与
  在她眼里。我懂得我是正受着诧异,为什么你者
  呢。你有着伞,并且穿着皮鞋,等什么人么?而
  呢?眼睛这样税利地看着我,不是没怀着好意么?项防打住着在我身上打量我的眼光移向着阳黑的天空的这个动匕我肯定地猜测地是在这样想着。。我有着伞呢,而且大得足够容两个人底波荫的,我不懂何以卜史识不早就觉醒了我。但现在它觉醒了我将使我做什么呢?我俯我底伞给她障住这样的淫雨,我可以陪伴她走一段路去找陈,如果路不多,我可以送她到地底家。如果路很多,又有S不成呢?我应当跨过这一前路,去表白我底好意吗?好意,她B有什么别方面的疑虑吗?或许她会得象刚才我所猜想着的那8解了我,她便会得拒绝了我。难道她宁愿在这样不止的雨和参,在冷静的夕暮的街头,独自个立到很迟吗?不啊!而是不【会停的,已经这样连续不断地降下了……多久了,我也完全河时间底在这两水中间流过。我取出时计来,七点三十四分。。时多了。不至于老是这样地降下来吧,看,排水沟已经来不【泄,多量的水已经积聚在它上面,打着漩涡,挣扎木到流下l珐,不久怕会游上了人行路么?不会的,快不会有这样持久F,再停一会,她一定可以走了。即使雨不就停止,人力车是【总能够来一辆的、她一定舍不管多大的代价坐了去的。然则:应当走了么?应当走了。为什么不?……
  这样地又十分钟过去了。我还没有走。雨没有住,车儿也没有影踪.她也依然焦灼地立着。我有一个残忍的好奇心,如她这样的在一重困难中,我要看她终于如何处理自己。看着她这样窘急,怜悯和旁观的心理在我身中各占了一半。
  他又在惊异地看着我。
  忽然,我觉得,何以刚才会不觉得呢,我奇怪,她好象在等待我拿我底伞贡献给她,并且送她回去,不,不一定是回去,只是到她所要到的地方去。你有伞,但你不走,你愿意分一半伞荫蔽我,但还在等待什么更适当的时候呢?她底眼光在对我这样说。
  我脸红了,但并没有低下头去。
  用羞赧来对付一个少女底注目,在结婚以后,我是不常有的。这是自己也随即觉得可怪了。我将用何种理由来譬解我底脸红呢?没有!但随即有一种男子的勇气升上来,我要求报复,这样说或许是较言重了,但至少是要求着克服她的心在我身里急突地催促着。
  终归是我移近了这少女,将我底伞分一半荫蔽她。
  ——小姐,车子恐怕一时不会有,假如不妨碍,让我来送一送罢。我有着伞。
  我想说送她回府,但随即想到她未必是在回家的路上,所以结果是这样两用地说了。当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我竭力做得神色泰然,而她一定已看出了这勉强的安静的态度后面藏匿着的我底血脉之急流。
  她凝视着我半微笑着。这样好久。她是在估量我这种举止底动机,上海是个坏地方,人与人都用了一种不信任的思想交际着!她也许是正在自己委决不下,雨真的在短时期内不会止么?人力车真的不会来一辆么?要不要借着他底伞姑且走起来呢?也许转一个弯就可以有人力车,也许就让他送到了。那不妨事么?……不妨事。遇见了认识人不会猜疑么?……但天太晚了,雨并不觉得小一些。
  于是她对我点了点头,极轻微地。
  --谢谢你,朱唇一启,她迸出柔软的苏州音。
  转进靠西边的文监师路,在响着雨声的伞下,在一个少女底旁边,我开始诧异我底奇遇。事情会得展开到这个现状吗?她是谁,在我身旁同走,并且让我用伞荫蔽着她,除了和我底妻之外,近几年来我并不曾有过这样的经历。我回转头去,向后面斜着,店铺里有许多人歇下了工作对我,或是我们,看着。隔着雨底姘朦,我看得见他们底可疑的脸色。我心里吃惊了,这里有着我认识的人吗?或是可有着认识她的人吗?……再回看她,她正低下着头,拣着踏脚地走。我底鼻子刚接近了她底鬓发,一陈香。无论认识我们之中任何一个的人,看见了这样的我们的同行,会怎样想?……我将伞况下了些,让它遮蔽到我们底眉额。人家除非故意低下身子来,不能看见我们底脸面。这样的举动,她似乎很中意。
