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lzywtgst 于 2014-6-7 15:47 编辑
我每天回家都会看到妻子那张重复的脸,以及三岁儿子制造出无休止的粗糙音质。我设计的建筑图就像我拉的新陈代谢一样陈旧而又腐朽,毫无新意。 白天,我常常去酒吧,除了用酒精麻痹身体以外,酒吧的建筑风格把我从精神的奴役中解放出来,我喜欢观光各式各样的酒吧,我很欣赏酒吧中各种颜色的搭配,冷色调的融入,以及吊顶的闪光灯与女人舞动的感觉。让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K酒吧。 这家酒吧的结构设计充满了谜一样的色彩,走上舞台的时候,你会发现那只是酒吧色彩以及空间视觉的运用,以及音乐产生的幻听,整个酒吧没有集中式的舞台,让观众感觉上都是主角,看似递进式舞台踏步也跟随着人们的脚步开始回旋,当一首不知道名字的舞曲响起来时,人们的身体跟随着音乐做出沉醉的姿态,就像操纵的皮影戏。我从音乐当中清醒过来,穿过各种女人的肢体。我向吧台的服务员打听到这家酒吧的设计师,听说是一位非常独特的画家,这个酒吧的老板。她的名字叫做维纳斯。我一直等到落日的昏黄,灯光的暗淡,在这个夜晚也没有等到这个女人出现。 夜晚,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闭上房门,想象着这将是怎样的一个女人,感受着一份新奇的建筑图正在我的思想中萌芽。这个女人让我陷入了无尽的思考当中。儿子的吵闹声让我彻夜难眠,妻子的需要让我觉得恶心。第二天,我以工作的名义又跑去了那个酒吧,带着一个速写本一支笔,我细细观察着这个酒吧奇异的构造,描摹着这个女人最隐蔽的内心世界。酒吧的建筑尺寸依据我多年的设计经验是完全符合数学上的逻辑的。整整一天,我都沉醉在这个女人的内心世界,并感觉到这是我攻克建筑在数学难题上的真正解答。也许过于深入,我竟然忘掉了时间,整个下午稍不留神就过掉了,外面已经漆黑,当我打算从吧台离开的时候,吧台的一位服务员指着我身后说:那位就是我们的老板。一位高挑厚唇的女子,摘下一副墨镜注视着我的速写本,就像一个肉体审视着她的内心一样,于是三十岁女人的脸上露出了三岁女孩的纯真笑容。 “你对线条的运用我很喜欢。”她坐了下来,叫了两杯Whisky。 “你的作品很成功。”我指着这家酒吧说。 “我是一个很随性的人,你是搞建筑设计的?” 我勉强点了点头,然后说:“我正在攻克建筑的线条怎样摆脱数学上的束缚之类的问题,希望能够从你这里得到灵感,我能够和你谈谈吗?” 我承认我一看到她的笑容便被她彻底打败了,她说她的酒吧正缺乏数学上的严谨性,希望能够从我那里得到答案。 “我很喜欢你对色调的运用,还有你对音乐的理解也让我很困惑。”我喝了口Whisky说着。 “那都借据的是观察来这里的男男女女,我喜欢有欲望的东西。” 此刻的人们正在这首叫不出名字的舞曲当中逐渐消解了身体的距离,她从三岁般的纯真笑容回归到三十岁女人的冷艳与性感,她牵着我的手消失在了人群之中,我在一次感受到了脚下玫瑰纹理大理石变得不存在,她脱掉了红色的马夹,在这个最为虚幻的地方露出了最为严肃的眼神,注视着我。让我感到心惊胆战,夜已太深,我也变得越来越恐惧,于是我从中清醒过来,回到原来的位置,观察着人群中的她,并试着把自己的感受用一团困惑的线条表现出来。 “这线条如此混乱。” 她依偎在我旁边,就像一个小女孩一样看着画面。 “我只是在寻找一些新东西。” 我们坐在那里谈了很久,我心知肚明的小心避开自己的另一半。当酒吧人群散去的时候,她无声的依偎在我身旁哭泣,就像回到了自己的过去。我此刻唯一能够为她做的就是紧紧拥抱着这个残缺不全的女人。在拥抱的时间里,我想到了妻子和儿子,我对她说:“我不得不回去了。” 我想我爱上了这个有才华的女人。时钟扭转到夜晚与清晨的界限,家里除了妻子和儿子的呼吸声外,便是宁静。我回到自己房间,在黑暗的空间中静静点燃一支烟。我参照了这团混乱的线条,对建筑构想做出了种种可能的尝试,我开始仔细的回想刚才对酒吧舞台设计的感受与她哭泣的声音。我潦草的勾勒出一栋两层框架结构的房子,这种结构得以借助我对她刚才拥抱的温度,整个房子的结构慢慢伴随着我对她的回忆在图纸上呈现出奇特性,这是我以前从未有过的尝试,这一次于结构上的尝试没有从属哪一个数学物理理论方程,我感觉一种全新的建筑就此诞生,当我画到第二层时,手上的灵感觉突然停止了,妻子的脸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的手严重的颤抖了一下,在画板上第二层结构上留下一条重重的痕迹,挥之不去。一切都被打破,那充满生命力的线条突然死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妻子的责问声吵醒,我指着那副画板说:“我在设计我们的房子。” 她为了赶时间,看见那幢二层楼的画板便放下心来,带着儿子早早的去上学了。我安心的又睡了会儿,下午便来到了k酒吧。