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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 放牛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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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17 11:31:4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放牛的女孩
雾水浸湿屋瓦外缘,木梁悬垂浅浅露珠。透过窄而狭长的木窗,文豆豆一睁眼看到白亮的世界。外面,鸡狗和小孩的叫喊声此起彼伏,过路的牛晃荡脖子上的铃当叮叮当当响,厨房里母亲做饭不时传来锅铲碗盏碰撞声。一切声音都在,豆豆心想,爸爸不在了。
“豆豆,起来放牛去!”在她的记忆中,每天清晨父亲文德才都必定要叫醒她。有时,父亲从房内担着两大箩筐稻谷转出来,或是准备去看庄稼、给田引水、上山割柴,都要先叫醒她。他的声音低沉、缓慢,不容反驳。有时候看到背已有些驼,沉默寡言的父亲,面色因为常年晒着太阳显得黄黑,像烟熏了的腊猪肉,眼睛很细小,目光混浊,只顾着往前寻路,仿佛只记得整天不停的做事,豆豆心情变得极为复杂,觉得自己像田里的稻草人,只能随风摇摆,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能反抗的硬气。她也贪恋床的温软暖和,也想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自由自地玩耍,却因为要放牛而不能遂意。有时她甚至因此希望自己死掉。在这样极端的想法下,一切果然发生了变化。去年年底,豆豆父亲得了病,不久就死了。豆豆忽然觉得放牛从此真正变成了自己的事,天一亮,睁开眼,头脑中冒出的念头,去牛栏屋。她心事重重,坚定不移的把牛从牛栏屋牵出去了。
她牵着牛来到田野上。田埂道上野草丰茂,早稻收割不久,残留的稻桩上重生出嫩绿的秧苗,有的地方新栽的晚稻秧苗整齐排列。这头古铜色的牯牛,一身灰黄色的皮毛,身形偏小,不显得壮硕,背脊起伏不平,肩头放牛轭的大骨头不像别人家的牛那样高耸,不过四条腿看上去比较粗壮。牛贪婪的用舌头卷着,用牙齿咬断草根。不断的啮咬与前行,惊起纷飞的蚊虫,又用黄黑色的尾巴在后面时时摔打,驱赶蚊虫。牛的举动惊飞草丛中、稻田里更多的野蚊虫,在空中迅捷乱飞。豆豆在前面不停地用手驱赶,蚊虫飞到她的蓬松的头发里,后脖上、手上、手臂上。她感觉皮肤上麻麻痒痒。以前她会心烦意燥,连生气的地方都没有。现在也是,她却能极力忍受着,用手驱散了事。眼前这头牛是那样沉默,她想,老人家常讲命,这样子就是我的命。田野上一大片雾气笼罩着,不久东方的山岭上云朵已变得绯红,阳光映照远处的房屋,家家户户炊烟袅袅。等到太阳跃过山顶,在空宇大放光芒,后脖子,手上都感到有点烫了。豆豆把牛牵到河边的草坪上,拣块石头,把套在牛绳上的铁钉用力锤进土里。快到中午时,豆豆把牛牵回家。下午太阳偏西,又牵出去,到傍晚再回。这是她的活儿,她早已习惯。
村庄隐现在大小的山丘周围,房屋稀疏,朝向各异,总是遮蔽在椿树、泡桐树的浓荫里。乡野小路像手掌,像血管,悄无声息的连通着这些黑瓦土墙的房屋。眼见到自己家的三连间的土房,黑瓦屋顶上散落着桐子的落叶和黑色的果实,屋后的茂密的竹林随风摇曳。豆豆心中隐隐作痛,想要找谁说,却无法言说。目光恍惚中,圆天压迫下来,仅能穷尽竹林和林后的山坡,灰色银色的光在林叶间如同无力的眼神,垂落在屋顶上。屋顶像一件无人呵护的巨大的外套,向两边滑落,又黑色的双翼再无力起飞。豆豆走进这个黑幕里,她想着,这些都是我所有的,是我的家,我的全部。母亲李珍英像往常一样忙忙碌碌,田里地里,屋内屋外,给庄稼灌水,经营菜园,洗衣做饭,种黄豆,种菜子,种白菜,不拉下一项。时间既久,她像男人一样起早贪黑,挑肩压背,黑汗呼呼直淌下来,累了,那叹息声也是粗重。