  我起先是走在她右边,右手执着伞柄,为了要让她多得些前蔽,手臂便凌空了。我开始觉得手臂酸痛,但并不以为是一种苦楚。我侧眼看她,我恨那个伞柄,它遮隔了我底视线。从侧面看,她并没有从正面看那样的美丽。但我却从此得到了一个新的发现:她很象一个人。谁?我搜寻着,我搜寻着,好象很记得,岂但,……几乎每日都在意中的,一个我认识的女子,象现在身旁并行着的这个一样的身材,差不多的面容,但何以现在百思不得了呢?……啊,是了,我奇怪为什么我竟会得想不起来,这是不可能的!我底初恋的那个少女,同学,邻居,她不是很象她吗?这样的从侧面看,我与她离别了好几年了,在我们相聚的最后一日,她还只有十四岁,……一年……二年……七年了呢。我结婚了,我没有再看见她,想来长成得更美丽了……但我并不是没有看见她长大起来,当我脑中浮起她底印象来的时候,她并不还保留着十四岁的少女的姿态。我不时在梦里,睡梦或白日梦,看见她在长大起来,我曾自己构成她是个美丽的二十岁年纪的少女。她有好的声音和姿态,当偶然悲哀的时候,她在我底幻觉里会得是一个妇人,或甚至是一个年轻的母亲。
  但她何以这样的象她呢?这个容态,还保留十四岁时候的余影,难道就是她自己么?她为什么不会到上海来呢?是她!天下有这样容貌完全相同的人么?不知她认出了我没有……我应该问问她了。
  ——小姐是苏州人么?
  ——是的。
  确然是她,罕有的机会啊!她几时到上海来的呢?她底家搬到上海来了吗?还是,哎,我怕,她嫁到上海来了呢?她一定已经忘记我了,否则她不会允许我送她走。……也许我底容貌有了改变,她不能再认识我,年数确是很久了。……但她知道我已经结婚吗?要是没有知道,而现在她认识了我,怎么办呢?我应当告诉她吗?如果这样是需要的,我将怎么措辞呢?……
  我偶然向道旁一望,有一个女子倚在一家店里的柜上。用着忧郁的眼光,看着我,或者也许是看着她。我忽然好象发现这是我底妻,她为什么在这里?我奇怪。
  我们走在什么地方了。我留心看。小菜场。她恐怕快要到了。我应当不失了这个机会。我要晓得她更多一些,但要不要使我们继续已断的友谊呢,是的,至少也得是友谊?还是仍旧这样地让我在她底意识里只不过是一个不相识的帮助女子的善意的人呢?我开始踌躇了。我应当怎样做才是最适当的。
  我似乎还应该知道她正要到那里去。她未必是归家去吧。家——要是父母底家倒也不妨事的,我可以进去,如象幼小的时候一样。但如果是她自己底家呢?我为什么不问她结婚了不曾呢……或许,连自己底家也不是,而是她底爱人底家呢,我看见一个文雅的青年绅士。我开始后侮了,为什么今天这样高兴,剩下妻在家里焦灼地等候着我,而来管人家的闲事呢。北四川路上。终于会有人力车往来的?即使我不这样地用我底伞伴送她,她也一定早已能雇到车子了。要不是自己觉得不便说出口,我是已经会得剩了她在雨中反身走了。
  还是再考验一次罢。
  --小姐贵姓?
  --刘。
  刘吗?一定是假的。她已经认出了我,她一定都知道了关于我的事,她哄我了。她不愿意再认识我了,便是友谊也不想继续了。女人!……她为什么改了姓呢?……也许这是她丈夫底姓?刘……刘什么?
  这些思想底独白,并不占有了我多少时候。它们是很迅速地翻舞过我心里,就在与这个好象有魅力的少女同行过一条马路的几分钟之内。我底眼不常离开她,雨到这时已在小下来也没有觉得。眼前好象来来往往的人在多起来了,人力车也恍惚看见了几辆。她为什么不雇车呢?或许快要到达她底目的地了。她会不会因为心里已认识了我,不敢厮认,所以故意延滞着和我同走么?
