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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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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23:3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王仲明
如今的夏天比过去真是热得多了,当然今年是例外,今年的夏天蔫蔫的,好像被谁阉了一刀,一点火气都没有。所以西泠电器老是劝人家添件衣裳,不过我想,要是真的添件衣裳去开冷气,那不是糟蹋电吗?
据说解放以前就没有这么热,虽然那时没有空调没有冰箱没有电风扇,可大家照样平平和和地消夏。尽管也有汗流浃背的时候,但无论多么热,只要在村头的大樟树底下一站,立刻就会神清气爽,凉快如秋。
那樟树确实大,据《王氏宗谱》记载,此树栽于明朝宣德年间,至民初已“树高七丈,数身六人围之不尽”了。此樟树不仅根深叶茂,浓荫蔽地,还有一个特点:香。取其身上任何一点,树叶、树亘或是树籽,都是异香扑鼻,就连那鸟窝里掉下来的陈年枯枝也有一股幽幽的清香。
这是一株有名的香樟,可奇怪的是人民并不叫它香樟,而是叫“花樟”。这个树名很浪漫,浪漫的树名演绎着一些浪漫的故事。据说大樟树已修炼成精,这个树精不是大脑袋白胡须的老头子,也不是身如铁塔满脸横肉的黑汉子,而是一位窈窕女子。窈窕女子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走出来,她走出来的时候并不如其他女鬼那样脚不着地轻如风软如云的,她是脚踏实地走路嚓嚓有声的。
树精花樟对爱情的执着向往同蛇精白娘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一些年轻英俊的后生是她大胆追求的目标。有一次大眼俊秀的少东家元信苋从外村嬉赌回来,半夜里从花樟树下经过,那嚓嚓嚓的脚步声就紧随其后。元信苋菜慌慌张张地逃,那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跟,既不落后也不超前。你想想,凡人难道跑得过仙家。元信苋菜跌跌撞撞逃进自家的门槛以后,便面如土色仰天倒地,嘴上的白沫吐得比求偶心切的雌蟹还要高。
元信苋菜醒过来的时候,他看到他的棉绸裤脚上牢牢地粘着一张粽子箬叶。他搞不明白树精花樟为什么要把她吃过的一张箬叶粘在他的裤腿上,从此以后他对树精便有不可名状的害怕。
星移斗转,转眼之间元信苋菜从一味风流倜傥的少东家变成了鸡皮鹤发的老东西,他的政治身份也从耀武扬威的花花公子变成了垂头丧气的不法地主。这时候他除了怕树精花樟以外,更怕的还是民兵和农会。民兵队长金水老卵和农会主任寿昌大脚在村子里说了算,他们为另外破除迷信已经把圣姑殿的菩萨一个个打坏,又把落星庵的尼姑赶出来嫁了人。而这时候的树精花樟却不管土改不土改,依旧在夏夜蛐蛐声中嚓嚓地追人,追得民兵们嘻嘻哈哈有气无力。金水老卵一气之下对寿昌大脚说:我们把花樟砍了吧!
寿昌大脚说:砍了吧!
金水老卵和寿昌大脚虽然决定砍掉花樟,却迟迟不敢下手,原因是他们也是土生土长的老百姓,迷信思想并没有根除。寿昌大脚在砸菩萨对他的报复,菩萨要报复,难道树精不会报复吗?
他俩终于想出了一个革命化的主意,他们叫地主分子元信苋菜去砍头一斧。元信苋菜的砍树的那天是雷阵雨刚过的早晨,天上清亮如镜,樟树上满头满脸还挂着晶莹的泪水元信苋菜头天晚上接到要他去砍花樟的命令,他在雷鸣电闪的黑夜里胆战心惊地祈祷了整整一个晚上。所以这时候他脸色苍白眼布红丝腿肚子软如烂泥。他看到樟树顶上三十多只鸟窝里嘎嘎鸣叫。元信苋菜一只手擎斧头一只手擎香烛,一脸虔诚地跪在树下祷告。他说花樟娘娘不是我要害你,我是被人逼身不由己,冤有头债有主你要算帐千万别找我去找金水老卵和寿昌大脚吧!
这时候金水老卵和寿昌大脚一伙斧扛锯站在他的身后有十步远,根本听不到元信苋菜的 反动宣传,他们说元信你老实点,死狗避不过热汤还不快些动手!