她原来略胖的身子,渐渐显得憔悴,走路也有些蹒跚。她红活圆润的一张圆脸上,道道细纹渐渐清晰起来。整天一头头发也是胡乱拢在后面,用个黑铁夹子夹住。她的声音细小,举止淡然,仿佛已经习惯这种生活。一切都正常运转。豆豆看到母亲像机器一样转动,她也毫不顾惜自己,默默的帮助母亲做事,剁猪草、洗衣服、洗菜、热洗澡水、收鸡进栏。有时候,她想到这屋里做事的人,没什么时候坐下来说说话。她想起她沉默得可怕的父亲,他走了,真的什么都没留下。而且,现在连他的相貌都在心里渐渐模糊,越来越远。很远了,她想,爸爸走了,像没有过一样。很长一段时间里,母女俩在狭小的饭桌上吃饭,豆豆听得母亲孤伶伶的喉头颤动咀嚼的声音,像是一个可怜的动物。豆豆心里觉得冷清寂寞。她猜度着并最终肯定一件事,在屋里再也不能提起父亲了。母亲平静地和她说话,说些邻里的日常琐事,有一次说豆豆马上要上初中了,得想办法弄钱上她继续读下去。豆豆安慰她说,有钱就读,没钱就不读,不要紧的。不读书了又不得饿死。母亲瞪圆双眼看了她一下,再没有声音。后来母亲说,再困难,你还是要去读书的。
九月,豆豆读初中了。学校离家并不很远,座落在小河边上。豆豆每天除了上学外,还需要放牛。每天早上她赶牛到河边草坪上后,再去学校。中午出来移一次牛绳。放学后再赶牛回家。豆豆这时已长到一米五,细细瘦瘦的,面色有点土黄,脑后扎个马尾。声音轻细悦耳,总给人温和懂事的印象。早上出来在路上,这头古铜色的牛急急的向前奔,有同学在路上遇到了,兴奋地大声喊,文豆豆,一个女伢放什么牛啊。也有大人对她说,放牛还要读什么书呢。边读书边放牛这件事在学校也传开了,老师们都觉得这个女孩可怜,也特别关心她,从来不以家庭作业完成得不好为难她,要她留学。文豆豆学习很努力,每天放牛也没误事。李珍英一时也没找到更好的办法减轻家庭负担,即使邻居们议论纷纷,说小孩子这样读书不安心,也只能让他们说去了。
隆冬时分,河流渐浅,草色枯黄,牛大部分时间关于牛栏屋里,吃着年中积下来的稻草。这天时间尚早,天未黑定,文豆豆放学回来。她早听见屋里有陌生人说话,进屋看到母亲正在厨房做晚饭,屋里全是油烟子呛人的味道。舅舅李二保带着人来了,这人黑黑胖胖,高高大大的,眼睛像鹰一样,又冷又亮。他一屁股坐在灶门口,帮着往灶肚里塞柴禾。舅舅又矮又瘦,尖尖的下巴,一溜硬扎的黑黄胡须。豆豆向来不喜欢这个模样奇特的舅舅,见到他只是淡淡的叫了一声。李二保要她叫来人“徐叔”,她象征性的嘴唇挪了一下。她走到堂屋近门的椅子上坐下来,侧身听大人们谈话。
三个人在厨房里胡乱扯着一些庄稼农活、邻里乡亲的杂事。姓徐的男人极为健谈,在灶门口用他的大嗓门滔滔不绝地说话:“李家妹子,人就讲个命,你,跟俺一样,时运不好哇。俺那一位,也是去年得病走了。哎,人悖时,喝水都哽死。俺就一句话,人就要认这个命。”舅舅在一旁边连声称是。母亲只顾挥动锅铲,没有回音。
“李妹子,你屋里的牛,俺跟二保下午到河里也看了,你也在场。牛是好牛,力牛,下田赶起飞跑,看得出,喂牛肯花气力。不过看了它的牙,牛,岁数上来了。”徐姓男人说到牛,故意用鼻音停了一下。豆豆知道他是牛贩子了,感到紧张,忙的从门边站出,立在门侧。
徐姓男人用手搔搔后脑袋,像一个无赖一样继续说:“牛有点老化,在你家两年多了吧,原本就是荆竹那边牛贩子调过来的。你家文德才没少费功夫,算是当家力牛。”他摇头晃脑的对着舅舅,一再肯定豆豆一家喂牛下的功夫。
李二保麻木地笑起来,说:“嗯,是这么回事!”
豆豆心里一阵恶心,想要呕吐出来。她早已察觉到这个牛贩子是不怀好意,冲她家的牛来了。她看着正在从锅里盛菜的妈妈。李珍英站在灶旁边忙碌着,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礼节性的支唔着,没有直接回应他们的议论。豆豆老大不高兴,插了句话:“我家说了要卖牛吗?”
舅舅的脸马上转向豆豆,堆上满满的笑,说:“豆豆,你现在读初中,卖牛了好缴学费呀!”
“那我不读书了!”
母亲白了她一眼,说:“大人讲话你先听着!”
豆豆气红了脸,不敢再吭声。她突然起身,跑到隔壁堂屋去。妈妈对我变得越来越冷淡,一切好像在变,她气愤的想着,都慢慢变,我该怎么办?