  一阵微风,将她底衣缘吹起,飘漾在身后。她扭过脸去避对面吹来的风,闭着眼睛,有些娇媚。这是很有诗兴的姿态,我记起日本画伯铃木春情一帧题名叫《夜雨宫诣美人图》的画。提着灯笼,遮着被斜风细雨所撕破的伞,在夜的神社之前走着,衣裳和灯笼都给风吹卷着,侧转脸儿来避着风雨底威势,这是颇有些洒脱的感觉的。现在我留心到这方面了,她也有些这样的丰度。至于我自己,在旁人眼光里,或许成为她底丈夫或情人了,我很有些得意着这种自譬的假饰。是的,当我觉得她确是幼小时候初恋着的女伴的时候,我是如象真有这回事似地享受着这样的假饰。而从她鬓边颊上被潮润的风吹来的粉香,我也闻嗅得出是和我妻所有的香味一样的。……我旋即想到古人有“担簦亲送绮罗人”那么一句诗,是很适合于今日的我底奇遇的。铃木画伯底名画又一度浮现上来了。但铃木底所面的美人并不和她有一些相象,倒是我妻店嘴唇却与画里的少女底嘴唇有些仿佛的。我再试一试时於她底凝视,奇怪啊,现在我觉得她并不是我适才所误会着的初恋的女伴了。他是另外一个不相干的少女。眉额,鼻子,倾骨,即使说是有年岁底改换,也绝对地找不出一些踪迹来。而我尤其嫌厌着她底嘴唇,侧着过去,似乎太厚一些了。
  我忽然觉得很舒适,呼吸也更通畅了。我若有意若无意地替她撑着伞,徐徐觉得手臂太酸痛之外,没什么感觉。在身旁由我伴送着的这个不相识的少女的形态,好似已经从我底心的樊笼中被释放了出去。我才觉得天已完全夜了,而伞上已听不到些做的雨声。
  ——谢谢你,不必送了,雨已经停了。
  她在我耳朵边这样地嘤响。
  我蓦然惊觉,收拢了手中的伞。一缕街灯的光射上了她底脸,显着橙子的颜色。她快要到了吗?可是她不愿意我伴她到目的地,所以趁此雨已停住的时候要辞别我吗?我能不能设法看一看她究竟到什么地方去呢?……
  ——不要紧,假使没有妨碍,让我送到了罢。
  ——不敢当呀,我一个人可以走了,不必送罢。时光已是很晏了,真对不起得很呢。
  看来是不愿我送的了。但假如还是下着大雨使怎么了呢?……我怼着不情的天气,何以不再继续下半小时雨呢,是的,只要再半小时就够了。一瞬间,我从她的对於我的凝视——那是为了要等候我底答话——中看出一种特殊的端庄,我觉得凛然,象雨中的风吹上我底肩膀。我想回答,但她已不再等候我。
  ——谢谢你,请回转罢,再会。……
  她微微地侧面向我说着,跨前一步走了,没有再回转头来。我站在中路,看她底后形,旋即消失在黄昏里。我呆立着,直到一个人力车夫来向我兜揽生意。
  在车上的我,好象飞行在一个醒觉之后就要忘记了的梦里。我似乎有一桩事情没有做完成,我心里有着一种牵挂。但这并不曾清晰地意识着。我几次想把手中的伞张起来,可是随即会自己失笑这是无意识的。并没有雨降下来,完全地暗了,而天空中也稀疏地有了几颗星。
  下了车,我叩门。
  --谁?
