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战争中的一个深夜，接近黎明时分。
地点：
一片地形颇为错综复杂的山区阵地。
人物：
卡尔---侵略军的一名士兵。
马克斯---卡尔的同乡和战友，部队的电报收发员。
蒲鲁东---卡尔和马克斯的长官。
（幕启，阴郁诡异的音乐起，舞台被布置成一处战场的形式，到处是铁丝网和壕沟，地上升起白色烟雾，神情憔悴的卡尔拄着枪上，浑身军装褴褛，一束追光打在卡尔身上）
卡尔：（自言自语）该死！这条路怎么越走越眼熟，莫非刚才来过了？不不不，现在的我一定是精神错乱了……卡尔啊，你可不能倒下，既然要跑，那就跑得远一些吧……
（舞台模拟远处的火光，并传来零星的爆炸声）
卡尔（看着火光自言自语）：这是哪里？怎么还有战火？（摇了摇头）我宁愿相信这不过是幻觉，我看到的只是尘土飞扬的黄昏。（突然从神志昏愦中清醒过来）我在干什么！我不能……我不能这样一个人盲无目的地在黑夜中瞎闯了，这里到处都是战场，到处都是死尸和亡魂，到处都是吞噬人的黑洞……我甚至能听见它们的呻吟……（神经质地笑，挥舞着手中的枪仿佛在驱赶着什么）你们不要急，说不定我马上就来和你们作伴了。
（舞台音效传来风吹动树林的声音，卡尔惊恐地张望四周，什么也没发现，卡尔仰天长叹一声，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卡尔：看来我是走不出去了。怎么办？（犹豫地）你这个胆小鬼，生下来就注定的失败者，如果实在走不出去，那还是回去吧……（从地上爬起来顺着原路返回）
（暗转，卡尔再次上台，舞台灯亮，灯光是模糊的苍白色，卡尔的战友马克斯和长官蒲鲁东背靠背坐在一处壕沟的废墟上，听到卡尔的脚步，他们警觉地跳起来用枪指着卡尔，随即又将枪放下）
马克斯：（长出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敌人又来了。
（卡尔被眼前的景象弄懵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卡尔：怎么回事，其他人呢？
（马克斯刚要回答，蒲鲁东从地上站起来）
蒲鲁东：（表情严峻地盯着卡尔）你去哪儿了？
卡尔：我……不知道。
马克斯：（叹了口气）刚才他们不过是佯装撤退，我们被偷袭了。只有我和上尉躲在尸体下面才活了下来。蒲鲁东：卡尔你过来。
（卡尔大惊失色，畏畏缩缩地上前）
蒲鲁东：你刚才在哪儿？
卡尔：我……我迷路了……
蒲鲁东（冷笑）：迷路？大家都在这，你去哪迷路了？你，是不是想跑啊？（举起枪托欲打卡尔，被马克斯拉住了，卡尔战战兢兢地躲在一边）
马克斯：先不要动怒，上尉。让他把话说完。
蒲鲁东：你知道临阵脱逃是什么下场吗？
卡尔：我没有临阵脱逃……我没有……
马克斯：我们全军覆没了，发报机也不知踪影……要是在天亮之前还联系不上大部队，我们可就完了。
（卡尔掩面而泣，心中感到强烈的自责）
卡尔：（思索片刻，支支吾吾地）我刚才趁着乱想跑，天太黑，我没有跑出去……
（蒲鲁东怒不可遏，一脚将卡尔踢翻在地）
蒲鲁东：你这个废物！
（卡尔痛苦地伏在地上）
马克斯：你……我们可是在打仗！
卡尔：战争，战争！从战争一开始，我就无时不遭受折磨。如影随形的死亡让我心惊胆颤，每天身边都有人要倒下，每天都要去杀戮和破坏，这不是地狱吗？
蒲鲁东：可是你别忘了，我们是军人，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命令，和你个人无关！
卡尔：和个人无关？ 你们难道在杀人的时候心中不会战栗吗，谁又能真正面对死亡无动于衷？
蒲鲁东：只有懦夫才会这么想！为国家而战让我感到光荣！谁不会恐惧？但是真正的军人，就要学会在战场上把跳到嗓子眼的心咽回去。
卡尔：那是你，蒲鲁东。你的心和手里的枪一样冰冷无情。我和马克斯是被卷入这场战争中的，如果不是战争，我们现在还在大学里读书……
马克斯：不要说了，卡尔，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从穿上军装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只能接受这种命运，而且必须毫无怨言。