不久厨房里摆好小而黑的桌子,几把木椅围拢来,主客开始开始吃晚饭了。桌上一瓶高梁小曲,两个男人一齐喝掉了。豆豆不顾李二保再三相劝,端着饭碗站在一边,不肯前来多吃菜。李珍英说,不管她的,这丫头倔得狠!
牛贩子酒过半巡,又开始高谈阔论,说:“青鱼村,还是俺映水寺村,这一路过来,哪个不知道俺徐大庆的名声!俺贩牛十多年,从来不欺孤儿寡母,不欺穷苦人家。今朝来是二保出的主意。你家的牛也确实要编排一下了。一个小孩儿读书,二个牛没人耕,难得养。俺也不出歪把子主意,价钱自然公道的,我在外面编排了再给钱。俺是个仗义的人。牛是好牛,能作用的,就一个,岁数上来了。李妹子,你跟二保,心里合计合计一下。我只听一句,再不啰嗦。”
李珍英手上拨弄着筷子,沉默一会,说:“牛自然是要卖的,二保先前跟我一说,我就动了心思。牛这一年来都是豆豆为主喂的,确实影响读书,我们家也不需要牛。春耕时没男人,有牛也是枉然。我主要是不熟悉你们的经络,我不会谈得价。”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听得出来,是掏了心窝子讲出来的话。说完李珍英望着李二保。
李二保一脸严肃,用力地一字一顿地说话:“要我说,姐,这样子,我做个主,牛呢,作价350元,钱来年开春二月十五前付清。大庆是俺老兄弟了,都放得心。”
豆豆放下碗筷,也不吭声,静静推门出去了。
一会儿,徐大庆和李二保出门,李珍英点着煤油灯,带他们来到牛栏屋。牛不见了。
李珍英顿时暴怒起来,扯着嗓子大骂:“文豆豆,你个娼妇胚子,你不跟老子把牛牵回来,老子今天弄死你!”叫骂声引来邻居们大人小孩子纷纷掌灯过来。一会,一群男女老少围着牛栏屋,议论起来,说这个牛也是要卖了,没人耕啊,说文豆豆这个伢也倔强,把牛牵跑干嘛。
李珍英听着议论,更是火气势旺,从屋旁抽出一根长竹棍,骂骂咧咧地向屋后竹林里寻去。竹林并不大,后面是小山。山不高,但路不好走。几个人跟着李珍英在后面追,几分钟后在柑桔园边上找到了那头牛。牛在路边惊惶失措,豆豆在前边一个劲地拉着牛鼻子。牛却不愿再前进。豆豆气急了,大声说:“牛啊牛,你快走啊!”正在喊叫,李珍英跳到面前了,一棍当空挥下去,打在豆豆右边腿上。豆豆站在那里不动了,瞪大眼看着母亲。李珍英却咧开嘴放肆地哭骂着:“你个不晓事的娼妇!你哪里晓得牙饭娘的苦哟!呜呜呜”
豆豆突然爆发出可怕的力量,她攒紧拳头,大声嘶叫:“李珍英,我恨你。这是我爸爸的牛,你没资格卖!”
李珍英惊呆了,一时间没了言语,忽然像发疯一般,用棍发狠了打豆豆的身子后面。豆豆侧着身,怪叫着:“你打,你打,你打死我!”最后,她索性坐在地上。她的瘦小的脸上全是泪水,掉在前面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她的眼睛里涌流出晶莹的光,那光闪烁着骇人的光芒,仿佛要穿透人心而去。
李二保他们奔过来,夺了李珍英的棍子,大声喝斥:“姐姐,这么大的丫头了,怎么能打呢!快些住手,住手!叫人家看笑话!”