元信苋菜把手中残香插入土中,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瞅准一条裸露的树根,这条树根象一头病中小猪一样僵卧在地。他高举起斧头,那白森森的斧头刃象一道闪电。斧头落下去了,“匍”的一声,不算响亮,却很沉重,美丽的大树十分惊讶地抽搐了一下,创口象一张吵架泼妇的利嘴,愤怒地咬住了斧头口。元信苋菜高耸着瘦屁股左晃右晃,用力地拨着斧头。他看到丝丝树血从斧头上渗出来,他听到群鸟在数上死了娘般哀叫,它们说:元信元信,坏事做尽,元信元信,死期临近!
斧头拔不出来,元信苋菜又急又怕,脸上冷汗如跑马,瘦屁股离地面越来越近,“花樟娘娘,你放放手!”元信苋菜说。
花樟娘娘果然放了手,元信苋菜的瘦屁股扑通倒地,斧头口从树根上滑出来,顺利成章地落到了元信苋菜两条大腿的交合处,恶作剧地把元信苋菜一贯引以为豪的小朋友一劈为二。
元信苋菜觉得胯下如万箭穿心,连忙支起身来一看,他那宝贝儿仿佛成了一条两头蛇,便大叫一声:花樟娘娘,的确不是我要害你呀!说完,仰头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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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23:38 |只看该作者
清水糖
夏天的时候,最怀念的是一口池塘,塘里的水清粼粼的,托着块石板湿漉漉的。坐在湿漉漉的石板上,头上是一株翠绿的柳树,水下也是一株翠绿的柳树。柳树梢头有南风拂拂地吹,知了喳喳地叫,那柳丝儿象女孩子的长头发、长裙子、极温柔地飘呀飘。
这口池塘是四奶奶的,四奶奶孤寡一人,是村里最贫的贫农。土改时,房屋耕牛随她挑,她不要,只要了门前的一口池塘,村里的人都诧异,不她打的是啥算盘。
四奶奶把这口塘管起来,鹅鸭不准下水,污水不许流入,所以那口池塘总是很清澈的,站在塘边瞧一瞧,脸上有几根汗毛都煞清爽。
四奶奶管塘,天冷的时候不费事,一到夏天就麻烦了,天气热,我们这些孩子都到塘里去洗澡,扑通扑通,把清清的塘水都搅浑了,四奶奶看了很心疼。可玩水对孩子们来说是挡不住的诱惑,我们在水中手脚并用,象雷雨前后的泥鳅一样钻上钻下,玩出一池水花,半壁白浪,全不把四奶奶的叫唤和呵斥听在耳里,把四奶奶气得脸上一会儿赤一会儿白。后来她怒不可遏地抱起我们丢在地上的短裤,说:再不起来,我就把你们的短裤统统烧掉!
然而我们并不害怕,我们不相信四奶奶真的会把这许多短裤去烧掉,这些短裤花了许多布票呢!万一真的烧了,我们这些十来岁的男孩子,身上一点精彩之处都没有,赤着吊在村里走走怕什么?所以我们对四奶奶的气急败坏全报以恶作剧的微笑,仍以击水为乐。我甚至想到四奶奶虽然有些年纪了,但她那粉脸含嗔的模样儿还挺动人的呢,倘若叫她去评选“西施老太”什么的,说不定还能得一只东宝空调呢。
四奶奶见大家还没有上岸的意思,终于勃然大怒,返身从家里拿来一根很长的晾衣竿,没头没脑地朝我们打来。打得大家鬼哭狼嚎,如一只只受惊的水老鼠。
“死老太婆!”上岸以后,我们朝着得意洋洋的四奶奶嘟哝道,“等会儿天黑了大家一二三朝塘里拉一堆屎,好不好?”
我们的爹娘也出来说话了,他们说:“喂,四奶奶,别把人家的孩子当美国佬打,有本事你自己生一个呀!”
四奶奶手中的竹竿一抖,啪地掉在地上。脸上如挨了一个闪电,白得泛青。
从此以后,四奶奶不再用竹竿追打我们了,但我们仍然不能随心所欲地去洗澡,四奶奶那阴森森的目光黄蜂一般盯在我们稚嫩的脊背上,嘴里频吐毒焰:“洗吧,你们去洗吧,河水鬼在向你们招手呢,总有一天,我要在塘里捞一个小死尸上来!”
