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点
马笑虹 李艳秋 王骥飞
2009.11.30 C02版:特刊 稿件来源:新闻晨报
□晨报记者 马笑虹李艳秋王骥飞
洛杉矶发生10.5级大地震,市中心被劈成两半,整个城市陷落海中,黄石公园火山喷发,海啸摧毁了白宫,洪水从雪山顶上直冲而下……所有科学家能想像到的灾难无一漏网,刚刚上映的灾难大片《2012》,像所有的末日影片一样将无数灾难符号叠加到极致,最醒目的,则是象征着人类文明的世界各地标志建筑纷纷轰然倒下。
尽管电影制作方表示片名 《2012》出自玛雅文化对地球灭亡的预言,但熟悉气候变化和气候谈判历史的人却会发现:2012年是《京都议定书》的第一承诺期到期之日,这也许才是重要的关键。在今年年底的哥本哈根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15次缔约方会议之前制作和播映这样一部电影,或许从某种程度上说明了美国等西方国家在气候变化、减少碳排放上的一种固有思路。
作为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以国际法形式定量限制温室气体排放的协议,1997年《京都议定书》规定发达国家2012年第一承诺期内的温室气体排放量与1990年相比平均减少5.2%。 2012年之后的第二承诺期内减排框架如何确定? 10多年来,这是每年12月联合国气候大会讨论的主要议题之一。 2009年12月7日到18日的哥本哈根气候大会,正是这张时间表上的关键节点——考量人类是否有足够的政治意愿和智慧应对本世纪人类面临的最大挑战。
电影里,人们最终依靠中国制造的“诺亚方舟”逃离灾难。现实中的气候变化临界点来临时,是否也存在这样一艘挽救全人类的方舟?电影里,登上方舟的门票价格是10亿元,这个普通人难以支持的代价,是否意味着人类要付出“天价”才能越过这个拐点?
危 机
百万年前一个酷热的下午,南半球的热带雨林里,一片绿叶从一棵月桂树上飘落。
这片绿叶很幸运地没有被小虫吃掉,而是掉进了沼泽地中,最后被深埋在地下。经过数百万年的地质作用,最后变成了煤炭。
百万年后,它与许许多多同伴一起被挖掘了出来,送入锅炉焚烧,为火车提供动力。当人们燃烧它时,积聚在这片古老树叶上的古老太阳能被慢慢释放出来。
利用这种方式,大自然已经将无数万亿千瓦小时的太阳能转换成了高度集中和极其有用的形式———煤炭、石油或天然气。不得不说,大自然这种转化的效率迟缓而笨拙,树叶只能将不到1%的太阳能转化成煤炭。石油和天然气的效率就更差了:原始海洋浮游生物中只有不到千分之一的能量转变成我们从地下开采出来的石油或天然气。
结果是,人类必须要数十万瓦特的太阳能再加上许多年时间的积累,才能生产出一加仑汽油所含的能量,仅足够供我们的汽车开到最近的超市。即便如此,这个效率如此低下的体系经过数亿年的时间也能为人类积蓄巨大的能源———这真是人类的幸运。假如我们没有这么多可开采的聚集在一起的大量能源,假如我们一开始就只能依赖木材、风或者水,那么,工业化的文明就决不可能如此迅速地发展起来。建立在化石能源基础上的人类文明,正是以消耗古老太阳能的方式兴起。
1827年傅立叶最早提出温室效应的时候,他肯定不会想到,这个时刻仅在约200年后就可能到来。“现在该考虑的事情是,世界末日是否就在眼前。 ”
2002年的一天,一位身材修长、皮肤黝黑的男子站在一幢大厦宽阔的办公室里沉思,从窗口可以俯瞰到巴库港口的炼油厂和油轮的景致。大厦是100多年前这座城市最初兴起石油工业时一位石油百万富翁所建,不过已经年久失修,宏伟的顶部很不协调地装饰着几个巨大的蓝色字母 “SOCAR”———阿塞拜疆国家石油公司的缩写———让人感觉这里的石油巨头们似乎一度曾是好莱坞式的偶像。
令SOCAR公司总裁纳提格·阿利耶夫陷入深思的是一份刚刚送上的报告,他等它已经很久了,而结果是如此令人失望。去年夏天,埃克森—美孚公司在距离一座大型油田不远处的新地层钻了一眼试验井,但是第一轮钻探并没有显示出“商业用量”的石油或者天然气。埃克森—美孚继续钻探,直到达到2.2万英尺的深度,创下里海钻井史上的纪录。可是仍然没有石油出现,于是他们宣布将这口井“掩埋上并遗弃掉”。