徐大庆也在旁边讲:“是啊是啊,有话好好讲啊。牛的事,都是两厢情愿。豆豆这么大的人了,也要懂事些。”
有邻居过来,纷纷解劝。
一会,李珍英要李二保徐大庆牵牛走了,她在后面慢慢走回去。邻居里的伯伯婶婶们,也夹带着豆豆往回走。
深夜里,豆豆从邻居家回来,门是开着的,她径自到自己房里。把头深深地埋在枕头下面,默默地流泪,狠狠地流泪。我这是为谁?我这是为什么?豆豆的心像一口在火上烧的铁锅,不断的用自己的手掌抚摸着烧红的铁锅,纠结的心烧得滋滋做响,冒着青烟。
没有牛放的日子,像断线的风筝,像脱落的树叶,飘飘忽忽,没有根据。文豆豆慢慢搜集所有事情的细节,她想着自己要对付着外面的一切事,要留意那些可怕的变化,她的心情如乌云低垂,想要发作什么,却又是空落落的。有时她幻想着那头牛,像一个字,慢慢在路上移动,不知移到哪里去,慢慢的从她过去的时光里永远的消失了,然而这是她最接受不了的。有时她忽然想到,她仿佛在那牛的身上,寄放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她无比伤心,却无法言说。学校里,她无心学习,成绩也很差。她没有别人家女孩子鲜亮的衣服穿,只有几件以前父亲给她买的厚帆布衣,像工人的旧工作服,有大大的袖子和口袋。没有几个人喜欢跟她一起玩。细高个儿的她像一株派不上用场秧苗,生长在人群的边缘。她闷闷不乐,低着头,永远像在寻找什么。时间一久,几个成绩差的,心事重的女孩寻到一起来了,扎在一块小声议论着身边的事,互相倾诉各自的心事。有个叫刘小燕的女孩说,家里妈妈病了,爸爸已说了,这期读完了不让她读了,让她去临澧县九里乡帮人家做鞭子去,帮着碾纸筒,插鞭子引,一天可以赚好几块钱。几个人听了,纷纷要求小燕带她们一起去。又商量了一阵,说如果她去了觉得还要人,她回来地邀她们。豆豆觉得这事太重大了,她还不敢出门,她说,等些时候,或者不读书了,我想也可以去。
年底那几天,豆豆在家里都碰到了徐大庆。这个男人嘴巴上抹了油一样,一进来坐灶门口,东扯西拉的说个不停,有时还逗得母亲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豆豆心里一阵悲凉。
有一次,豆豆紧盯着徐大庆问:“我家的牛哪里去了?”
徐大庆黑油的脸笑得灿烂,他连声说:“好个绞嘴的丫头!你家的牛俺吃不了呢!”
李珍英在一旁笑着说:“徐大庆,你是要交待清楚!”
徐大庆燃上一支纸烟,很享受他自己的声音一样,慢慢吞吞说:“俺有什么事,也绝不会瞒着你们娘儿母子啊!牛第二天俺就交给老搭档,皂市桅岗村的林麻子,一个老牛贩子,经路比俺还宽。他把牛赶到白云场上,已编排到美胜村江家佬屋里了。人家说了,等年后转几头牛,把钱连本带利还给俺。”
母亲没再追问,似乎知道钱有着落就行。豆豆仿佛看到牛被一个老妖怪牵着,到深山老林里去。牛没人牵着吃草,肚子两边瘪下去,像两口炒菜的锅。牛眼里噙满泪水,一扭头侧过来望见豆豆,那沉默哀伤的眼神,忽视变成了父亲的眼睛。父亲文德才从一个深山老林里放出灼热如炬的光芒,穿透田野,越过山林,照射着谈话现场。豆豆打了个冷颤,忽然脱口而出:“那是我爸的牛!弄没见了,我找你拼命!”
徐大庆哈哈大笑。豆豆把脸侧到一边,不再理他。
后来徐大庆又来了两次,豆豆避开了。也不知他们在屋里讲些什么,豆豆也懒得去听了。她心灰意冷,无所事事。看着家家户户准备过新年,心里不是滋味。新年到,鞭炮声此起彼伏,小孩子穿着新棉衣又唱又跳。豆豆家也放了一盘小鞭炮。李珍英带着豆豆到文德才坟前放了一封大鞭炮。
正月初二,李二保带着徐大庆一大清早到家里来了。徐大庆提了两瓶高梁小曲,2瓶汽酒,2包糖,还有一包白纱网布包着的糍粑。豆豆心里大惊。李二保拿出一件新红花布棉衣来,说,豆豆,来来来,试试这件新棉衣。徐大庆在一旁莫名其妙的傻笑。豆豆没有依他,只是礼貌的沏茶,摆瓜子花生。她看到母亲面上收藏着笑意,手脚不停的准备饭菜。徐大庆的嘴不停地说,像一只活泼的鸟儿,在山上满处跑,尽拣鲜亮的枝头歇。李珍英听着听着,忽然笑出声来。不知怎的,谁都没提牛的事了。豆豆心里也像卡了鱼刺,不敢吭声,怕引起争论,破坏新年的气氛。倒是吃了早饭后,徐大庆临走前,连连表态,说牛的事放心。
豆豆开始担心事情的模糊走向,她从男人似是而非的讨好的笑容里,敏感的觉察到事情性质的严重性。她不便发声,不便追查,心里空洞而疲惫,觉得自己像洗衣时被人丢到冷水里的一条揉皱用旧了手绢,只能随着流水淌下去。她遥想着那头牛在哪里过年,在哪里听鞭炮声响。忽然她极其聪明的肯定某种猜疑,又断然否定了它背后的可能性。晚上,她注意到母亲偷偷在试穿新棉衣,原来她也有一件!这样衣服极有可能不是舅舅买的了!那我坚决不穿牛贩子买的衣服!