我又做在这个地方,在此等待着维纳斯的出现,我想再一次确定她对我的感觉,就像用证明肯定几何定理一样。酒吧的人开始慢慢地增多。 “今天她还会来吗?”我问吧台这个调酒师,他一边调着鸡尾酒一边说: “她一向独来独往。” 于是,我继续观察着这个酒吧的构造,一边等待着她,又是在昨天的时间,她终于来了。看到她让我回到了原来的感觉当中。她远远的就看到了我,和昨天一样她问我喝什么,今日她要了两杯鸡尾酒,她看着我画板上的二层框架式的房屋构造,便问:“你在设计新的作品吗?” “还不确定,正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她在和我交谈的过程中从紫色的包里掏出了一支女式烟,香烟从她鲜艳的红唇中漏出来,曼妙得就像她的优雅与性感。这种欣赏明显的让我染上了罪恶感,我锁紧眉头,陷入各种深思当中。 “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我想设计师终究只属于这里。” 两种酒的混合程度让我模糊了自己与外界的界限,我带着某种男人般的力量牵着她的手来到舞台中央,音乐的节奏让我带领着她舞动着,这让我又想到了画板上那条重重的线条痕迹。舞台的灯光又暗淡了下来,每个人的身体都从音乐中慢慢走了出来,机械地行走着,把灵魂安放在这个地方。曲终人散,她便开始独自坐在吧台喝酒,自我陶醉,她带着敌意的口吻说:你为什么还不走? 我依旧沉默,看着眼前这个脆弱的女人。 “我爱上了你。” 她把一杯酒喝得干净透彻,也许她早已麻木了这一句话,不管是谁说的。我用真诚而又严肃的口吻得到的却是她的毫无反应。这让我很失落。“我讨厌我的家庭,这里才真正的属于我,你才适合我,这话如果在十年以前,也同样是有效的。” 这个夜晚我没有让这个女人独自哭泣,我们取消了身体的界限,各自感受着共同的身体的摩擦。深夜,我看着这个熟睡的女人裸露着的身体,拿着画板,开始整理做爱带来的每一种细微的感受,我开始画一所扭曲的房屋结构,把她的身体和我的欲望融入线条当中,让刚才的感受把这两层框架在力学理论上的界限取消,也就是说,我取消两层房屋在概念上的分界的天花和楼板,让柱子和房屋高度适合我所整合的做爱感觉,特别是我和她身体界限的不存在。一切看上去是那么奇特,这让我无比兴奋,我预感到我的作品快要成功了,当整体效果出来时,我感觉楼梯好像画错了,走到第二层的楼梯完全反了过来。这一点在现实中看来,必须让人的身体旋转180°才能走上去,这完全违背了牛顿力学原理。不过这的确就是我对她刚才做爱时的感觉,我一贯常用我自己的感觉来证实一条数学上的理论。我仔细思考着是哪里出错了,我的手机却突然响起来了,是妻子打来的,南方的夏天黎明来得特别的早,我用手抚摸了维纳斯的发梢,亲亲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以示告别。然后立马带上一个错误回到了家,当我进门的时候,妻子的脸便出现了,其实在工作室的时候,我早就换了一套她熟悉的便服。 “昨晚去哪里了?” 我急忙拿出画板,并突然发现画中的那个女人的脸是那么的像妻子年轻的摸样,于是我把画板拿给她看:“这是为你设计的。” 她看到画板上这个裸体得模糊不清的女人以及这张清晰的脸便努着嘴说:“你把我画上去干什么,给你留着豆浆和面包在桌子上,我得送孩子上学去了。” 看着妻子和儿子的背影,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等我醒过来,已接近黄昏,妻子还没有回家,我思考着画板上这个楼梯难题,不敢破坏掉这个楼梯,就像那个女人一样,我等待着时间让我理解自己的作品。两个星期过去了,我满足了妻子的需要,但是并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今天下午,我又跑去了k酒吧,急切的想见到维纳斯,想见到这个酒吧,就像一个饥肠辘辘的人在寻求食物一样。见到她,我马上把画板上的房子和这个女人拿给她看。我问她:“楼梯是不是画错了。” 她说:“没有啊。” 她的反应让我感到迷惑,就跟维纳斯一样。我又倒过来给她看,这个时候我注意到她躺着的身体像漂浮在空中,就像早上我把画板倒着拿给妻子看那样。她露出了可爱的笑容说: “这正是我需要的酒吧造型。” 我终于明白了这个女人的迷惑,这天,我仔细的观察着这个酒吧的楼梯,抱着她说: “我设计出来了属于我们的世界。” 就像我那天跟我妻子说的一样。在这后的许多夜晚里,我都会在和她做完爱的半夜里起来,我开始修理着画板上这所房子,当我顺眼从这个楼梯看到第二层的时候,二层楼梯结构镜像般变换到了第一层。一年之后,这座两层房子终于建立起来了,这所房子的第一层是我对妻子的承诺,第二层是我对维纳斯的承诺。这两个女人永远不会在同一个时空中相遇一样,就像他们对同一个楼梯总有不同的理解,只有我知道这个秘密。 2010年12月1日于青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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