  这是我在伞底下伴送着走的少女底声音!奇怪,她何以又会在我家里?门开了。堂中灯火通明,背着灯光立在开着一半的大门边的,例并不是那个少女。朦胧里,我认出她是那个倚在柜台上用嫉妒的眼光看着我和那个同行的少女的女子。我惝贶地走进门。在灯下,我很奇怪,为什么从我妻底脸色上再也找不出那个女子底幻影来。
  妻问我何故归家这样的迟,我说遇到了朋友,在沙利文吃了些小点,因为等雨停止,所以坐得久了。为了要证实我这谎话,夜饭吃得很少。
  (曾收人一九二九年十月出版的《上元灯》初版本,今选自新中国书
  局一九三三年三月初版《梅雨之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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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什么比男人多? ——睾丸 msn: heliuma@hotmail.com QQ:279278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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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阳
  施蛰存
  婵阿姨把保管箱锁上了,走出库门,看见那个年轻的行员正在对着她照,她心里一动,不由的回过头去向那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的保管箱看了一眼,可她已经认不得哪一只是三0五号了。她望杯里一掏,刚才提出来的一百五十四元六角的息金好好地在内衣袋里。于是她走出了上海银行大门。
  好天气,太阳那么大。这是她今天第一次感觉到的。不错,她一早从昆山趁火车来,一下火车,就跳上黄包车,到银行。她除了起床的时候曾经揭开窗帘看下不下雨之外,实在没有留心过天气。可是今天这天气着实好,近半个月来,老是那么样的风风雨雨的没得看见过好天气,今天却满街满屋的暖太阳了。到底是春天了,一晴就暖和。她把围在衣领土的毛绒围巾放松了一下。
  这二月半旬的,好久不照到上海来的太阳,你别忽略了,倒真有一些魅力呢。倘若是象前两日一样的阴沉天气,当她从玻璃的旋转门中出来,一阵冷风扑上脸,她准是把一角围巾掩着嘴,雇一辆黄包车直到北火车站,在待车室里老等下午三点钟开的列车回昆山去的。今天扑脸上的乃是一股热气,一片晃眼的亮,这使她平空添出许多兴致。她摸出十年前的爱尔琴金表来。十二点还
  于是,昆山的婵阿姨,一个儿去到了春阳和煦的上海的南京路上。来来往往的女人男人,都穿得那么样轻,那么样美丽,又那么样小玲玲的,这使她感觉到自己底绒线围巾和驼绒旗袍的累坠。早知天会这样热,可就穿了那件雁翎绉衬绒旗袍来了。她心里划算着,手却把那绒线围巾除下来,折叠了搭在手腕上。
  什么店铺都在大廉价。婵阿姨看看绸缎,看看瓷器,又看看各式各样的化妆品,丝袜,和糖果饼干。她想买一点吗?不会的,这一点点力她定是有的。没有必需,她不会买什么东西。要不然,假如她会得随便花钱,她怎么会牺牲了一生的幸福,肯抱牌位做亲呢?
  她一路走,一路看。从江西路口走到三友实业社,已经过午时了。她觉得热,额角上有些汗。袋里一摸,早上出来没带着手帕。这时,她觉得有必需了。她走进三友实业社去买了一条毛巾手帕,带便在椅子上坐坐,歇歇力。
  她隔着玻璃橱窗望出去,人真多,来来去去的不断。他们都不象觉得累,一两步就闪过了,走得快。愈看人家矫健,愈感觉到自己的孱弱了,她抹着汗,懒得立起来,她害怕走出门去,将怎样挤进这些人的狂流中去呢?
  到这时,她才第一次奇怪起来:为什么,论年纪也还不过三十五岁,何以这样的不济呢?在昆山的时候,天天上大街,可并不觉得累,一到上海,走不了一条马路,立刻就象个老年人了。这是为什么?她这样想着,同时就埋怨着自己,应该高兴逛马路玩,那是毫无意思的。
  于是她勉强起身,挨出门。她想到先施公司对面那家点心店里去吃一碗面,当中饭。吃了面就雇黄包车到北火车站。可是,你得明白,这是婵阿姨刚才挨出三友实业社的那扇玻璃门时候的主意。要是她真的累得走不动,她也真的会去吃了面上火车的。意料不到的却是,当她望永安公司那边走了几步路,忽然地让她觉得身上又恢复了一种好象是久已消失了的精力,让她混合在许多呈着喜悦的容颜的年轻人底狂流中,一样轻快地走……走。
  什么东西让她得到这样重要的改变?这春日的太阳光,无疑的。它不仅改变了她底体质,简直还改变了她底思想。真的,一阵很骚动的对于自己的反抗心骤然在她胸中灼热起来。为什么到上海来不玩一玩呢?做人一世,没钱的人没办法,眼巴巴地要挨着到上海来玩一趟,现在,有的是钱,虽然还要做两个月家用,可是就使花完了,大不了再去提出一百块来。况且,算它住一夜的话,也用不了一二十块钱。人有的时候得看破些,天气这样好!