豆豆问母亲:“棉衣到底谁买的?”
李珍英忽然红了脸,扭过头去,不耐烦地说:“你穿起就是了,问那么多干什么!”
事情变得很怪异。豆豆万分敏感,她像蜘蛛一样,尽她的能力张开巨大的网,守着联通这个家的各个路口,密切关注着事物细微的变化。年久的老土砖屋,春节过后,东侧山墙在一场夜雨中漏湿了。大门边的墙上挂着的萝卜种瘪了,还有悬挂的一袋大蒜种也飞了,一捏变成空壳,蒜叶脱落下来。已是二月初,开春了,天气依然清寒。李珍英开始到田里挖土,把湿土挑到河边棉花地里。然后扛着做棉花钵的铁推筒到地里,豆豆帮妈妈做棉花钵。她用力把铁推筒扎向土堆,土被扎进筒里,再用脚把拉杆蹬下去,哗啦一声,一个圆柱形的小土钵便完好的出现了,一个一个整齐的排列在地坪上。然后往土钵上撒几粒棉花籽,撒细土盖好。田里上的风清新绵长,豆豆去掉了些忧郁,静静地和妈妈呆在一起。时间一天天过去,豆豆帮着妈妈种菜,挖地松土,一天天看着妈妈渐渐控制不住焦急,人也变得精神不振。学校里的日子也难过,有几个学生这个学期没来了,刘小燕就是一个。另外的同学说她已经去临澧做鞭子去了。
二月底了,连徐大庆半根毛都没见着。李珍英终于沉不住气,打发豆豆到映水寺村找李二保问情况。李二保回说,徐大庆正月十五以后就去湖南贩牛了,一直没回来。豆豆二月里去映水寺村好几次,都是这个话。李珍英听了,更加气愤,有时候晚上切菜时,剁着砧板骂着,狗东西!狗东西!
在菜地里种菜时,在小溪边洗衣时,都开始听到邻居们的议论。有人还直接和豆豆开玩笑,说:哎哟豆豆,你妈妈快给你找个新爸爸了!有的说,那家的牛怕收不到钱的,那个徐大庆根本靠不住,原来就经常骗人家。有的人暗暗地说,仿佛故意不要让豆豆听到,说徐大庆在外面只知道嫖堂客,他原来的老婆就是气出病来死的!有的接着话说,李二保是想跟着他学做牛贩子,才介绍给李珍英的!真不是个东西。还有人爆料,李珍英有一次发大火了,跑到映水村娘家里,把李二保骂了个狗血淋头。李二保答应去找徐大庆了!各种声音,像无数吵嚷着的蚊虫,豆豆暗暗地缠住它们的手脚,用心里的网盖住,又用同样的沉默面对母亲那消瘦的脸和惶急忙乱的身影。
三月里,牛们用铁犁掀开冰冷的冻土,灌满初暖的水后,牛们用铁耙分散土块,再就是用铺滚搅均铺平水里的泥面,几十个来回,水声哗啦啦唱歌。豆豆家没牛没人,只能央求邻居家男主人帮忙。千感谢后回到家,李珍英又骂徐大庆是狗东西。她育好秧,又把秧栽到水田里。她还要把棉花钵里长出来的棉花秧,在地上挖无数个小窝,把棉花秧栽进去。四月初时,忙完春耕春种,李珍英快累趴下了,天天叫唤着腰痛腿痛,走路都走不稳。豆豆看到妈妈这样辛苦,心里心痛,想到骗人的牛贩子,又生出一股怒火,化为杀人的刀,一刀一刀砍向徐大庆肥大的脖子。
四月十几号,李二保带回了徐大庆。李珍英一把抓住徐大庆的胳脯,用奇怪的腔调叫着:“徐大庆你这个狗东西,你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不得好死!”豆豆也禁不住骂着,王八!王八!吵闹声也引得邻居们前来围观,嘻笑着看徐大庆的好戏。李二保不断用手指指点点着,力图营造一种和谐气氛。
徐大庆一脸苦相,央求着说,李家妹子,你放过俺,让俺坐下来好好讲给你听。他说:“你们都坐下来。这事我和林麻子本来说好了的。一开始牛调到白云美胜的江大佬屋里,调走了他一头小黑牛。江的牛小,还给回找了100块钱。没过多久,正月二十几,江大佬这个王八糕子翻牛了!他亲戚们说,牛老了搞不了多久的事,小牛调走划不来。江叫了6个族里的后生,到桅岗村找林麻子又把牛换回去了,还要回去50块钱。正月二十五,我们在皂市场上接着把牛调给了荆竹村的王毛子,赶走了他家的老黄牛和只有几个月大的小牛崽。我急忙和林麻子往西北方去会朋友,一直到湖南鹤峰,老黄牛开始拉稀,呆在路上不肯走。好容易到一个小山沟里,这牛一夜一过,就死了。只得马上处理给当地屠夫,卖了120块钱。他们没有久留,把小牛也转卖当地贩子,得钱150元。路上花费不少,最终到手只有200块钱,又给林麻子50元。四月初赶回来,二保找我要钱,我哪里有钱,我只好去荆竹大队找王毛子要牛,他给老子的是病牛!俺要找他算总账!可是天杀的王毛子只一句话,要牛可以,拿原牛来换,没有原牛,原来的价钱加一百。他说出手时他本来是两头牛。现在这样子,俺已经赔了个底朝天了。现在俺这里有160元,先付给你。其余的俺再想办法。王毛子那里,俺再想办法把牛拉回来。”
说到最后,又到表态的时候,徐大庆站起来,左手摸索着从袋子里掏出钱,右手在空中有力的挥动,作出很努力也很有把握的样子,似是要用坚定的手势作一个保证。豆豆看到,母亲接了钱放进袋里,脸胀红了,却又有点兴奋,作出忍耐到了极点的样子,愤愤的说:“我恨不得扒你的皮!”
