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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冬天,她都强迫自己坐在冰冷的马桶上。别人问起来,她都说马桶上的绒布圈送去洗了,还没有回来。
她用不上那东西。她对马桶冰凉的瓷面很满意,每次褪下内裤坐上去,它都会让她倒吸几口凉气。这种感觉太好了,既刺激,又猛地一下清醒许多。
她悄悄地保守着这个秘密,谁也不说。
一冬天,她都让所有的窗户开着,睡觉,也睡在风里。这没有什么不好,她白天看着没有窗纱隔开的昏昏的冬阳,晚上望着没有窗玻璃相隔的冷月,俨然一副抛弃人类社会的样子。
一冬天,她都在修剪指甲。左手右手,外加左右脚。很久之前,她就想到那第一个剪她指甲的人,她无数的父母中的一个。她被剪掉的动物特征并未让她成年之后看起来更像是个人。“这怎么可能呢。”失眠的夜里,她满不在乎地想。
一冬天,她都在喝冰水。她感觉身上更暖和了。血液收到冰水的刺激,流动得更快,产生的热量也更高。遍布全身的血管网络算不算她的火炉呢?依靠它们取暖正不正当呢?她不考虑这些,她只是一味地往身体里注冰水,把自己搞得热哄哄的,仿佛喝了酒。
一冬天,她都嚼着生烟丝,恨某个人似地,在地板上,大街上,踱来踱去。
地板里面有蛀虫,街上的路面也都坑坑洼洼,她能感觉到那些蛀虫的眼睛和那些藏身坑坑洼洼下面的怪物的眼神,它们垂涎她牙缝里的烟丝。
她嘴唇紧紧包着嘴里的生烟丝,提心吊胆地踱着一天一天。
一冬天,她都在流清鼻涕。鼻涕很清,很稀,晶莹剔透,舔进嘴里,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咸。和男人的精液里的那股海鲜味不同,清鼻涕更纯净,也更无味,很符合她的趣味。
她用太多的纸服侍这些鼻涕,使它们看起来不那么集中,分批将它们打乱,再集中回想。有时她会有意留一些在上唇和仁中,用睡眠将它们风干,第二天一早对镜享用。
能一点一点将它们整张揭下,用干净的纸包起来对她来说是最高的奖赏。她爱它们,那些贯穿她整个童年的透明精灵。
一冬天,她都在回忆朦胧的过去。既然一些完全忘记的事连梦境都无法重现,不如抽出时间好好对付一下得好。她对自己说,我要回到忘掉的那些场景,那些我确实经历过的地方。我要真真切切地熟悉自己,而不是浑浑噩噩地混日子。
她撇开梦境的牵绊,只身深入回忆的最深处。奇怪的是,她发现自己开始过另一个人的一生,她原先的人生终止了,躲得她远远的。
一切都是全新的,没有经历过的,这让她懊恼不已。抛离自己的人生有悖她的初衷。可现在,永远地回不去了。
一冬天,她都在磨牙。并非是恨什么人,想吃掉什么人,因为牙齿没有磨得更锋利;也不是一直馋某种食物,不是的,可就是磨牙不止,吱吱吱的,整夜整夜。她自己听不到,但不经意打开的录音器有次录了下来。自那以后,她入睡前都打开它。
会不会是太冷了?她睡觉几乎不盖什么东西,一条薄被,或一条毛毯,可后来换成两条厚被,也没有任何好转,嘴巴里仍像塞了只小老鼠一样吱吱乱响。可这不正是她想要的么?
她担心自己正在变成一只母老鼠。这太可怕了,她最怕的就是老鼠。录音器的声音每每想起,她都下意识地缩成一团,牙关紧咬,且不时咯吱作响。
[ 本帖最后由 马牛 于 2008-11-13 11:00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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