  天气这样好,眼前一切都呈着明亮和活跃的气象。每一辆汽车刷过一道崭新的喷漆的光,每一扇玻璃根上闪耀着各方面投射来的晶莹的光,远处摩天大夏底国瓴形或方形的屋顶上辉煌着金碧的光,只有那先施公司对面的点心店,好象被阳光忘记了似的,呈现着一种抑郁的烟煤的颜色。
  何必如此刻苦呢?舒舒服服地吃一顿饭。婵阿姨不想吃面了。但她想不出应当到什么地方去吃饭。她预备叫两个菜,两个上海莱,当然不要昆山吃惯了的东西,但价钱,至多两元,花两块钱吃上顿中饭,已经是很费的了,可是上海却说不来,也许两个菜得卖三块四块。这就是她不敢闯进任何一家没有经验的餐馆的理由。
  她站在路角上,想,想。在西门的一个馆子里,她曾经吃过一顿饭,可是那太远了。其次,四马路,她记得也有一家;再有,不错,冠生园,就在大马路。她不记得有没有走过,但在她记忆中,似乎冠生园是最适宜的了,虽则稍微有点憎嫌那儿的饭太硬。她思索了一下,仿佛记得冠生园是已经走过了,她怪自己一路没有留心。
  婵阿姨在冠生园楼上拣了个座位,垫子软软的,当然比坐在三友实业社舒服。侍者送上茶来,顺便递了张菜单给她。这使她稍微有一点窘,因为她虽然认得字,可并不会点菜。她费了十分钟,给自己斟酌了两个菜,一共一块钱。她很满意,因为她知道在这样华丽的菜馆里,是很不容易节省的。
  她饮着茶,一个人占据了四个人底座位。她想趁这空暇打算一下,吃过饭到什么地方去呢?今天要不要回昆山去?倘若不回去的话,那么,今晚住到什么地方去?惠中旅馆,象前年有一天因为银行封关而不得不住一夜那情形一样吗?再说,玩,怎样玩?她都委决不下。
  一溜眼,看见旁座的圆桌子上坐着一男一女,和一个孩子。似乎是一个小家庭呢?但女的好象比男的年长得多。她大概也有三十四五岁了吧?婵阿姨刚才感觉到一种获得了同僚似的欢喜,但差不多是同时的,一种常常沉潜在她心里而不敢升腾起来的烦闷又冲破了她底欢喜的面具。这是因为在她底餐桌上,除了她自己之外,更没有第二个人。丈夫?孩子?
  十二三年前,婵阿姨底未婚夫忽然在吉期以前七十五天死了。他是一个拥有三千亩田的大地主底独子,他底死,也就是这许多地产失去了继承人。那时候,婵阿姨是个康健的小姐,她有着人家所称赞为“卓见”的美德,经过了二日二夜的考虑之后,她决定抱牌位做亲而获得了这大宗财产底合法的继承权。
  她当时相信自己有这样大的牺牲精神,但现在,随着年岁底增长,她逐渐地愈加不相信她何以会有这样的勇气来了。翁姑故世了,一大注产业都归她掌管了,但这有什么用处呢?她忘记了当时牺牲一切幸福以获得这产业的时候,究竟有没有想到这份产业对于她将有多大的好处?族中人的虎视眈眈,去指望她死后好公分她底产业,她也不会有一个血统的继承人。算什么呢?她实在只是一宗巨产底暂时的经管人罢了。
  虽则她有时很觉悟到这种情形,她却还不肯浪费她底财产,在她是以为既然牺牲了毕生的幸福以获得此产业,那么惟有刻意保持着这产业,才比较的是实惠的。否则,假如她自己花完了,她底牺牲岂不更是徒然的吗?这就是她始终吝啬着的缘故。
  但是,对于那被牺牲了的幸福,在她现在的衡量中,却比从前的估价更高了。一年一年地阅历下来,所有的女伴都嫁了丈夫,有了儿女,成了家。即使有贫困的,但她们都另外有一种愉快足够抵偿经济生活底悲苦。而这种愉快,她是永远艳羡着,但永远没有尝味过,没有!
