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遗爱

Emma苏安

第四章 少年游
“你还没睡啊？”
“我在外面。”
“现在可是凌晨两点，你跑外面干什么去啊？”
“呵呵，睡不着，出来走走。”
“早点回去吧。天冷，当心别感冒。”
相识不久，我们其实并不熟悉，两个全凭感觉做事的人只是靠着“感觉”这两个字，淡淡的维持着这样一段离奇的相识。我告诉AK，我一直都在凭着感觉追寻一个童话。只是，我没有说，这个童话在遇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找到了。
一天傍晚的时候，AK发信息过来，他说：“我爸说，这次考试在挂掉，就送我出国。”盯着手机屏幕，我沉默良久。回想起第一次看到他时的情景，心里一阵抽搐。虽然相识不久，对他却始终有种莫名的依恋。我划了典型的习题，放学的时候在他班级的门口等着，连同整理好的笔记一起拿给他。他见到我的时候，我看得出他眼中的惊异。在嘈杂的人群之中他伸出手，我迟疑了一会儿，一抹淡淡的微笑浮上他原本冰冷的脸。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戛然而止。然后，我们握手、寒暄、说再见，转身离开。一路上，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慌张，他手心的温度就这样在寒冷的冬夜无意之间触碰到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其实，我知道，我们不该见面的。我很普通，很平淡，普通的不足以让他在意我。见面，我们便出现在了彼此的现实生活中。在一个虚拟的世界里，当他的语气渐渐从冷漠变得温和，我可以躲在一个他看不到的角落里，注视他、关心他，甚至和他无理取闹。
没有星星的天空变得有些模糊，深夜里的谈话透着容易受伤的柔弱。
  可惜我最终还是没有帮到他，固执地做这一切，只是因为我想留住他。只是，渐渐地，感觉得到他开始有种沉沦。  
  我们就这么不温不火的交谈着，偶尔他也会发信息给我，说说他的疲惫和不开心。可每当我见到他，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尴尬，毕竟，他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也许，我们只是相识的陌生人，之后，开始刻意的避开他。
  AK永远都让人琢磨不定，他很敏感，当你触碰到他任何一根敏感的神经时，他就会退却。
  从一开始认识AK，就音乐感觉到他总是愁上眉梢。只是，我想，对于他，我应该只是个淡如水的存在吧。偶尔遇见，我也只是与他擦肩而过，害怕看到他，因为总是有种即将失去的感觉。可是，本来就从未拥有，又谈何失去呢？我觉得自己可笑，甚至有些无聊。
  他却好像没有发现我的尴尬，时常来班级找我，我们也会偶尔一起吃午饭，一起逃掉晚自习，坐在体育场的看台上看星星。他总是淡淡的笑着，很少说话。
  有那么一段时间不再找他，仿佛AK不曾出现过。AK变了，变得和我印象中的那个人有了很大的差别。没有短信，没有电话，没有任何讯息。虽然仅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AK从我的世界中推出了，他离开得那么仓促，让我措手不及。也许，我对于AK来说，很轻易就会被他遗忘吧。那首《冰雨》响起的时候，恍如隔世。对于我，他依旧是个无法遗忘的存在。
  在昏黄的教室里发信息给他，只有三个字，“想你了。”寥寥几字却说出了我所有的话。他调侃似的问我：“想我了？那怎么见到我不说话呢？”我，沉默，在沉默中酝酿着即将释放的情绪。
  深夜，夜凉如水。我淡淡的告诉他，那个童话我找到了。他很惊异地说：“是我？”“有什么不可以吗？那只是我自己的事罢了。”“可是……其实，只有朋友最长久，其他都不可能长久。”“我从来不盲目地做任何一件事，如果知道没有结果，我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那，现在呢？”“现在？原本不打算告诉你的，既然说了，我就要消失了，好好照顾你自己。在童话里，灰姑娘变成了公主，在午夜12:00与王子翩然起舞，可是，十二点的钟声早已敲响，灰姑娘回到了现实，提着水晶鞋仓皇而逃。我给了童话一个开始，而你给了一个结局。”
  而后，是沉默，是无言。
  有种眩晕弥散开来，让人疑惑让人恐慌。
  我清楚地知道，这一局我输了，输得自己连最后的希望都化为泡影。朋友，还能再做朋友吗？
  阴雨连绵的日子持续了许久，这不大符合北方的特征，让人觉得像是生活在南方的小镇，总是湿漉漉的，整个世界一片潮湿。灰色的天空，让人压抑的难以喘息，寻求一种释放。开始听五月天的CD。主唱阿信的歌声极具爆发力，简单而轻松。于是，在现实世界中沉沦，而后在五月天的音乐中苏醒。
  晚秋的雨天很冷，操场上撑着各色雨伞的人穿梭来往。一个背影，孤独而倔强，让人看了心疼。在决定消失后第一次发信息给他：“外面下雨了，出去记得打伞，天凉，别淋病了。”
  天边阴云低沉，如同隽刻在心底的记忆，模糊而隽永。雨水滴落，冰冷冰冷的，如同那首歌的名字——《冰雨》。在刹那间知道什么是绝望，什么是覆水难收。
  真的消失，我做不到。
  这些都不再是我该考虑的了吧？于是，只有沉默，在雨里，望着他渐去的背影，即使，我依旧好想好想他。
  没有发现什么时候竟开始落雪了。细碎的雪花从天际飘啊飘啊的，一片晶莹。街灯昏黄的光晕打在雪花上，瞬时产生一种忧伤的情愫。
  好久没有再找AK了，抬头的时候，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在眼前晃啊晃的，一股酸涩的暗流开始在心底涌动。想叫住他，又不知从何说起，走出校门的时候，AK看到了我，淡淡的说他下个月要离开了。那一刻，仿佛又看到了夏天里的阳光，明晃晃的……