埃克森—美孚并非唯一失败的合伙人,尽管在里海阿塞拜疆海域里钻有无数的实验井,西方另外的石油巨头如意大利国家石油公司、英国石油公司等都没能发现“商业用量的”碳氢化合物。一些公司试图悄悄撕毁所签订的合同。
“如今关于石油的情况是,有能力增加石油产量的国家已经越来越少了”,2009年10月21日,国际能源署首席经济学家法蒂赫·比罗尔在北京出席“如何应对气候变化”中美战略论坛时说。此时距离美国总统奥巴马首次访华还有不到30天,距离哥本哈根联合国气候大会召开还有46天。
时光倒流150年,阿塞拜疆首都巴库是盛极一时的世界石油之都。1861年世界上第一座炼油厂在巴库建立,一度全球90%的石油都在这里产出,这是个流光溢彩的“黑金时代”,后来的斯大林格勒战役就是为夺取巴库油田而展开。
然而无论是巴库还是委内瑞拉,随着油量的迅速枯竭如今都已经变得萧条冷清。疯狂的、蜂拥而上的开发和挖掘之后,到处都是废弃的油田。
“目前只有少数几个国家可以增加石油的产量,比如沙特阿拉伯、伊朗、伊拉克、科威特。石油产量高度集中在几个国家,导致世界上55亿人口的石油消费都要依赖这几个国家的决定,因此我认为这使得能源与地缘政治的关系将会变得越来越紧密。这几个国家都集中在同一地区,该地区也成为世界上最不稳定的地区。 ”比罗尔说。
世界经济不能再继续依赖石油,这是中西方几乎所有能源专家一致的观点。 “即使没有气候变化,中国也很难去照搬西方现在这种建立在资源高消费、大量使用矿石能源基础上的发展模式”,与比罗尔出席同一个论坛的中国国家发展改革委员会能源研究所原所长周大地说。
像巴库这样“油尽城衰”的例子不断重现。在中国,同样有一些濒临资源枯竭的城市,而它们过去的根基,是另外一种黑色的古老化石能源———煤炭。
辽源,吉林省东部的城市,因东辽河发源此地而得名。作为中国最早的能源基地之一,五十年前辽源的煤炭产量占到全国4%,经过近百年开采后,这里只剩下800万吨煤炭。
“六七十年代,辽源多热闹啊,号称东北的小上海”,这是辽源市长王兆华对当年盛景的回忆。这里的可采煤层为侏罗纪含煤地层,盛产低灰、低硫的优质气煤。 “辽源已经开采了一百多年,早从日伪时期就开采了”。2000年,经过70多年的挖掘开采,当地产煤丰沛的名矿之一“泰信一坑”再也挖不出一块乌晶发亮的长焰煤。同样是在这一年,辽矿集团在辽源地区所剩的8个井口中有4个类似的井口彻底关闭。在上世纪末,与全国很多矿务局一样,辽源矿务局两大国有煤矿在2000年宣布破产。
“传统工业在某些方面已经没有生命力了,在某些领域可以说,已经进入了穷途末路”,王兆华说。随着煤炭资源枯竭,辽源被国家列为全国12个资源枯竭性城市转型试点之一,正在艰难地谋求经济转型。
尽管人类一直不停地在向更深处挖掘、向更远处勘探,但没有人能准确判断,这种古老的化石能源我们究竟还可以使用多久。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我们无法制造化石能源,没有谁能把石油、天然气和煤炭再埋入地底,以增加它们的储量。
可是,人类怎舍得放弃使用石油和煤炭。回望1960年代的世界,那是怎样一个激动人心、无比精彩的新世界。在世界范围内,至少有数亿人亲身经历了石油的鼎盛时期。这种黑色的粘稠的液体,既是我们所有交通工具的动力来源,又是四大合成材料的原材。从家用电器到工业用塑料仪表板,无一不来自石油。正如人们形容的那样,石油像工业和经济发展的血液一般,创造了一个璀璨辉煌、令人屏息的工业文明。
然而,人类的发展却不总是那么良性。
伴随着工业文明的兴起,飞速发展中的发达国家排放的温室气体也在不断增加,从18世纪工业革命开始到1950年,人类由于化石燃料燃烧释放的二氧化碳总量中发达国家占了95%。从1950年到2000年的50年中,发达国家的排放量仍占到总排放量的77%。
全球生态环境保持平衡的理想状态早在人类进入农业发展模式时就已面临威胁。殖民时代的欧洲殖民者在美洲大力发展种植园经济,大片森林为了种植糖料和咖啡而遭到砍伐,早在19世纪末就导致了厄尔尼诺现象。
最为严重的破坏出现在工业化过程之中。对于各种工业化资源的无止境攫取,给地球的生态平衡带来严峻的考验。消费社会的出现,使得每个人所消耗的资源和能量几乎无限制提高。1827年傅立叶最早提出温室效应的时候,他肯定不会想到,这个时刻仅在约200年后就可能到来。
