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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晚了。醒来后,寝室已没有人。梳洗完毕,想吃点东西时,才发现水壶里没水了。我这人有个毛病,吃饭之前得喝点儿稀的,不喝,吃不下去。但寝室里又偏偏没有水。想出去买,又懒得动。于是在写字台前干坐着,发愣。
起得晚是因为夜里做梦了,梦见自己“命犯孤贫”。这个就很抽象,不知道是写在一张纸上的,还是贴在谁脑门儿上的。醒来后想了想,梦境里是混混沌沌的一大团,像刚沏了一半的黑芝麻糊,似乎与“孤贫”二字扯不上关系。接着便想起,寝室四个人,大伯经常不归,王琢彻底不归;又想起家中,一层楼三户,对门十余年没人住,隔壁家的男人在马路上骑自行车,骑着骑着,被别的自行车别了一下,摔倒了。倒时车把杵在脾上,给扎死了。后来换了一家,男人半夜未归,女的在家与人偷情;偷到一半,电话铃响,二人吓出一身冷汗。女的接了电话,那头说她男人喝酒喝到酒精中毒,被送往一中心医院急救,此刻已经死了。女的撂下电话,黑暗中半晌不说话。情人有些发毛,催她接着干,她也不动。丈夫在时想着给他戴绿帽子,现在丈夫死了,一顶帽子就找不到一颗头。
这事儿是父亲给我讲的。
于是又想起小时候父亲常在睡觉之前给我讲的一个故事,说从前有一户人家,是一个寡妇带着一群孩子生活。有一天,来了一个鬼,叫“老屁股娘子”(子读入声,不是“娘子”)。鬼是无色透明的,人们看不见她。老屁股娘子来了之后,就把寡妇给吃了,又变化成寡妇的样子,继续和孩子们劳动。但是老屁股娘子比那个寡妇高很多,为了不让孩子们发觉,只好猫着腰走。孩子们看了很奇怪,就问,妈妈,你怎么老猫着腰啊?老屁股娘子说:我肚子疼!老屁股娘子的指甲也比寡妇长,孩子们又发现了,问,妈妈,你的指甲怎么那么长啊?老屁股娘子说:我忘剪了!到了晚上,老屁股娘子和孩子们坐在院里的大槐树下乘凉。早上吃寡妇的时候,没有吃完,还剩了些手指头,放在上衣口袋里,这时趁孩子们不注意,就快速掏出来往嘴里扔一个。吃到中指的时候,由于比别的手指长,没有一下子扔进去,嘴外面还耷拉着半截,孩子们又发现了,说,妈妈你在吃什么呀?老屁股娘子赶紧扭到背光处,一边往嘴里塞一边说:我在吃胡萝卜!
故事讲到这里往往戛然而止,因为父亲已经睡着了。讲故事的睡着了,听故事的还醒着。那时我躺在父亲身边,听着父亲雷鸣般的鼾声,不禁想,然后怎么样了呢?老屁股娘子吃完了寡妇,接着就该吃这帮孩子了吧。但我真诚地希望她不要这么做,她吃掉寡妇,或许只是自己想当孩子们的妈妈罢了。
这么一想,就又想起一件事。小时候不爱喝水,每天放学之后,妈妈来接我,第一件事就是摇摇我水壶里还有多少水。如果剩的多,妈妈就不高兴,当场拧下水壶盖来,要我连喝三杯。这颇有些像某些地方敬酒的风俗,但我那时喝着水,却只感到涨肚。后来发明了一种在放学前把没喝完的水全都倒进教室外的花盆里,才避免了在大庭广众下喝水。但每天早上仍要喝。妈妈说,早晨不喝水就吃东西,咽不下去。我试了一下,能咽。但在吃早饭之前,仍要喝一点东西,一杯豆浆,或者是一碗奶,至少是两口茶,否则妈妈就要瞪着眼睛问我,“你刚才喝水了吗?!”。久而久之养成了一个习惯,好像喝之前吃的,都是偷吃;必须在喝了点什么之后,才敢正大光明的吃。
我们家早上父亲是最后一个上班的,但他起得最早;起来,就收拾屋子,给我准备早饭。接下来是我,我家离学校有些远,坐地铁要二十分钟,坐公交车要一个小时,须早起。等我洗漱之后来到客厅里,父亲已经把早饭给我摆好了。妈妈起得最晚,但是她也醒了,躺在里屋冲我喊,翟浩你喝水了吗?!我一边回答“喝了”一边赶紧端起碗来喝一大口,以防她忽然跳下床来检查。妈妈倒是一次也没检查过,但她会躺在床上,叫我把碗端去给她看。我只好又喝一大口,才端着只剩个底儿的碗走到里屋床边。妈妈象征性地把头一抬,说“我看!”,又说另外一件事,“吃饭吃快点儿,别迟到了!”我说,嗯。心里想着“怕迟到别让我端啊”走回客厅,又急急地吃了两口饭,才换好衣服上学。
这个场景在我在家上学的十二年中不知发生过多少次了。弄得我现在早上一没有水,就连饭也吃不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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