  他整夜整夜的不睡，深夜打电话给他，听到AK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我竟一时无语了。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只感觉得到冰冷的纯净水滑过咽喉，凉凉的。
  其实，那时候我对生活依旧是茫然的，看不到未来，更感知不到现在。我拼命抓住身边的朋友，拼命地想要抓住生活的衣摆，期待生活的眷顾，但我清楚的知道生活很忙，对于我它无暇眷顾。
  当AK在我面前的时候就开始怀念，他说话时温和的语气，还有第一次见面握手时，感受到的温度，像是一个陷阱让我明知道没有结局还要义无反顾的纵身跃下。
  他有过不少女朋友，但他不是在游戏，我相信，绝对不是。他很懂得欣赏和他在一起的女孩子，然后好好爱她们，永远保持很温和的态度。当一段爱情结束时，那些女孩子依然会好开心，因为AK让她们的爱情一路风光旖旎。
  我曾经开玩笑地说：“别人都说你很花心呢。”
  他很坦诚地说：“我只是在寻找，寻找一个似曾相识的人。”
  转眼间，那一年在悄无声息中消隐，当曙光在此眷顾天际，该是新的一年了。元旦那天，0:00，AK发来信息，一句简单的问候。我正在看张曼玉和黎明主演的《一见钟情》，剧情很简单，只是整部电影中都充溢着强烈的无奈。
  AK走的那天，我送了张CD给他，是陈志朋的《舍不得》。
  记忆中的那年冬天好冷好冷，冷得让人心痛。
  许多事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就那么恍恍惚惚的消失了原有的那一点暗淡颜色。
  放假的前几天，我和沙子约好去看电影。是午夜场的《天下无贼》。电影的结尾有种令人怅惘的悲凉和遗憾，还有一抹淡淡的感伤。电影散场时，在稀疏的人群中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是AK，他身边还有一个烫过头发浓妆艳抹的女孩儿。
  一时间，我怔住了。
  沙子指了指那女孩儿的背影，一脸的不屑，“他品味也太低了吧！”
  我拉着沙子，“算了，我们走吧。”
  我很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谎，他的改变，让我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于是，我开始在心里替他找各种理由，不论他是不是说谎，只要他留下，还是可以每天见到了他。
  再见面时，他只是淡淡的说：“临时有事，所以留下了。”这种说辞听起来真的是苍白无力，只是，总好过没有。我义无反顾地相信他所有的话，努力努力去理解他。渐渐地，他不再是AK，至少不再是我熟悉的AK。从他身上总是不经意地让人看到一种带着脆弱的堕落。看着他不停地游戏，透支青春，只是觉得心疼，以至于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对于我而言已经并不重要了。我希望他有一天可以认认真真的做一件事，少一点遗憾。我们是同一种人，太过相像。同样的自负、高傲、无视一切，别人给的好，我们同样的视而不见。站在他面前，就好像站在镜子前一样，他就像一个男版的我，我就像一个女版的他。
  最后一次简短的对话后，我说：“过去总是我望着你的背影渐渐远去，今天，让我先离开吧。”
  只是此后，我和AK真的形同陌路。
  疼痛的感觉一直贯穿了故事的始终。曾经给了自己一个不愿接受的理由，逼着自己从独角戏的舞台上匆匆退场。AK说过，生命的颜色是白色，因为它让人一目了然，可我却固执的认为生命应该是无色的，因为任何人不论做任何努力都无法预知在前面某个角落里隐藏着何种诡秘的精灵。
  等待，AK的回归。除了等待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同一所学校，同一个楼层致使我们每天不断地相遇；无奈的故事，尴尬的境地又让我们不断地无视彼此擦肩而过。
开始感觉到AK的陌生，一如刚刚相识的冰冷。我很想知道原因，哪怕是一个拙劣的借口。可是，没有人能给我答案，除了AK以外。
  于是，带着对AK的失望给他发了最后一条信息：“你说只有朋友最长久，我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输得这么彻底，让你连朋友都不想做。”
黑夜尽头依然是无止境的沉默。
  我想遗忘总需要一段过程，慢慢的，日子在我的指尖悄然滑过，我开始麻木，因为疼痛，所以毫无知觉。
  麻木是一个掩盖伤口的面具，其实，疼痛是无法忽略的。一种色彩，一种味道，都足以触碰到伤口，接着是爆发。
  中午的时候，在体育馆里，两个班的篮球赛。电影院里的那个女孩儿也在。AK发挥的不尽人意，他好像很不专心。因为膝盖上的旧伤复发，他突然摔倒在球场上。那女孩儿匆忙的跑过去，揉着AK的膝盖关切地问他有没有事，眼里满是温柔。
  球赛结束的时候，我匆匆离去，看到AK和那个女孩儿还留在那儿。AK在打电话，他抬起头的时候，四目相对，我夺路而逃。
  可是，一种陌生依旧横亘在我和AK之间。
  后来，我知道电影院里的那个女孩儿就是和AK 分分合合四年的女朋友。
  没有告诉任何人，一个人去了弘安寺。寺院里虫声鸟语，香烟缭绕，让人心明澄澈，像是一种解脱。
  跪在佛祖面前，双手合一，请求佛祖指引我制心。在佛陀的世界中，我开始沉静下来。跪在大雄宝殿之上，望着金光闪烁的佛陀，我默默祈祷。请求佛陀宽恕我所有的过错。在缭绕的香烟里进了观音殿，我期盼观音大士的眷顾，让我终有所获。
  那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回到了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