威尼斯的市民们看来正在率先印证着这一切。
2009年10月22日,亚得里亚海汹涌的潮汐再度袭击这座浪漫的“水城”。在一片汪洋的市区里,当地居民和游客不得不借助临时搭建的木板平台,才得以穿越著名的圣马可广场。
这早已成为威尼斯人生活的一部分。由于全球变暖和海平面上升,每年秋冬,圣马可广场都要被海潮淹没上百次。以至于当11月14日,象征城市之死的棺材由三艘船合载着,在“亚得里亚海明珠”的水面上游荡时,一切显得是那么真实和自然。
“水正在成为‘水城’最大的敌人。”气象学家们警告说。如果再不采取行动,威尼斯葬礼终将兑现。
威尼斯人很可能只是先行一步。科学家们预测,到本世纪末,海平面将会升高1米以上。这意味着,到2100年前,太平洋上许多岛屿和几个岛屿国家将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
事实上,这种破坏几乎可以被复制到与人类息息相关的任何领域:气候变暖、淡水资源告急、能源枯竭、食物匮乏,还有让现代医学措手不及的病毒变种……
回顾人类远古文明兴盛衰亡的历程,无论是两河流域曾经绚烂多姿的苏美尔文明、尼罗河畔曾经金碧辉煌的古埃及文明、爱琴海边曾经古典宏伟的古希腊文明,还是曾经富庶安适的古印度哈拉巴文明、神秘诡异的玛雅文明,当我们客观冷静地剖析时,总能够看到人类索取自然资源、改造生存环境的痕迹。如果说当时对环境的破坏还仅限于局部,那么在几千年发展后的工业化高速时代,人类终于迎来了生存的最大危机。
“现在该考虑的事情是,世界末日是否就在眼前。 ”前世界银行首席经济学家尼古拉斯·斯特恩爵士在他长达700页的《斯特恩报告》中这样表述。
他的结论则不然:如果在未来的几十年内不能及时采取行动,那么全球气候变化带来的经济和社会危机,将堪比世界性大战以及20世纪前半叶曾经出现过的经济大萧条。
对于采取行动的必要性,现在已不再有任何异议。
2005年6月,在英国鹰谷召开的G8峰会,首次将气候变化列为两大议题之一,以G8+5形式加强工业化国家与主要发展中国家的对话,至此,气候变化成为G8峰会的常设议题。英国强调,国际社会所有成员都面临一个两难的困境,如果不能发展经济以满足人民需求,世界将面临冲突和不安全的风险;而发展经济就不得不消耗化石能源,加剧气候变化,也将带来对国际和平和安全的威胁。
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在《华盛顿邮报》的一篇署名文章也有意佐证这种威胁,他将达尔富尔冲突归因于气候变化造成的食物和水资源缺乏等生态危机。文章警告,不仅达尔富尔问题如此,索马里、科特迪瓦和布基纳法索等地的冲突都源自对水源和食物安全的担心,而且类似的问题还将在世界各地出现。
美国军队10名退役高级将领则在一份题为 《国家安全与气候变化威胁》的报告中则警告,全球变暖对美国国家安全构成严重威胁,“由此引起的混乱成为内战、种族屠杀和恐怖主义扩张的温床”,“而美国将更频繁地陷入这些纷争”。报告呼吁美国总统采取有力措施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否则“美国将付出军事代价和人员伤亡”。
全球化最古老的形式是从环境的全球化开始的,气候问题原本没有国界,地球上的每个人呼吸着同一种空气。在450万年前的冰河世纪,人类为了生存,突破了“丛林法则”,走出洞穴相互合作。然而,在社会文明高度发达的今天,当全球化在解放了人类经济活动的同时,也带来了主权国家所无法独立解决的难题。
一个例子是,气候变化减少北极海冰的结果,是一条具有战略意义的海上新航线将被创造,加拿大等国对此高度关注,这可能引发新航线的主权之争。
作为人类文明产物的国家制度和主权,在运行了数个世代后,开始面临挑战。
世界环境发展委员会在《我们共同的未来》的开篇中,对这样的现实作了客观的陈述:地球只有一个,但世界却不是一个。
如何让气候行动超越政治,挑战随之而来。
分 歧
1997年,日本京都。
12月正是京都一年中最萧条的季节,岚山的枫叶早早凋谢,潮湿而难耐的冬天再次来到。
