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一月之后,温度快速降至零点。
那天吃午饭时,我的同事张某说,“由于温度降速太快,我们的汗毛孔还没有完全收缩起来,所以才会觉得格外的冷。”我倒不太以为然,但两个出差来的关联公司女职员却恍然大悟应似地应和道,“是了是了,我们从南方过来,第一天真是特别的不习惯,虽然我们那边冬天也很冷的。”于是大家热热闹闹得围绕着天气聊了十来分钟。这两位女士看起来年龄相仿,都在三十五岁左右向内,南方人小巧,所以显得还要再年轻一些。她们捧着这里特产的赤甲红螃蟹啃得吱嘎作响。
A小姐留过学,说起国外的事情,便咯咯得笑说,“再也不想要去了的呀。”我顺着问,“那是为什么呢?”她似乎并没准备好现成的答案,而如此开头仿佛只是想表明个态度,于是只说,“就是没什么意思嘛。”我便不好再就这个可拓展的问题继续拓展下去了,又问留学读书的时候有没有到处走走。A小姐说,“那时候有钱也有闲阿,走了不少地方,现在忙得要死啦,也没有钱呢。”接着笑成一串。我驽钝,接不上笑,也对不上话。
张某解围道,“A小姐的外语说得极好,而且在公司是身兼数职。”A小姐也没顾及跟我们谦虚,只是说,“没人做的事情都让我来做喽,做着做着就多了个新职务喽。我自己也不想要的啊。”D小姐接上说,“可不是,公司里一些人忙得要死,另一些人又闲得无事可做。那个负责内务的BC,也不知道他的本职工作是什么,办公室里常常又都找不到他。每天不知道都去哪儿逛了。有一次阿,我看见他在车间帮装卸工呢!”张某笑着接道,“内务不就是什么都管点儿嘛。”A小姐听提到了BC,倒是来了兴致,提高了分贝,“BC他啊,真是什么都管,就是什么都管不好!他自己,钱包一年都能丢个两次半,三年足足丢了八次,什么事情能做明白哝。”
说到这里我总算能简便的参合一下,问道,“怎么能丢八次钱包?”A小姐不屑回答,D小姐说,“那个BC阿,小时候喜欢打球,头上受过伤,好大一个伤疤呢。你没看到过吗,A?”A小姐像是没听到,只是又咯咯得笑了起来说,“那个BC阿,来中国已经三年了,中文说不好,结果母语也忘掉了!度假回家的时候有人就问他,你是哪儿人啊?他开始还以为是问他原籍哪儿呢,其实是因为听不出来他是本国人了!”D小姐也乐了,说,“可不是吗,他说什么都是‘这个阿这个阿…’个不停的。”我顾及这热烈的气氛,没有接话。
她们两个从南方过来,倒是习惯这还没有上暖气的餐厅,也不埋怨。我自己手指冰冷,紧握着一个极小的茶杯小口抿着发涩的热茶,边自言自语,“这人可真够惨的。”以为大概也没有人听到。这感觉就像某些人,在路边看到交通事故,总要喃喃说句佛语,目的并不明朗。A小姐这时候偏偏耳尖了,大声说道,“跟他一起工作才惨呢,笨得要命,只是会添乱的。”我收声,不再添话。D小姐忙接说,“你还记不记那次他说要请我们吃饭?”话音都没落,A小姐像是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似得,挺起胸膛高声说,“可不是嘛!说要请我们吃饭,又忘了带钱,又跑去提款,半路又丢了手机,结果发现卡里也没有钱!”几个人一起笑起来。A小姐接着说,“而且哦,他那次借的车,也不够装下我们几个人,多一个人装不下了,他就打开后备箱蹲了进去!”我忍不住问道,“那,司机就开车了?”A小姐说,“当然喽。为什么不开。”我原本以为BC是个上了岁数的人,听到这儿又觉得应该不大的,便问他年龄。A小姐说,“他啊,挺大的人了,长得又高又壮的,却成天像个小孩子,提包上都是些可爱的小挂件!我们公司的女生都去偷他的,跟他抢!”C小姐笑说,“他其实大概也就三十多吧。”
这BC的“奇闻逸事”陪着我们的午饭临近尾声,而我却开始觉得他像是个过去相熟,却失去消息的故人,真切希望了解他的现状和生活,不忍就这样擦肩而过。我又问A小姐,“BC他结婚了吗?”两人都说没有,又说跟公司里的一个女孩子刚开始谈恋爱。“两个人叽叽喳喳得像小孩子谈恋爱一样嘞。”我心满意足,打算收起耳朵,抹嘴起身时,A小姐却又开始了一段,“那个女孩子,我们都顶不喜欢!一心就想出国去,早就打好如意算盘了。又特别喜欢‘现’,老板在的时候,总是上串下跳得讨人厌!我们同事聚餐的时候,大家就灌她喝酒,她还以为是她很受欢迎呢,不一会儿就喝得东倒西歪了,我们都要笑死了!所以阿,可不要自以为人家敬你酒,就是好意的了。我有一次吃饭时候,还看见他们几个男同事,把BC手掐住了,捏着他的嘴给他灌啤酒呢!”A和C一起开怀笑了起来,默契得同说,“就是借机发泄一下平日的积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