卡尔：你的心也变得和他一样冷。你们杀了我吧，反正也活不下去了。我早已厌倦了听从你们的命令，厌倦了战争，与其时刻被死亡的阴影恐吓，还不如早点从战争中解脱出来。
蒲鲁东：你以为我会饶恕你吗？就算我原谅你，刚刚战死的弟兄们的英灵也不会原谅你！马克斯，我命令你现在就把这个逃兵毙掉，他是我们的耻辱！
马克斯：上尉，你还嫌我们死的人不够多吗？发报机已经丢了，我们随时可能死在这里……这时候多一个人就多一份生存的机会啊。
蒲鲁东：你是怎么了？对于一个临阵脱逃的人，还有什么值得你去为他辩护？你只要去执行你的命令，如果考这个懦夫真能让我们活下来，那我倒更愿意充满尊严地战死。听明白了吗？
马克斯：请原谅我。求求您了，上尉，兴许你这会正在气头上，等你冷静下来的时候会为现在的决定后悔的。这样吧，我和卡尔谈谈，如果他愿意和我们继续战斗的话，今天的事就既往不咎，如果他还是执迷不悟，那么我马上替您处决掉他。
蒲鲁东：这个时候你敢跟我谈条件？（苦笑）也罢，都是将死之人。给你五分钟时间。我去战壕里找找发报机，等我回来要是他还在这里期期艾艾，那就没什么可讲的了。
马克斯：我听您的。
（蒲鲁东纵身跃入战壕，留下卡尔和马克斯两人，马克斯把卡尔从地上扶起来，两人并排坐下。）
马克斯：（看看战壕）上尉已经走远了。卡尔，你好好想想吧，等会上尉来了你向他认个错，我会替你求情的，这件事就让它这么过去吧。
卡尔：不，我已经想好了，就算你们不杀了我，我也不会再上战场，我已经受够了。
马克斯：你这又是何苦呢？你以为你一死了之就能逃避一切？卡尔你太天真了。你的家人要是知道你是作为一个逃兵被自己人处决的，他们会以你为最大的耻辱，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一直到死。你难道就不为他们想想？
卡尔：耻辱？我不在乎。如果我要活下去，我就不得不去杀更多无辜的人。
马克斯：卡尔你太敏感了，在战争中没有人是有罪的。
卡尔：你说得对，那些死于我们枪下的人也是无罪的。你还记得前几天我们摧毁的那个村子吗？在我们到来前的一刻，那里还是那么安详，他们住在自己的房子里，说着自己家的事情，过着自己的生活。还有那些做游戏的孩子。天哪，那些孩子……我永远忘不掉那些孩子的笑脸……然而我们走后，那个村子除了烈火，尸体和废墟，就只有死一样的安静，出奇地安静……他们有谁真正应该死去？甚至我也是凶手之一！当时心中充满恐惧和绝望，可是蒲鲁东一声令下，我却不得不义无反顾地扑向他们！在他们眼里我就是恶魔，是食人的野兽！他们大概不会想到我也是和他们一样活生生的人，会恐惧会战栗。还有那些战友，刚才还在和你说话，到了下一分钟就变成了灰烬。
马克斯：战争哪一天不是这样，如果你不能活下去，就只能被活下去的人杀死。我明白战争让你良心不安和你心中的自责。可是你到现在也不明白，我们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生存。感情，道德，其他的一切没有任何意义。你说的这些，还是等战争结束，你我都平安回去以后再说吧，中断的生活还将继续，而战争中发生的一切，在那时看来不过是生命中的一场噩梦。兄弟，快醒醒吧，蒲鲁东马上就回来，那时候你要是再这样，我恐怕就无能为力了。
卡尔：（冷笑着）原来你也是为了活下来？靠杀害无辜的人活下来并不比我出逃光彩到哪里去。
马克斯：我没有说我很光彩。我和你一起上大学，一起被强行征入军队，我们都不是傻子，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但是我知道现在我不能想这些。再说我们杀死对方，对方也杀死过我们的人！
卡尔：如果不是我们发动战争，他们为什么要来和我们打仗，又为什么要杀我们的人？因为我们是可耻的侵略者！也罢也罢，反正我马上就要死了，我再也不必为他们的死而负责，深深地责备和拷问自己。
（马克斯正要说什么，蒲鲁东突然从他们身后的壕沟中出现）
蒲鲁东：还说什么，我都听到了。马克斯，去杀了他吧。
马克斯（盯着手中的枪发呆）……
（蒲鲁东面色阴沉，一言不发地盯着马克斯。马克斯只好端起枪，对准卡尔，卡尔闭起眼睛，音乐起，莫扎特的《安魂曲》，
轻快柔和的音乐仿佛预示着卡尔的灵魂即将获得安息和解脱。突然，马克斯端着枪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马克斯：（沮丧地放下枪）我下不了手啊。