在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的第3次缔约方大会会场,谈判已经持续了56个小时。小岛屿国家代表正在急切地诉说海平面上升对自己的威胁,“一旦海平面上升,我们是最大的受害者,会造就大批气候难民,发达国家应该给我们提供技术和资金援助”。
出人意料,没等小岛国家代表把话说完,英国代表一块儿附和着诉起了苦:“我们也是一个岛国,我们也需要援助”。
一位中国代表当即站起来反驳:“你们不是小岛国,你们是大不列颠! ”全场顿时掌声雷动。
——这是一位年近七旬的长者,英语略带中国口音,但非常流利。老人的名字叫钟述孔,对中国公众来说,这是一个相当陌生的名字,但在中国乃至联合国气候谈判圈内,这个名字几乎无人不知。他给周恩来当过翻译,是气候谈判中国代表团的首批重要成员。
京都会议本无计划讨论发展中国家的减排指标,但发达国家不顾事先达成的共识,即仅给发达国家设定减排指标,执意在大会上讨论发展中国家减排问题。对于这一突然变动,不少发展中国家十分气愤。在谈判期间举行的发展中国家内部协调会上,巴西的一位代表在谈到发达国家的“野蛮行径”时越说越气,大声
叫嚷:“这时候找我们来减排(没门),过150年再说吧! ”
自工业革命以来,发达国家就一直排放大量的温室气体,
由于温室气体排放对环境的污染存在滞后效应,今天的大气
中,仍然留存着几百年前工业革命时期排放的温室气体。
考虑到这一历史原因,《京都议定书》缔结之初就达成
了“(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共同但有区别责任”的原则,
在艰难的讨价还价中,它最终规定,发达国家相比发展中
国家要承担更多的减排义务,例如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
在规定的第一阶段不承担减排义务,而美国、欧盟则需
要承担很大的减排量。
这份里程碑式的重要文件签署后3年后,钟述孔去
世。2000年9月,在法国里昂举行的联合国气候变化
框架公约附属机构会议上,时任法国总理若斯潘提议
全场1700多名各国代表起立,为这位中国老人默哀。
《京都议定书》曾经让人振奋和激昂,带来了一
缕人类重归自然文明怀抱的曙光,但它也仅仅是
一缕曙光,并没有形成满天彩霞和阳光普照,因
为,全球最大的碳排放国家美国很快便退出了约
定,《京都议定书》成了跛脚鸭。
让我们回到1988年,当美国航空航天局
的科学家詹姆斯·汉森告诉国会,人类的行为
正在使地球变暖时,全世界同感愕然。
今天,面对同一个具有强大外溢效应和市场失灵特征的大气世界,人们用了21年时间试图学会在一个越来越热的地球上相互依存。但这显然并不容易,气候变化,已经从一个科学问题演变为政治问题。在最初的好奇和怀疑平静之后,关于气候变化问题的认识出现裂痕,人类也被分成多个阵营,有些人甚至被称为“坏家伙”。
正如能源危机中诞生了石油权力的掌控者,气候危机中,对于生态权力的争夺正愈演愈烈。如果说几个世纪以来对国家疆土的分割已大体结束,对环境容量的分割正刚刚开始。
正如能源危机中诞生了石油权力的掌控者,气候危机中,对于生态权力的争夺正愈演愈烈。
在发达国家阵营中,欧盟是“气候外交”的首倡者,环境政策目前已成为欧盟彰显“统一外交”的重要手段。欧盟经过几次扩大,现已有20多个成员国,英、法、德、意、西等老牌地缘政治强国曾经独领风骚,但与一些后发大国相比,其国际地位及个体发言权日渐式微,因此,欧洲联盟不仅仅是经济利益使然,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强化国际发言权——在气候变化问题上,欧盟一个声音,集成员国总体之强势,形成争夺生态权力的一足。欧盟希望以“气候牌”来彰显自身的“特色外交”,并在未来的全球政治外交事务中取得领导地位。
此外,欧盟的企业在开发低碳能源和提高能效方面具有优势,若世界经济向低碳经济转型,全球价值数百万亿美元的工业设备及基础设施都要进行更新,可以为欧盟企业提供巨大的商业机会。因此,欧盟一直是气候变化领域承担减排责任的标兵。