  有时,当一种极罕有的勇气奔放起来,她会想。丢掉这些财富而去结婚罢。但她一揽起镜子来,看见了萎黄的一个容颜,或是想象出了族中人底徘笑和讽刺底投射,她也就沉郁下去了。
  她感觉到寂寞,但她再没有更大的勇气,牺牲现有的一切,以冲破这寂寞的氛围。
  她凝看着。旁边的座位上,一个年轻的漂亮的丈夫,一个兴高采烈的妻子,一个活泼的五六岁的孩子。她们商量吃舒适菜肴。
  她们谈话。她们互相看着笑。他们好象是在自己家里。当然,他们并不怪婵阿姨这样沉醉地耽视着。
  直等到待者把菜肴端上来,才阻断了婵阿姨底视线。她看看对面,一个空的座位。玻璃的桌面上,陈列着一副碗箸,一副,不是三副。她觉得有点难堪。她怀疑那妻子是在看着她。她以为我是何等样人呢?她看得出我是个死了的未婚夫底妻子吗?不仅是她看着,那丈夫也注目着我啊。他看得出我并不比他妻子年纪大吗?还有,那孩子,他那双小眼睛也在看着我吗?他看出来,以为我象一个母亲吗?假如我来抚养他,他会不会有这样活泼呢?
  她呆看着坚硬的饭颗,不敢再溜眼到旁边去了。她怕接触那三双眼睛,她怕接触了那三双眼睛之后,它们会立刻给她一个否决的回答。
  她于是看见一只文雅的手握着一束报纸。她抬起头来,看见一个人站在她桌子边。他好象找不到座位。想在她对面那空位上坐。但他迟疑着。终于,他没有坐,走了过去。
  她目送着他走到里间去,不知道心里该怎么想。如果他终于坐下在她对面,和她同桌子吃饭呢?那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在上海,这是普通的事。就使他坐下,向她微笑着,点点头,似曾相识地攀谈起来,也未尝不是坦白的事。可是,假如他真的坐下来,假如他真的攀谈起来,会有怎样的结局啊,今天?
  这里,她又沉思着,为什么他对她看了一眼之后,才果决地不坐下来了呢?他是不是本想坐下来,因为对于她有什么不满意而翻然变计了吗?但愿他是简单地因为她是一个女客,觉得不大方便,所以不坐下来的。但愿他是一个腼腆的人!
  婢阿姨找一面镜子,但没有如愿。她从盆子里捡起一块蒸气洗过的手巾,揩着脸,却又后悔早晨没有擦粉。到上海来,擦一点粉是需要的,倘若今天不回昆山去,就得在到惠中旅馆之前,先去买一盒粉,横竖家里的粉也快完了。
  在旅馆里梳洗之后,出来,到那里去呢?也许,也许他——她稍微侧转身去,远远地看见那有一双文雅的手的中年男子已经独坐在一只圆玻璃桌边,他正在看报。他为什么独自个呢?也许他会得高兴说:
  ——小姐,他舍得这样称呼吗?我奉陪你去看影戏,好不好?
  可是、不知道今天有什么好看的戏,停会儿还得买一份报。他现在看什么?影戏广告?我可以去借过来看一看吗?假如他坐在这里,假如他坐在这里看……
  ——先生,借一张登载影戏广告的报纸,可以吗?
  ——哦,可以的,可以的,小姐预备去看影戏吗?……
  ——小姐贵姓?
  ——哦,敝姓张,我是在上海银行做事的。……
  这样,一切都会很好地进行了。在上海。这样好的天气。没有遇到一个熟人。婵阿姨冥想有一位新交的男朋友陪着她在马路上走,手挽着手。和暖的太阳照在他们相并的肩上,让她觉得通身的轻快。
  可是,为什么他在上海银行做事?婵阿姨再溜眼看他一下,不,他的确不是那个管理保管库的行员。那行员是还要年轻,面相还要和气,丰度也比较的洒落得多。他不是那人。
  一想起那车轻的行员,婵阿姨就特别清晰地看见了他站在保管库门边凝看她的神情。那是一道好象要说出话来的眼光,一个跃跃欲动的嘴唇,一副充满着热情的脸。他老是在门边看着,这使她有点烦乱,她曾经觉得不好意思摸摸索索地多费时间,所以匆匆地锁了抽屉就出来了。她记得上一次来开保管箱的时候,那个年老的行员并不这样仔细地看着她的。
  当她走出那狭窄的库门的时候,她记得她曾回过头去看一眼。但这并不单为了不放心那保管箱,好象这里边还有点避免他那注意的凝视的作用。他的确觉得,当她在他身边挨过的时候,他底下颔曾经碰着她底头发。非但如此,她还疑心她底肩膀也曾经碰着他底胸脯的。
  但为什么当时没有勇气抬头看他一眼呢?
