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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很想看外国古装片,手头正好有奥立弗·斯通全集,就把《亚历山大大帝》拖出来仔细看了一遍。真好看,拍战争屠戮场面真是不惜血本,到底年轻时候跟马丁斯科塞斯学过啊。
随便谈几点感受:
父亲菲力浦三世带年幼的亚历山大在山洞壁画上看到了几个故事无一不是亚历山大一生命运的写照:
普罗米修斯盗取火种被宙斯囚禁,神鹰每天啄食其肝脏以惩戒他的僭越;阿咯琉斯和特洛克洛斯之间的同性爱情;俄底普斯弑父娶母,发现真相后自挖双目;美狄亚为报复不忠的丈夫亲手杀死两个儿子……亚历山大崇敬普罗米修斯,自诩是赫拉克勒斯,以为肩负拯救光明的使命,实际上终其一生都只是在与自我的恐惧赛跑。
电影里有三种动物意象反复出现:蛇、马、鹰。
蛇是母亲的象征,是奥林匹娅斯无处不在的窥视和控制欲望。成年的亚历山大竭力摆脱母亲的阴影但始终挥之不去。他娶了一个神似母亲的异族女人为妻,而那个同母亲一样善妒的女人最终毒杀了亚历山大亲密的同性伙伴赫费斯提昂。亚历山大之于赫费斯提昂如同阿咯琉斯之于特洛克洛斯,按照年少时立下的生死契约,亚历山大果然在赫费斯提昂死后一年去世。(八卦一下:片子里说亚历山大死于6月10日,离他33岁生日还差一个月,那么他是7月10日生的,处女座)
马是亚历山大自我的写照。少年亚历山大凭借语言天赋驯服烈马,这个桥段很值得玩味,老实说如果斯通拍他冲上去靠蛮力征服烈马,我肯定无比失望,那个年代盛产大力士,驯马那几把刷子绝不能使亚历山大屹立于勇士之林,并且按照史料记载,当亚历山大坐上大流士三世的宝座时发现双脚悬空,可见身材多么寻常。令我欣慰的是,斯通让那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对烈马说:“……不要怕,看,那是我们的影子……”他还说了不少话,印象最深的就是这句。亚历山大是个出色的军事家与演讲家,发言及其有煽动性,能挖掘战士们的深层需要,这种天分在他少年期就初见端倪。此后这匹烈马就成了他的座驾,直到在古印度丛林遇上强悍的大象战队,马和亚历山大一起被土人飞矢射中。在本片里,斯通有意让座驾成为亚历山大的灵魂象征,并在最后一战中让亚历山大与骑象的土人对峙,两种动物悬殊的身形在整个画面上形成了神奇的统一。所向披靡的亚历山大自不量力的最后一击源于不断克服恐惧的内在需求,这种危险而迷人的动力自他明白人最初的恐惧只是自己的影子之后便逐渐壮大,无止境的东征美其名曰“追逐光荣与梦想”其实质不过是他与另一个懦弱自我的长足较量。当他望着白雪皑皑的兴都库什山脉大声质问“哪里才是我的家园”的时候作为旁观者的我深切地感觉到一位真正王者的孤独。(说孤独还浅了,但我暂时没找到匹配的词。)
鹰是亚历山大终生追寻的结果。以他短暂的32岁零十一个月的寿命,把小小马其顿的版图扩张到前所未有的巨大堪称奇迹。令人费解的是他杀死抵抗者,但饶恕投降者,甚至把有些国土归还给臣服的野蛮人。东征路上马其顿士兵死伤无数,高层也矛盾迭起,但这些都无法阻挡他继续东扩寻找未知地域的奇怪野心。他独裁,杀死反对派;他也仁慈,背叛老师亚里士多德唯希腊人为文明人的训典,以平等态度对待蛮族并不惜伤害马其顿人的权益。在亚历山大的意识里,他追随的是赫拉克勒斯,即解救普罗米修斯的神,实际上他干的是普罗米修斯的事,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反对他的不是宙斯而是原先忠实的拥趸。表面的分歧在于他们对于“家”的概念和平等地位之争,实际问题则是:无论是谁,即便是最亲密的爱人赫费斯提昂,也无法理解亚历山大压抑着的对黑暗阴鸷事物的深深的恐惧。这种恐惧在亚历山大的意识表层化作神鹰的意象——啄食普罗米修斯的肝脏的就是一头神鹰,目的是令背叛者痛苦——亚历山大恰恰就是一个离经叛道者。鹰的自由骁勇刺激他不断拓展,同时象征他内心的自罚意识。弥留之际,一头神鹰向他飞来,他脱下戒指举向神鹰,我以为是在请求宽恕。
最后扯个题外话,看了片子以后我又去找来亚历山大和大流士三世的资料读了,发现马镫这种东西在我国是公元三世纪以后才发明的。骑马作战,如果没有马镫,士兵根本无法平衡身体,更不可能作出复杂的动作,所以《三国演义》里关公马上舞大刀的形象纯属扯淡。
[ 本帖最后由 冯与蓝 于 2009-1-19 00:02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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