蒲鲁东：（轻蔑地）妇人之仁！到一边去，我来！
（马克斯不肯离开，蒲鲁东一把将他推开，蒲鲁东举起枪，瞄准。卡尔突然转身）
卡尔：马克斯。
（马克斯急忙上欲前夺下蒲鲁东的枪，蒲鲁东将枪管朝下）
马克斯：快站起来，我就知道你会想明白的。
卡尔：不，你误会了。我有个最后的请求。
马克斯：你说吧。
卡尔：你再唱支歌吧。我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马克斯：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唱什么歌。
卡尔：你就唱支我们家乡的送别歌吧。听完这首歌，你们就可以开枪了。
（马克斯用眼睛询问蒲鲁东。蒲鲁东没有任何表示。马克斯唱起了一支缓慢忧伤的曲子。卡尔紧闭着眼睛，但是明显看得出来他在颤抖，卡尔此刻心中正在经受着风暴般的激烈斗争。一曲即将终了，蒲鲁东重新端起枪瞄准，甚至受已经在缓缓扣动扳机，突然卡尔歇斯底里地嘶喊）
卡尔：不！不！不要杀我！我要活着回去！
（蒲鲁东将枪放下，揪着卡尔的头发将他拖到一边）
蒲鲁东：想明白了就好。
卡尔：（精神错乱般地自言自语）我要活下去，我必须活下去……
蒲鲁东：差不多了就起来吧，我今天可以饶了你，但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别再想那些令人发笑的东西了。
卡尔（不正常地破涕为笑）：是啊，我是个十足的傻子。到了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我才能看见自己的懦弱。什么道德，什么怜悯，我这样一个胆小鬼，配不上为了你们这些崇高的字眼牺牲自己。
马克斯：是啊，你不必为死去的人负责，无论是无辜的还是战死的。在战争的主题下，所有人都是可怜虫。
卡尔：我……我很惭愧……
马克斯：我们必须找到发报机，等天亮了，我们想活下去都没有机会了。
蒲鲁东：不要废话了，赶快分头找！
（三人在废墟和战壕中摸索。卡尔在一堆废墟下发现了个包袱）
卡尔：马克斯！发报机！
（三人欣喜若狂，迅速凑在一起。马克斯试着发出一段简短的电报。片刻的沉默。不一会，发报及发出嘟嘟的信号声。）
蒲鲁东：说什么？
马克斯：他们问我们现在在哪里！
蒲鲁东：快回复！我们请求援救！
（马克斯又发出一串电报，许久，电报声又响。）
蒲鲁东：他们怎么说？
马克斯：大部队马上派人来增援，让我们原地待命。
（蒲鲁东大笑，马克斯也跟着一起兴高采烈，只有卡尔一个人坐在那里沉默不语，满脸愁云）
马克斯：我们有救啦！
卡尔：……
蒲鲁东：还愣着干什么，快收拾东西！
卡尔：那么，今天的事怎么办？
蒲鲁东：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可以既往不咎。
卡尔：可是，我……
蒲鲁东：哈哈，我明白了。你害怕我把你交给上面处置？
卡尔：……
蒲鲁东：那就要看你的行动了，如果你还想跑，我现在就可以枪毙你。如果你还不老实，就算回到部队，我也不能保证我不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卡尔：（眼中满是惊恐的担忧）我明白了。上尉。
（发报机又响，马克斯跑去听）
马克斯：大部队马上就到！ 让我们准备和他们会合！
（蒲鲁东和马克斯背好行装，拿起枪准备出发，远处传来人的脚步声，大部队已经很近了。卡尔显得更加紧张）
蒲鲁东：还做着干什么，准备出发！
卡尔（呆呆地坐着，脸上显出异样的神色）：马上，我喘口气。
（蒲鲁东和马克斯不理他，径直走在前面，朝大部队的方向走去。突然卡尔从地上拿起枪，在背后朝马克斯和蒲鲁东开了两枪，二人应声倒下。舞台异常的安静，只剩卡尔一个人，他坐了下来，两只手倚靠着枪筒，闭着眼睛自言自语）
卡尔：卡尔，安静下来吧，没事了，没事了……这些事不可能再有人知道了，只是一个梦，一个长长的噩梦……
（幕落）
IP卡
狗仔卡
发表于 2013-1-26 18:24:42
QQ空间
腾讯微博
腾讯朋友
分享
收藏
顶
踩
提升卡
喧嚣卡
变色卡
抢沙发
千斤顶
显身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