欧盟将自己视为应对气候变化的领导者。一如它们引以为傲的——“没有我们,就没有京都议定书”。它认为,全球气温的上升幅度,应该不超过工业化前2℃,这样才不至于带来灾难性的后果。为达到这个目标,欧盟承诺到2020年在1990年的基础上减排20%,并表示愿意与其他发达国家一道将减排目标提高到30%。
欧盟同时呼吁发达国家帮助发展中国家应对气候变化。据它估计,到2020年,发展中国家在这方面每年需要1000亿欧元左右的资金。世界银行的报告指出,发展中国家所需要的资金支持比原先估计的要高出数倍。但欧盟只计划从2013年到2020年每年将拿出20-150亿欧元帮助发展中国家应对气候变化,远远达不到发展中国家的要求。
作为全球唯一的超级大国和头号能源消费国,要实现对世界的环境承诺,美国要比欧洲付出更高的经济成本,这无疑会削弱美国的经济竞争力。2001年,布什政府以“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将会影响美国经济发展”和“发展中国家也应该承担减排和限排温室气体的义务”为由,宣布退出《京都议定书》。英国前外交大臣库克不无恼怒地指出,世界环保问题的首要障碍是“双手浸透了德克萨斯石油”的小布什政府。
然而,仅数年后的G8峰会上,当主席国德国提出的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等建议甫一遭到美国的根本性反对,小布什便出人意料地抛出美国应对全球气候变化的“长期战略”。尽管,在这份美式计划中,关于新的排放标准,只字未提。
自2007年始,一场由华盛顿发起的“主要经济体能源和气候变化论坛”在美国总统、国务卿、财政部长的吆喝中,另起炉灶,展开了浩浩汤汤的“拯救大兵”行动。来自德、法、中等其他15个主要经济体的官员曾被邀与会,欧盟、联合国也被邀派员参加。论坛在布什时期进行过4次,无任何进展,却有挖联合国墙角之虞。
欧洲代表对美国主办的气候变化会议一直心存疑虑。在巴厘岛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陷入僵局时,针对美国的顽固态度,当时的欧盟轮值主席国葡萄牙环境国务秘书温贝托·罗萨就威胁说:“如果美国不能作出让步,欧盟将抵制(美国论坛)。 ”
奥巴马上台后继续了这一论坛,但将之作为推动联合国决议的一部分。几乎是180度的转弯,从众矢之的回到合作姿态,奥巴马政府试图改变美国是气候变化领域“坏孩子”的名声,重新发挥这个超级大国的全球领导作用。其背后的深层次含义则是,美国抓住了气候变化全球谈判的领导力,就意味着抓住了全球能源技术创新的领导力。
尽管,欧盟的企业在开发低碳能源和提高能效方面具有优势,然而,作为美国新政府内阁成员的能源部长朱棣文也毫不示弱:“美国毫无争议地拥有世界上最强的大学研究力量、国家实验室和私营企业研究机构。一旦我们让这些革新的机器运转起来,我们将是不可战胜的。 ”
但情况又出现了变化。
就在距离哥本哈根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不到60天时,一个明确的危险信号被传递,某些发达国家敦促其他一些发达国家另起炉灶,试图抛开《京都议定书》,破坏《巴厘岛路线图》中规定的气候谈判双轨制,建立包含所有国家的单一法律条约。
“哥本哈根大会可能无果而终,明年的会议在哪里开我不知道,但是谈判肯定会继续。 ”位高权重的美国参议院外交委员会副主席卢戈的一席话把国际气候谈判拖进了华盛顿上空厚厚的云层中。
“伞形”国家集团是俄罗斯、加拿大、日本、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在世界地图上形成雨伞形状的发达国家集团的称谓,在京都谈判时,曾经力量非常强盛。近年来,澳大利亚等发达国家在气候问题上依然与美国立场保持一致。日本尽管批准了议定书,但其政治立场在很大程度上追随美国,而完成减排目标无望的加拿大显然对第二承诺期承诺更严格的减排目标没有兴趣。
在气候立法上,美国有它的一套理由,其国内立法(《清洁能源安全法案》)是有强制性的,而国际条约在美国很少得到通过。它认为,美国立法具有严格的罚则,不执行就会有惩罚措施,以此,指责欧盟主导立法的《京都议定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