大人们听见,说:“娘希匹,最毒妇人心哪!”
过了许多天,当太阳象小高炉里烧不烊冷不掉的红铁屎一般耀眼时,四奶奶的预见实现了,人们从水塘里真的捞起一个死尸,不过不是小死尸,而是老死尸。
这个老死尸是四奶奶,四奶奶面色不改,鬓发不乱,熟睡一般。大人们惊叹:“娘希匹,死了还能评个爱国卫生模范呢。”
当四奶奶在自家屋檐底下看到章章卵泡象一只孤零雁一般在池塘里扑腾时,就预感到了可能要出事。章章卵泡的水性不是很好,可玩性却很极大,他从晏饭花含苞欲放的时候玩起,一直玩到花残叶败,足足已有三个钟头。这期间,四奶奶打了一个长长的盹,她梦见她的丈夫四爷爷正在向她招手,他说幼素幼素你快来,我要同你困一个舒舒服服的懒觉。
当四奶奶悠悠醒来,她发觉有一条狗正在舔她的裤管,她正要把那狗一脚踢开的时候,忽然看到池塘里的章章卵泡玩水玩出了新花样。只见他象猪拱荸荠一般在水中一拱一拱,一只脚指头撑得很开的脚象指路明灯一样高高露出水面,水面上气泡成群如一锅烧滚的食堂粥。不好,章章卵泡的脚抽筋了!四奶奶立刻冲过去,冲到塘边脚步也没有稍稍缓一缓,就好象那水面是平坦的水泥晒场。人们无法想象不会游水的四奶奶是怎样把章章卵泡救上岸来的,也许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吧。
章章卵泡现在已经四十五岁了,可他还象小孩子那样脖子上挂着一条白沙线,这是为四奶奶挂的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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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23:38 |只看该作者
瓜棚
夏天的时候,最好去处是瓜棚。
说是瓜棚,其实只是一张床,一张极简陋极粗糙的木床,四只床脚又粗又大,支掌起一个驼背的稻草屋顶,里面便住了人。
住人的目的是管瓜,管的是梨瓜,又白又圆,现在不多见了,大概属于低档吧,尽管产量不高,也淘汰了。现在种的是西瓜,到了卖瓜时,就双轮车独轮车脚踏车象支前的民工,轰轰然往城里挤,连厕所门口都是西瓜摊。
那时侯不卖瓜,农忙时节劳力紧,派不出人,瓜就在田头卖。管瓜的兼卖瓜,只赊帐不收钱,一本练习本上吊一支铅笔头便是帐本,上面写:X月X日XXX买瓜X斤X两。不记单价金额,单价是统一的,不管开市败市,货俏货钝,都一个价。不象现在,瓜价在瓜贩子嘴皮上翻跟斗,比股票还滑溜。
管瓜的不是好劳力,好劳力太浪费了,但也不能太老弱,一般都由农活不精的半吊子百姓来担任。在我们队里,这个差事往往是农活祖信烂卵的。祖信烂卵一辈子卖壮丁,练就一手好枪法,做百姓却连女的都不如。根据羸牛多耕田的原则,倒成全了他能在双夏大忙里去瓜棚纳凉的好福气。
祖信烂卵跑过三省六码头,肚子里的故事多得连瓜棚也盛不下,休息的时候,大家都跑去听他讲故事。祖信烂卵的故事都很刺激,而且多是亲身经历,绘声绘色,说他当年的时候最多一个晚上干过十八个女人,要不是发现最后一个女人身上有烂疮,没准他还会再干几个。
于是就有女人问:所以你那家伙就烂掉了?
祖信烂卵说:没有的事!我这支德国造,怎么会烂?不信你要不要来检查检查?
开工了,开工了!队长说,烂卵,你下辈子肯定要投胎去做约克公猪!
祖信烂卵拦住队长,说:等一下,队长,有几个烂瓜,卖起来讨厌,是不是处理一下。
队长挥挥手:送给五保户吃吧!
