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五岁了

生铁

前几天，我的小子过了五周岁的生日。

眼见孩子渐渐长大起来，生活上方便了很多。不需要再给他换尿布、擦屁股、夜里挣扎起来把尿喂奶换床单。现在穿衣服穿鞋上厕所都是自己做了。

想想这五年，总感到和以前不同。以前，每一年都是自己的，精打细算地用着时间，哪怕大把挥霍在娱乐上，也不觉得亏，毕竟人只活一次。而这五年，生活突然有了大转变，时间全成了别人的——全成了“他”的，这个小家伙的。而留给自己的时间，反到成了每天的边角料。

从来没觉得自己多么爱他。从来没像很多父亲那样，常常把他挂在嘴边，时常秀一下他的照片。总觉得，还是自己的事业，是自己灵魂中央的那根立柱。自己能做出点事情，往后自然是小子心目里的光辉榜样。自己把自己的事做到最好，按中国人的说法，这不就算是不愧对祖宗了么？至于孩子，我总觉得就是个孩子，就由他自己扑腾去吧。

然而，动物本能却使我无法如此轻松。我会为他的每一点进步而喜悦，为他的每一点迟缓而焦急。沟通不畅时冲他大吼大叫。一天不见，就又想起他的好。为了安全，不惜每天费尽口舌，快成了祥林嫂。回家洗手、换鞋、动作快点、注意安全、早点睡觉……无非就是这一套，没任何新鲜的。
有了孩子而尚能在场面上光鲜照人的，那都是刻意做出来的。
我无法想象，他上学后，我会如何焦虑，面对执掌他命运的老师，我又会是如何地既仇恨又谄媚。

现在他五岁了。有了他之后，特别是有他之后的头两年，我更加努力地写作。一则是想把他占取的时间夺回来——起码把工作的那部分时间夺回来；二则，我知道他早晚有一天要识字，早晚有一天要趁我不在家时翻我的抽屉，看我写的东西。我不能让那时的他轻看了我。

这么一说，也显得矫情，只是半开玩笑，现实生活里，没有那么多黑白分明的东西。只是活着。并且为了活着、围绕活着，给自己找一些事情做。实际上，我想说的是，这五年，都献给孩子，也没什么亏的，都留给自己，也没什么介意的。这就是我的态度。

孩子，现在就对音乐有很强的敏感性，我相信他未来对艺术的鉴赏水平不会很低，因为有我这样的爸爸在。当然，他也继承了我的一些缺点。

他五岁了，我总想为此写下点什么。实实在在的。但往往当你只想实实在在的时候，你就会下笔踌躇。我还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睡觉时不慎打伤了我的右眼，到现在平添了500度的散光。但当时也很平静，觉得就是右眼瞎了，我也不会对他有任何的责怪。毫无功利心、毫不计较得失，这大概就是血缘之神秘（也可称滑稽，或随便叫什么）之所在。我也还记得，因为没有耐心哄他玩，把不到一岁的他放在我身边，陪我一起看《终结者》时的情景。他先是傻愣愣地望着电视里的凌乱光影，后来睡着了，靠着我的胳膊。我很爱他。我惧怕这种感情，因为我是脆弱的。但我感谢这种感情，它成功地驱走了人灵魂中的一部分恶，而留下善。

陶北

五岁还好玩，再过二三年，就比较难弄了。

陈树泳

我知道他早晚有一天要识字，早晚有一天要趁我不在家时翻我的抽屉，看我写的东西。我不能让那时的他轻看了我。

现在就对音乐有很强的敏感性，我相信他未来对艺术的鉴赏水平不会很低，因为有我这样的爸爸在。当然，他也继承了我的一些缺点。

感动，没养育过孩子的人读了也能联想到自己家长的用心。

井井回

真实又深沉的父爱。看小生铁的照片，应该是个聪明又很听话的孩子。。

李牧

你能像爱他一样爱你生命中的其他人吗？
我还没有孩子，我能从你的文字里体会这种爱，觉得很美。

了凡

生小铁大概已经把我忘了，可我一直忘不了他喂我锅巴。
想念他。

林思南

看了也很感动。
我现在还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的母亲每天把自己小孩的一举一动挂在嘴边，所以更确信小孩能带来许多美好的东西。

生铁

李牧 发表于 2012-4-7 03:16
你能像爱他一样爱你生命中的其他人吗？
我还没有孩子，我能从你的文字里体会这种爱，觉得很美。

我觉得很难。其实既使对孩子，有时也有憎恶、厌烦、不胜其扰的情况。但我觉得挺好，这挺真实

马耳

爱一个人真的是很困难的，要几年十几年如一日地付出，而且时间一长了，爱这个东西也在不断发生变化，让你自己也对它产生怀疑，所以爱这个东西真的是挺折磨人的一件事，难怪所有的宗教都把空无作为人生的最高境界来提倡，不过作为不信教的普通人，还是得去日复一日地承受这个东西。

生铁

了凡 发表于 2012-4-7 08:57
生小铁大概已经把我忘了，可我一直忘不了他喂我锅巴。
想念他。

他肯定记得你。你那么平等待他，他也一定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