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之间

羊

描写下的河流：

出生到现在，我居住或生活的地方，都有河。这些河，或宽或窄或明或暗，曲直不同：出生地的河不大，窄处仅有十余米，最宽处也不过二十来米，水流时而湍急时而平缓，很少有漂浮物，河水清绿透明，十分干净——这是非夏天季节的景象，而每到夏天：阴云雷声雨声频繁，河水常常高涨，呈泥浆红，卷带着大堆大堆各式杂物朝南奔腾，很是壮观。与出生地的河始终穿梭在坝子之间深浅不一的沟壑间相比较，我眼前的这条河则相对平直、开阔，河岸不高，水面只稍上抬两三米，就会淹没良田或者赶走栖息在林间草地上的鸟群——我的阳台所对的河段，终年呈铅灰色。每天早上8点、中晚12点、傍晚6点正，那条紧靠河岸停着的老式机动船，无论客满与否，都将开启马达逆水而上，顿时：马达的轰隆声、河水猛烈的拍岸声、波浪的翻卷声坠落声渐次响起，这些声音，在河面上空反复不断地交错盘旋回荡，余音久久难绝。


记忆下的山岭：

我的家乡在川中丘陵地带，山多但不高，大多在海平面上400到500米，相对高度不足一百。山主要分两种类型，以砂土为主的和以石岩为主的。砂土为主的山，都给开垦出来种了庄稼，春末夏初收割小麦种棉花、玉米、大豆、还插点红薯，而坡地也给派上用场：随便挖个坑，扔几颗南瓜籽儿；秋天收过棉花，人们便开始种小麦、种油菜、种豌豆或者别的。而以石岩为主的山则略有不同，与前者相比，这类山多峭壁，多山崖，能开垦耕种的土地委实不多，所以，石岩为主的山大都用来种树：针叶松，红松，桉树，榆树，桑树，棕榈树，桐树等等，其中，柏树和苦檀树所占比重最大。略带原始森林特有的潮湿和草木腥味儿，四季十二月都青葱茂密。我家处在以砂土为主的地带，山岭的四季远比河流分明：春季草木萌生，青浅柔弱，坡地三分枯三分青另几分是裸露的地皮；夏季成熟旺盛，灌木丛生，秋冬季节，植被由青葱转向枯黄最后枯死，赤土片片，山野田间骤然荒凉无比。


山水之间：


离家快四年了，但是这四年里，与家乡相关的种种记忆不但没减弱消退，反而在加强：起初，这些记忆零碎而混乱，而现在却俨然生命力旺盛的细胞群：分裂——繁衍——逐渐庞大，变得越发的清晰：河滩，河滩上的牛羊，灌木丛，灌木丛里穿梭奔忙的小田鼠，飞临灌木丛不断振翅久久停留的小蜂鸟，懒洋洋的阳光，家畜们，猎狗，野兔，树林，漆黑的夜里从别家门缝或者墙缝里射出投在路面上的灯光，细密的雨，细雨浇淋下的惨淡的桂花树的桂花以及坝子之外烟雨迷蒙下曲折蜿蜒的河流。更为清晰的是那些曾经经常在我的视野里出入的人们，经过数次回忆和回忆的反复修改：他们的目光越发散漫，漫无目的有着淡淡的忧伤和轻微的绝望，步态悠缓在记忆的各个场景里来回走动；目光相反的，显得更加精神，脸庞越发饱满红润，这些孩子、青年、中年或者老年人，神采奕奕为了某项极其微小的事比如打牌比如猎枪的修复比如逃课终日忙碌不已。静的山，流动的水。动物（植被的枯黄和葱郁）的活跃和沉寂，使我本就沉甸的记忆变得更为繁复和沉重化为财富和累赘，相反的是，它却使山水真正的饱满富足和充实。在这山水之间，在回忆之下，更多的物事正在复苏或产生，更多的记忆正在被修改或更正，还有的：只会偶然显现又瞬间隐没。


秋天的远逝：

傍晚，站在阳台上，望向河面时，发现枝桠上残留的叶子全没了，河面上呈铅灰色，枝桠光秃秃的倒影，在细微的水波中弯曲——拉伸拉直——折断再拉伸拉直。河岸上也没了钓鱼人，唯有片片枯叶覆地。转眼间，秋天被冬天所替代。算不上凛冽的寒风从河面上吹过来，从枝桠间穿过，吹过来打在我的脸上，刺骨的冷。转身跨进客厅，走进书房，我摁开台灯坐下——关于家乡关于秋天关于眼前这条河流的记忆再次被唤醒，于是，我提笔写下了这篇短短的关于记忆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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