于是就有儿孙满堂的人咽咽口沫,说:娘希匹,还不如断子绝孙的人吃福好呢。
瓜棚里的人都走尽了,祖信烂卵伸伸懒腰,管瓜的确惬意,别人都在火焰山下割稻种田,滚滚的汗水小溪一样流到屁眼里,他却能坐在瓜棚里,看蜘蛛织网,听知了唱歌,让多情的南风吹着毛茸茸的胸膛。
祖信烂卵想:这村子里除了再兴野猫,我就是最有福气的人了。
再兴野猫肩挎一支汉阳造,摇着八字步来到瓜棚。再兴野猫是武卫团下属的一个营长,最近武卫团攻陷了县城,联总的人作鸟兽散,他正在奉命搜捕一名在逃的联总头头。在村里卧底侦察已经好几天了,每天都要到瓜棚里来练枪法,眼睛眯得像狗屎一样,叭,叭!对着那又白又圆的梨瓜放冷枪。
祖信烂卵看到再兴野猫一口气打烂八个梨瓜,不但不喝彩,反而撇撇嘴,说:哼,这算什么枪法,吊都会打!
再兴野猫把枪递给祖信烂卵,祖信烂卵接过枪,单手平托在肩,眼都不眨一眨,叭,叭两枪,只见远处两个梨瓜应声而落,却不见有一丝损伤,跑去一看,原来两枪都打在瓜柄上。
再兴野猫跳起来,双手在祖信烂卵的肩上猛地一拍,说:娘希匹,你真是烂卵不烂枪法呀!
三天以后一个闷热的傍晚,窝藏了十多天的联总头头在联总喽罗那棺材坑一般的柴草间里被数以万计的白毛   和青草蚊虫逼出来,偷偷地溜到外面来吸新鲜空气。刚好被正在瓜棚里放哨的再兴野猫发觉,他哗哗地拉着枪,大叫站住!联总头头却不肯站住。再兴野猫刚要放枪,忽想到自己的枪法不保险,连忙把枪塞给祖信烂卵,快开枪!他说。他坚信,只要祖信烂卵一出手,那联总头头就是变成一只鸟也插翅难逃了。
祖信烂卵接过枪,不慌不忙地瞄准,再瞄准。这时候联总头头距他不过廿步之遥,再兴野猫想,你瞄个鸟,这么近的路,你就是两只眼睛全闭上也打得中呀。
可是叭叭两枪响过,仿佛是欢送的炮仗,联总头头不但秋毫无损,反而愈跑愈欢,原来祖信烂卵一枪打在了天上,一枪打在了地下。
再兴野猫说:烂卵,你坏了我的大事了!跳起来夺祖信烂卵的枪,祖信烂卵不放,两人夺来夺去,踩坏了一地梨瓜。忽然,砰地一声,枪子走了火,一颗子弹亲热地钻进了祖信烂卵的胸膛。祖信烂卵晃了晃,却没倒下,说:野猫,快看看,中弹的是左边还是右边?
再兴野猫说:是左胸。
祖信烂卵说:野猫,你坏了我的性命了!
说完,仰天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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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23:38 |只看该作者
花钵头
夏天里大家都怕热,只有萝龟无常不怕,萝龟无常是个瘦人,形销骨立,屁股上都难寻几两肉。
都说瘦人好色,萝龟无常大概也是,否则他五十岁了不会去讨一位十八岁的小妾。
萝龟无常的小妾名叫白白。她虽是小户人家出身,却生得绝有姿色,眉儿眼儿稍微动一动,便是一碗蒙汗药,叫人看了手酥脚软,半天动弹不得。
这白白年轻风流,要是在现在,大概可以去做一名公关小姐,前途很大的。可惜她嫁了一个比她爹还老的老公,萝龟无常性子岁随和,但毕竟年老体弱,稻草人一样,作个父亲还将就,做丈夫却远远不称职了,因此很不合白白的意,夫妻之间,同床不共枕,你睡东头,他睡西头。有时候萝龟无常要想高兴高兴,说:白白,睡这边来吧,这边风凉!白白却没好气地说:我不要风凉!
萝龟无常有一个长工,叫元本,很年轻的,这元本长得一表人材,特别是一双眼睛,唐伯虎一样,乌溜溜、热辣辣、白白偷偷地睃他,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漂漂浮浮如一条空船,渴望着元本象一根撑竿把她插牢。因此她从来不把元本当成下人看,家里杀一只鸡,也是二一添作五,萝龟无常一碗,元本也是一碗。
白白是个夜星宿,吃过夜饭,精神倍增,穿一身鹅黄的纺绸衫裤,袖口脚边都滚了花边,衣襟上吊一块花绢头,娉娉婷婷,来到院子里乘凉。曾经一再表示不要风凉的她,却要元本给她打扇。元本抓起一把羽毛扇,瘙痒似的,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扇得她浑身骨头都酥了。萝龟无常是近视眼,只听见羽毛扇子噼噼啪啪地响,眼前却是糊沌沌的一片,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还问:白白,鸡都关进了么?