众人都笑散了。最后,只能让牛贩子走了。
豆豆觉得这件事不可想象,怎么能放他走呢?怎么能相信他的话呢?他明明正在欺骗我们!她很愤怒,无法发泄。有时候她猛然醒悟,察觉到所有人都在欺骗她,包括她的妈妈!妈妈为什么这么奇异的表情?有时候她又陷入迷梦,梦见那头牛,一身灰黄色的皮毛已经焦枯了,没有精神,身体越来越瘦弱,走路缓慢极了,在田野间一路啃草,一路甩着黄色的尾巴,慢慢消融在雾水朦胧的绿色之中,最后变成一条鱼,浸入水中,看不到影子了。有一刻,她感觉自己像是突然从水中冒起来,头上飞散着水珠,她带着一种畅快的心情,她决定自己去面对这件事情!为此,她好几夜都失眠!
几天里,刘小燕来找她玩了一次。她讲在临澧那边很辛苦,也没有意思,只想回家,所以回家休息几天。她很想邀几个伴一起去,那样才不孤单,多好玩,也不用读书那么受人冷落,受人欺负,也不用在家里干活无聊,在外面还可以挣钱,以后有钱了修楼房。豆豆听着,觉得这些都是很遥远的事情。也许爸爸,他可以帮我决定,我要不要去外面做事,她想,哎,爸爸早不在了。
一个清晨,豆豆背着书包,看见妈妈在厨房里忙活,锅里还煮着红薯,她用塑料袋装了几个,急忙出门了。一条直往东,经过溪沟纵横的梅家湾村、石桥相连的普德桥村、小集镇中心桐梓溪村,来到亚伯山北麓山脚下,正是新建村。太阳已升起老高,快要到正空了。一条1米多宽的青草路一直蜿蜒向上,通向密林深处。右侧连绵的群峰在高耸着,挡住了阳光,在北侧山腹留下巨大的山阴。豆豆觉得喘气不过来,这是一次单独行动,没人知道她要去哪里。她看到路边有茂密的茶树林,林子幽凉,引得一只只洁白的羊坐在里面,悠闲地吃草。有地势低的地方有少量水田,大部分是山地,有麦子地、棉花地、芝麻地、烤烟地,一畦一畦,像裁缝的布条一样,颜色大小形状各异。路边不时出现土砌瓦盖的屋子,很多树枝树叶落在屋顶上,有的屋顶上压着青石板,防止大风吹走瓦片。树丛边、草丛中都会看得到正在吃草的牛,这些牛毛色体型各异。有牛安静的吃草时,若无其事的抬着望豆豆,显得很漠然。有时遇到打柴的人从山一侧过来,照例是黝黑的皮肤,淌着汗水的脸,腊黄腊黄的。他们都是沉默的人。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豆豆走到一个山势较平缓的地方,看到大量的屋子,还有羊群和牛群。屋前总有土塔,总有人进进出出,收收拣拣。屋顶上升起了炊烟,太阳已至高空,风也没有了。豆豆想喝水了,找到一户人家,一踏进门,看到潮湿的地上,是一个大灶,灶边是一口又大又圆的水缸。灶前坐着一个老婆婆,皱纹和一头银发描绘着极为复杂的线条。
老婆婆眼不花,她盯着豆豆问:“小丫头,你哪里来的,要到哪里去?”
豆豆怕她听不清,大声说:“我从青鱼村来,要到荆竹大队去!我想讨口喝水,请您帮个忙!”
老婆婆耳不聋,她抬着头望了她一下,说:“青鱼村到荆竹大队隔着六、七个村,有六、七十里路,山又高路又陡,丫头走这么远做什么呢?你要快些赶,怕跑不到天就黑了!”
