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邀评论】 亢蒙|维稳的重要性——评一朵小馊玫瑰的小说《女蛾》
《女蛾》是一部轻巧但足够稳的小说。
轻巧是相对于语言和结构,稳则是相对于节奏和气氛。一朵小馊玫瑰的文笔并不浓重,他/她不浓墨重彩的描绘小说中的某个元素,转而用轻描淡写的笔触,想要把“小蛾”这个人物白描式的勾勒出线条的轮廓。轻巧和稳,在小说里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这个平衡在小说的结尾部分稍稍变化,但总体上依然是平衡状态。
稳,不管是在小说创作上还是在创作之外,都不是一件能容易办到的事情。一个创作思路出现后,有的作者往往急于表达,这种急于表达没有错误,但急躁导致的粗糙便在所难免。这如同说话,结巴是如何产生的?无非是脑袋先想到了,但是嘴却因为着急而跟不上节奏。这时需要做的便不再是继续脸红脖子粗的哆嗦嘴唇,而是从内心深处静下来,把要说的话更有韵律感的从嘴里送出来。足够优秀的讲述者面对听众从来都是不徐不疾,话到嘴边先稳一稳,所谓贵人话语迟,因为人家说话之前会先掂量掂量,有城府。
小说创作亦如此,一个故事、一个状态、一个感觉、一个气氛突然被你捕捉到了,那接下来马上动笔自然可以,但一定要稳。做不到稳的话,小说的文字在作者笔下便会显得跳脱,而正因为不稳,这种跳脱便又不能一贯而至,从而便会显得草率、突兀。好在一朵小馊玫瑰的《女蛾》还是维持了稳的状态,这难能可贵。
一个作者,在一篇小说里保持一个状态,是很难的。唯一的例外是这篇小说是作者一气呵成,这另当别论——然而一气呵成的小说需要的必备条件恰恰又是稳定的注意力和恒心。《女蛾》的故事并不新鲜,一个处在肉体和精神生长阶段的少女,她必然会经历从未经历过的成人异化世界。这个世界对于少女来说,显得执拗和不能接受。但每个人又都必须要面对这个过程,小时候我想没有几个孩子喜欢浴室,也没有几个孩子喜欢在其他人的目光下脱光衣服展示自己。人类本身的自我充斥着向内的自闭,真正敞开心扉和肉体来坦然面对现实,这个行为本身便代表了一种变形和变态。
一朵小馊玫瑰把这个变形抑或变态的过程,浓缩为交织出现的几次洗澡事件。在公共浴室市井味道十足的环境里,少女的羞涩和内敛会因为对比而形成强烈的反差刺激。作者很容易在写作这样的内容时,陷入到对自己儿时记忆的缅怀里,从而造成情绪和文笔上的波动。写作需要喷薄而出的同时,也需要适量的克制。三俗点儿说,好的做爱过程也并不是**式的性起便强入,它也需要一个温馨而润滑的前戏,前戏后还需要九浅一深的控制。克制是为了最后能彻彻底底痛痛快快的爆发,一上来就把人参果一口吞下,那还何谈品尝滋味和制造趣味?
《女蛾》的结尾,少女小蛾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画面,然后她通过这一并不绝对真实的画面,走出了少女的粉色宇宙。这个结尾的处理让整篇小说的稳功亏一篑,究其原因,在于作者在结尾部分的急功近利。结尾是一部小说最后提升气质的画龙点睛之笔,它绝对需要作者更加娴熟的筹划与笔触。个人看来,如果把小蛾最后看到的画面尽可能的适当拉伸,把小蛾突然的幻觉更为抽象的呈现,是绝对应该做的。一朵小馊玫瑰想要以“幻觉——现实——幻觉和现实的混淆”作为小说点睛的结尾方式,但因为幻觉和现实的转折过于迅猛,导致《女蛾》这辆本来开得稳稳当当的汽车在终点时刻突然加速,冲过了终点线的同时,这辆车也开出了赛道。
2011年9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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