萝龟无常是个小气鬼,特别是当他看到元本同他平分秋色地吃鸡肉很有意见。白白心虚,丈夫虽然是一只软脚蟹,但她明白要避人耳目,于是她另换花样,把整只鸡放在沙锅里炖,从早炖到俺,鸡肉全烂了,捞净骨头,然后在浓汤里烧一碗六谷糊给元本吃。萝龟无常看到元本改吃六谷糊了,心里一阵高兴,直夸白白能过勤俭日子。
萝龟无常的原配是个大家闺秀,脚小得象羊蹄一样,她一天到晚只晓得念经,香烟蜡烛从年头点到年尾,熏得萝龟无常的近视眼终年涕泪横流。有时念起“走仙桥”来,单干不行了,要八个人一句接着一句念,她就把村里念经老太婆都请来,八个人围住一张八仙桌,桌底下放一个      ,十六只脚不觉得挤。
孙氏有一次对白白说:妹妹,别看咱们当家的年纪大了,可他撒起尿来却是哗哗的,能冲到两颗小白菜。要是你好好侍侯他,没准还能为咱弄出个小当家来。
白白说:哧,姐姐,当家的那点本事,别人不清楚,难道你也不清楚。他要是有能耐,姐姐你这么多年了,少说也能养下三南四女来。
孙氏叹口气,说:阿弥陀佛,王家要是短了根,可怎么向祖宗交代呀!妹妹,当年的那杆枪不好使,你能不能另外去借一条,比方说元本就行。要是你能为当家的留条根,你就是王家的功臣!
白白红了脸,头勾得象熟了的向日葵,可她心里却很高兴,她那颗青春勃发的心象鸟儿一样扑扑乱跳,嘴上却说:姐姐,你是吃素念佛的人,怎么能这样说呢,要是让当家的知道了,那还了得!
孙氏说;不妨,这也是他的意思呢。
孙氏的话使白白激动不已,多么好的老头子和老太太呀!白白想,自己要不为他们弄个小当家出来,对得住人家一片好心吗?于是她就照着孙氏说的去努力,努力的结果是使长工元本愈来愈勤快,不仅独自包揽了东家大田里的活,连东家嬷嬷的三角田也捎带着干了。没过多久,在白白丰腴的土地上,便有了收获的希望。看到这种收获的希望,萝龟无常心里乐滋滋的。
萝龟无常一夫两妻,实足是个余粮户了,所以并不怎么恋窝,待在家里,大老婆一身仙气,小老婆一身妖气,他受不了。眼见得元本越来越听话,便撇开家务事不管,专门在外没日没夜地大麻将。
麻将桌上闲话多,渐渐地就有关于白白的新闻传出来,萝龟无常起先并不怎么介意,但说得多了,到底也不中听,偏偏这天麻将又输了个袋朝天,萝龟无常恼羞成怒,回家问罪来了。
萝龟无常突然返营,令家里这对老鸳鸯措手不及。白白本来以为这天不是轮到她同老头子睡,老头子是不会到她房里来的,所以当她听到老头子的长指甲在房门上猫爪似的刨时,便方寸大乱。情急中她要元本朝外坐在窗台上,她把窗门推上,然后重整云鬓出来开门。
萝龟无常进房以后,在房中左窥右看,像狗一般吸着鼻子,说:生人气,生人气,好象有生人气呢!吓得白白坐在床上   一般抖个不停。灯盏里的青油快要熬干了,灯芯象猪油渣一般吱吱尖叫。萝龟无常“生人气”可一阵以后,突然拉开窗门顺手往外一推,只听见“砰”地一声,元本从万丈高楼跃下。下面是白天晒得滚烫的石板路。石板路以一声破钹般的钝响迎接一位朝阳般的生命的陨落。这时候人们睡兴正浓,萝龟无常探身朝窗外看看,外面一团漆黑,有狗声纷纷作乱。他打了一个吓人的喷嚏,走过来,用长指甲搔搔后颈窝,黄胡子翘一翘,若无其事地问白白:什么声音?是不是花钵头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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