豆豆咕咕地喝了一肚子怪泥土味的水,说了声谢谢就奔出门了。她知道这已是过了新建村了。
太阳偏西时,她一步一步行走在最陡的山道上。她大口地喘息着,双手叉着腰,一步一步,使劲往上爬。背后的背袋带子勒得肉钻心的痛,身上的汗不停的流,风吹干后又流一身。汗湿的衣服贴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她饿了,忙掏出红薯啃一啃,边啃边走。偏西的阳光将整个北麓铺晒着,路边的茶子树一丛一丛的,林子上头有些叶子红艳艳的,如同花朵一般炫目。高大的樟树挺拔秀美,撑起一片片浓阴。山道上到处是青石,腐烂的草被踩进石头间隙的泥土里,泥地又印着大大小小的脚印,不有牛羊的蹄印。山上不时传来牛脖子上铃铛的叮当声,清脆悦耳。有白狗或黑狗不时从屋舍边窥视过来,发出威胁的低吠。豆豆顾不了害怕,低头无声的快走。路越来越陡,豆豆走得头晕起来,双腿像是棉花做的,没有一点力气了,火辣辣的烧得痛。空气中闻得到扬起的柴禾的干燥的味道,又有牛粪那种阔大潮湿的臭气。
太阳西沉,光芒消失,豆豆也登上这边的山顶。豆豆问了一个赶牛的人,赶牛人与她父亲年纪差不多,他关切地告诉她,荆竹大队离这里还有四里路,要快点走。豆豆感觉很温暖,于是马不停蹄往前走。山顶上密布着小山丘,开垦了许多田地。有房屋,有树林。到处是曲曲折折的田埂道,暮色收拢时,森林、田野、山野中孤立的房屋拉近了彼此的距离,看去却是一团模糊。有夜鸟嘎嘎的怪叫,在稍明的树林上空闪现它的剪影,又无比迅捷的消失了。远处有狗吠声,有飘遥如鬼魂的灯火。豆豆身子有点发抖,她攒紧拳头,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胆子一定要大起来!天已经黑了下来,她在山间田埂道上不断的转圈,不断地穿越曲折的路。走了很久,她还是只看见远远的灯火,只听见远远的狗叫。天黑了很久了,她时而在田间碰到一个草堆,时而听到近处林子中一只鸟的怪叫,在叽笑她,在打击她!她的身子剧烈的抖动起来,她听到自己的呼吸里有婉转的哭的腔调要发出来。她深深的吸了口气,作了一个判断,她迷路了!
她什么准备都没有。她没法再前进了。她知道自己没法走了,用最大的力量攒紧拳头,迫使巨大的疲劳消失,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安全,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全,豆豆心里想,我既然已经到了这个田地,一定要坚持下去!
她转过了四道田坎,期间还跳了一次田坎,穿越了一片黑漆漆的小松树林。她看到在不远处一块巨大的石头,它的银白色的躯体直直的擎着紫黑的天空。大石头有半个小山那么大,却要高出山头。它的姿势极为奇怪,巨大的身体横贯在山坡上,它的上面形成一个极为阔大的平台,似是这个平台,就比周围的石头要高许多。这个石头平台上向上耸立出一块巨大的石头,就像这个石头的硕大的头,这个头像一团又宽又厚的疙瘩。这时,天空中没有云,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只有看不到的林间的风,时而猛烈,时而轻柔。豆豆跑过去,越过奇形怪状的小石头,走过松软的黄土,却被长藤上的刺划着手臂,痛得哎哟叫了一声。来到大石边,她用手攀着石头上的硬痂,爬一步,用身子低伏着压着石头,怕滑下去,渐渐就爬到平台上。接着她又爬上平台上高耸的石头。在石头的顶端,又陷了下去,有一个石槽。豆豆卧在石槽中,把书包枕在脑后,惊恐地看着四周。站在平台上,四周静寂一片,森林在低啸,野兽在远处怪叫。
豆豆沉沉的睡去。朦胧中她回到很久以前,她感到从自己家的木窗被一阵猛烈的风关紧了,黑色的世界下沉到整个天地的最深处。慢慢的,什么都在远离,不,是她自己下沉得太快!所有的东西,人、事,像碎裂的草、脱落的树叶,离弃了她,飘然上升,她慢慢下沉,最后停在一个硬底子上。这个硬的东西变得宽大无比,变成一座石头堆成的山,山势向四面八方延绵,没有尽头。父亲在不远处的山头上出现了,那挑着担子,赶着那头古铜色的牛,慢慢的往前走。牛显得有些活泼,不时地甩尾巴,回头看。父亲却永远是那样严肃认真的样子,慢慢走,身影变灰,变淡。最后只剩下一个“人”字,在那里自己描摹自己。字渐渐变小,变成一个点。这个点突然变亮,发出夺目的光,刚闪出光来,猛的一下子熄灭了。然后一切堕入黑暗。她又慢慢上浮,像空气中的水泡,透明,无力。
早上,文豆豆从睡梦中醒来,她奇怪自己一夜居然睡得很香。她慢慢爬下巨石,再次越过田野,找到路人问路。阳光普照大地的时候,豆豆终于找到了荆竹大队三组王毛子的家。王毛子看到这么一个细弱的小孩子,惊讶地问,这么一早晨,你从哪里来的?豆豆告诉了他。王毛子眼睛都直了,头抬起来望天,望了半晌,惊叫着,天哪!你昨天在牛儿岩上睡了一夜!你不怕鬼啊,那里遍地都是坟墓!天哪!天哪!接着,他把牛的事情也告诉了她。原来牛前两天还真的被徐大庆调走了。徐大庆来的时候牵着一头小黄牛,王毛子家的牛已经病怏怏的了。王毛子说,原来我给徐贩子的不是好东西,他给我的也不见得好。于是经过一番交涉,徐大庆以小黄牛易得了这头牛。
文豆豆离开时对王毛子说,我家的牛原来是好牛,都是被牛贩子害的。王毛子也不客气,你家的牛这大半年没有喂好,折腾狠了,得病了,它只有送到屠宰场去一条路了。