  婵阿姨底自己约束不住的遐想,使她憧憬于那上海银行底保管库了。为什么不多勾留一会呢?为什么那样匆急地锁了抽屉呢?那样地手忙脚乱,不错,究竟有没有把钥匙锁上呀?她不禁伸手到里衣袋去一摸,那小小的钥匙在着。但她恍惚觉得这是开了抽屉就放进袋里去的,没有再用它来锁上过。没有,绝对的没有锁上,不然,为什么她记忆中没有这动作啊?没有把保管箱锁上?真的?这是何等重要的事!
  她立刻付了账。走出冠生园,在路角上,她招呼一辆黄包车;
  ——江西路,上海银行。
  在管理保管库事情的行员办公的那柜台外,她招呼着:
  喂,我要开开保管箱。
  那年轻的行员,他正在抽着纸烟和别一个行员说话,回转头来问:
  ——几号
  他立刻呈现了一种诧异的神气,这好象说:又是你,上午来开了一次,下午又要开了,多忙?可是这诧异的神气并不在他脸上停留得很长久,行长陈光甫常常告诫他底职员:对待主顾要客气,办事不怕麻烦。所以,当婵阿姨取出她底钥匙来,告诉了他三百零五号之后,他就检取了同号码的副钥匙,殷勤地伺候她到保管库里去。
  三百零五号保管箱,她审察了一下,好好地锁着。她沉吟着,既然好好地锁着,似乎不必再开吧?
  ——怎么,要开吗?那行员拈弄着钥匙问。
  ——不用开了。我因为忘记了刚才有没有锁上,所以来看看。她觉得有点歉仄地回答。
  于是他笑了。一个和气的,年轻的银行职员对她微笑着,并且对她看着。他是多么可亲啊!假如在冠生园的话,他一定会坐下在她对面的。但现在,在银行底保管库里,他会怎样呢?
  她被他看着。她期待着。她有点窘,但是欢喜。他会怎样呢?他亲切地说:
  ——放心罢,即使不锁,也不要紧的,太太。
  什么?太太?太太!他称她为太太!愤怒和被侮辱了的感情奔涌在她眼睛里,她要哭了。她装着苦笑。当然,他是不会发觉的,他也许以为她是差赧。她一扭身,走了。
  在库门外,她看见一个艳服的女人。
  ——啊,密司陈,开保管箱吗?或匙拿了没有?
  她听见他在背后问,更亲切地。
  她正走在这女人身旁。她看了她一眼。密司陈,密司!
  于是她走出了上海银行大门。一阵冷。眼前阴沉沉地,天色又变坏了。西北风。好象还要下雨。她迟疑了一下,终于披上了围巾:
  --黄包车,北站!
  在车上,她掏出时表来看。两点十分,还赶得上三点钟的快车。在藏起那时表的时候,她从衣袋里带出了冠生园的发票。她困难地,但是专心地核算着:莱,茶,白板,堂彩,付两块钱,找出六角,还有几个铜元呢?

  (原载《良友图画杂志》,选自良友图书印刷公司版《善女人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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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游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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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3:00 |只看该作者
谢谢流马找来施先生的小说。下了去读它。
我知道什么呢? http://zhaosong.blogcn.com/index.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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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侠客

糊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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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3:00 |只看该作者
一个爱财不惜牺牲自身幸福的身心枯槁的老处女,偶然被春天的好天气引动了死灰般的心,思起春来。于是种种浅浅的春意在她心中荡漾。然而毕竟是循规蹈矩惯了。即使是盟动于隐蔽的内心深处的春思也只是动一动就夭折了,到底是驯服的中国人,到底是三十年代的中国女人。只不过是想法出出轨都这么脆弱。
作者表现的倒是恰当。纯婉约派的。然而偶最是讨厌这种扭捏的暧昧心态,也最讨厌这种黏黏糊糊的写法,有一股子脂粉气。在那个年代的作家喜欢张爱玲和鲁迅。张爱玲写这方面的东西要有力的多。也爽俐的多。写出这样东西的男人怕也是个娘娘腔。
如果世上没有奇迹,就让我们创造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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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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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3:18 |只看该作者
哦,很好的。语言非常干净。
醒了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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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3:37 |只看该作者
读过,那时候能写出这样的小说,确实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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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写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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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3:37 |只看该作者
可人,好久没有看见你了,你最近好吗?我发给你一张贺卡,看到了吗?
如果男女之间注定有故事发生,那么发生的故事一定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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