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

游山水

私奔
1
今天晚上没有太阳，风很凉快。
我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她了，我很想她。我想她今晚应该会来。这几天晚上睡不好，迷迷糊糊地蜷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不停地做梦，数不清的人在天上飞来飞去，可是一会儿又清醒过来，出一身冷汗，然后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就死去了。
早上我总是很艰难才能起床，起来后头痛得厉害，喝些热开水会比较舒服，可是总是要上厕所。我不喜欢上厕所，一点意思也没有。可是我非上不可。
我想我是不是生病了？
2
我跟她是一个晚上遇上的。或者说，是那个晚上我才开始注意到她。以前我们也经常遇见，但是那时候我没有发觉她原来那么漂亮。
那天晚上，我从一个充满臭味的小房间里出来。那小房间好像是监狱，又好像是医院，或者是别的什么，我记不清楚了,总之里面又黑又臭。我的记性不好，老是忘记一些事情，但是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倒是记得很清楚。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一个人，没有戴帽子，正不知道该看什么的时候，就看到了她。也许我戴了帽子，就看不到她了。这真是巧的得很。一想到这儿我就更加喜欢她。我冲她笑笑，她没有理我，我跟她说话，她也不回答，她老是这样，冷冰冰的，但是她跟我一起慢慢地走，在一条黑乎乎的小路上，没有路灯。
我们一直走，走了很久，然后分手了。然后我爱上她了。
3
她还是没有出现。已经凌晨三点了，我看看表，远处有只失眠的鸡在叫。或者它已经睡醒了，还是像我一样在等某个人，我不知道。
她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也许吧，我总是那么呆呆地望着她，她不喜欢我那傻得像吃饱了饭的猪的样子，或者她不喜欢我那样看她，她觉得不自在。可我忍不住那样看她。她真漂亮。
我站在阳台上等她，站累了，就搬了一张椅子。可是一直到天亮，她也没有出现。
4
从你的眼里
看见我的眼睛
你踏着悠扬的旋律
一步一步离开
走进我的瞳孔深处
5
我感冒了，鼻子呼哧呼哧地喷着热气，像摩托车屁股的两个冒气管。我很难过，一个晚上她都没有出现。所有人都说我傻了，大冷天的，在阳台上呆了一夜。他们朝我咧着嘴笑，可我以为他们在哭呢。他们笑起来可真难看。嘿，嘘，别让他们听见了，他们生气起来，就更加难看了。他们给我吃黄色的小圆球。我说那是什么？他们说是好东西，吃了我的病就好了。奇怪了，他们竟也知道我生病了么？可是我吃了一些，还是感觉浑身难受，于是我把剩下那些都喂了隔壁那只猫。
他们说她不会再来了，还说她根本就不喜欢我。胡说，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不知道那天晚上，我们一起走了很久，我们走过一了个小山坡，走过了一个土地公公的庙，还走过了一片长满水草的池塘。不信去问问那些青蛙，那晚上它们在池塘里种我们打招呼呢。 他们胡说八道，但是我不生气，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不是青蛙。可是我心里难过起来了，我真的很想见到她。无论是在吃饭，还是在上厕所，我都想着她。我很想念她。  
6
我终于明白了，她果然是在生我的气，她怪我没有跟她一起走掉。我又高兴起来，只要她是喜欢我的，那随之而来的一切又有什么可怕的呢？我决定要跟她一起走，不管她要到什么地方，我都会和她在一起。
可是，天哪，他们竟然不准我和她一起离开，他们说她是个骗子，叫我不要相信她。我跟他们吵架了，吵得很凶，可最后我还是没能说服他们。他们说，要是我敢走，就要打断我的腿。我不能让他们打断我的腿，我需要用它们来走路，没有了腿，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走路了，那样的话，我就不能跟她去一些奇怪的地方了。那些地方有看不到边的沙子，或者有迷宫一样的树林，还有碧蓝碧蓝的天空。我非得去那些地方不可，和她一起。
我决定偷偷地离开，只要她一出现，我就跟她商量，我们一起悄悄地跑掉。
7
可是，天哪，他们把我锁起来了，他们看透了我的心思，这真可怕。我琢磨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一定是隔壁那只该死的猫告的密，它或许性欲旺盛，可是这些不应该怪在我的头上，难怪早上那只猫悄悄地看了我几眼，用它那发绿的眼睛。该死的猫。
我在这个小屋子里，使劲地敲门也没有人答应，那是铁门，我打不过它。我来到窗子，往下面看，不是很高，但还是有一点高，我住在二楼。我害怕跳下去会弄断了我的腿。我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没什么事情可以做。
8
她终于出现了！我高兴地喊她，可是她不说话，很难过的样子，她知道我被锁起来了，因为我想和她在一起。
我告诉她不要难过，我有办法出去的，然后我叫她在一个地方等我，我出去后马上去找她，然后我们一起跑掉。
今天晚上我们就要一起跑掉。
9
我对他们说，我不会跟她一起走掉了，那只是我一时糊涂，看哪，她这么久都不来看我，她根本就不在乎我，我也不在乎她了。
他们相信了，把我放了出来，我心里暗暗地高兴，可是要装做难过的样子。我跟他们一起看电视，一些人在里面跑来跑去。等到他们困了，去睡觉了，我悄悄地穿上鞋子，可是刚打开门，他们就从卧室里面冲出来了，把我捉住，拳打脚踢，然后又关进了那间小房子里面。
我知道他们再也不会相信我了，可是她还在那儿等着我呢，我看见她一边走一边向我招手。没办法了，等到夜里两点，他们一定睡熟了，我从阳台跳了下去。
10
我的腿并没有什么事，原来那里看着很高，但实际上并不是很高。我跳下来了，跳出了那个小房间，他们再也捉不住我，再也不能打断我的腿，再也不能把我锁起来了。
我一路不停地跑，累了停下来歇会儿，然后又开始跑，我不能让他们追上来。我跑过了无数条长长的街道，跑过了无数排整齐的房子，跑过了无数两边种满路灯的公路，跑过了无数长满野草的山坡，跑过了无数座土地公公的庙，跑过了无数黑漆漆的池塘，跑过了一个又一个大石头，拐过了无数个弯口。我终于见到了她。
她已经在山的顶端等着我了，依然是那么漂亮。
我喘着气，很幸福地大声地喊着：嗨，我来了，亲爱的月，我来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