文豆豆回到家,已是中午。家里乱成一团,舅舅还有几个亲友都过来了。李珍英劈头盖脸一顿骂,质问她死到哪里去了。豆豆解释说到同学家里去了,太晚了没有回来。亲戚们都说,回来就好了,回来就好了。豆豆一直沉静的站在门边,老老实实的听着母亲的数落。我一切都认了,豆豆想,什么都会过去的,没什么大不了。过了很久,舅舅一脸笑容的走过来,把豆豆拉到一边去,悄悄地跟她说话:“豆豆,你也是长大了,有些事不能瞒着你,要跟你商量事。”豆豆平静地听他讲。
李二保非常认真的说:“这样哪,话这样说吧。先说你家的牛,你徐叔起先确定是想编排好的,事情后来办砸了。砸了就砸了,没什么关系。如果是一般的人,徐贩子真有可能给一半钱就作数了。他可以有很多理由,比如说牛得病了啊等等。这一次你徐叔真的下了功夫,也是我放了狠话,我对他讲,徐大庆,你没有钱,必须把原牛给我拉回来!这里还有一个事情,也是连在一起的,他为什么把那么一个病牛也拉回来了?因为他要争这个气,他是说话算话的人!他主要是想和你妈妈在一起,豆豆啊,这个事你要理解大人。那头牛,也是命,拉回来时不到半路上,也不动了,后来用车拉到屠宰场去了。你徐叔铁了心的,借钱也要把你家的钱还了!他明天就会过来!因为明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豆豆听了这些话,默默地点着头,仿佛已经明白他们的意思了。
第二天中午,豆豆从学校回来,闻到厨房里飘来的一阵牛肉的香味,还听见徐大庆在厨房里胡说八道,声音那么刺耳,那么让人生厌。豆豆一转身离家而去。在田埂道边,她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慌忙蹲下来。随着一阵剧烈的呕吐,她吐出一大堆黑色粘稠的液体。吐完之后,她直起腰板,向刘小燕家走去。
二〇一三年九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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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有小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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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30 21:57:09 |只看该作者
挺好的,生动的叙事,卖牛打孩子,很有现实生活的画面感。但是开头部分显得矫情(与下文的语境不搭),“豆豆心想,”“在她的记忆中”……这类句子不是好的小说句子。
未到六十已古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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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有小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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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蓝富豪

3#
发表于 2013-12-30 23:31:37 |只看该作者
小说还是很用心的,也有典型性。

但读后,我有个想法,就是如果小说再放松一点,舞台感更淡一点,也许更好。我的意思是,有的小说语言需要更华丽些,有些小说需要质朴些。都是就小说的审美而言的。

这篇,可能质朴一点好。

风向一变,我觉得那呛人的火苗几乎要灼烧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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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7 16:47:59 |只看该作者
生铁 发表于 2013-12-30 23:31
小说还是很用心的,也有典型性。

但读后,我有个想法,就是如果小说再放松一点,舞台感更淡一点,也许更 ...

多谢生铁兄,我再努力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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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7 16:49:33 |只看该作者
顾耀峰 发表于 2013-12-30 21:57
挺好的,生动的叙事,卖牛打孩子,很有现实生活的画面感。但是开头部分显得矫情(与下文的语境不搭),“豆 ...

谢谢哦,顾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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