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言语

挥泪的小马谡

            自我很小的时候，也便是童年里，母亲一直是个美丽的女人，却不安于命运的坑坑洼洼，整日奔走在田地里，将汗水连同庄稼一并植在锄头下。我出生的那年月害了一场重病，家境一贫如洗，为了维持生计，这个没读过书的女人，只得多承包几十亩田地。那年，母亲赶着牛犁田，便用条被单将我系在背上，或者干脆绑在肩头；山里挖地，便寻棵树荫，在树下挖个坑，任我哭喊…而谈及我，母亲总是一脸笑颜，告诉别人：我的儿，以后定会吃国家饭。
           我也挺争气，印象中，童年读小学时永远只拿第一，直到拿得腻了也没给过别人机会。母亲便也因为我成了有名气的女人，说话间也有了十分底气，那年头生活依旧艰辛，多少回被一捆山柴压跪在地时，这美丽的女人，咬咬牙再站起来。家里养了只老母鸡，每天生一只蛋，母亲坚持不攒齐去卖，而却每天在我上学前蒸一只雪花蛋给我，她说：你以后要吃国家饭，要干大事情，先把身体长起来。而我嘴馋，站在母亲腋下，脑袋蹭着她的身体，撒着娇要再蒸一只蛋。母亲却严肃起来，说：好的有的吃就得知足，吃了还吃只会惰了德性。
           多年打拼，生活总算有了盼头，后来我们举家搬迁进了城里，远离了不少是是非非。母亲一如既往的做着各种小事，因为没有文化，经常白日在外的一点儿账目，要拿回来在灯下等我再算。而我却变了，悄悄叛逆、恋爱、打架等等，成绩一落千丈，这让母亲痛心疾首。父亲便在她面前发起了无休止的牢骚，怪她不该把我送进城里来，母亲只是不作声，起早摸黑的挑担子卖着水果。直到有一次，慌慌张张的挑着一篮子黄桃跑回来，进了屋关了门，城管的狗腿子在门外徘徊了好久才离开，母亲这才歇下气，靠着墙脚呜呜的哭了起来。哭了半晌，哽咽的对我说：你现在的德性，我们还是回去做农民。后来我问她为什么要继续做农民，母亲却说：那年头，还不是做城里人的时候。
           在我高中快念完时，辍学了。父亲说看到我便知道萝卜只是做腌菜的料，生死不让我再读书。母亲这时候却求父亲，母亲说家里不能没有个大学生，过了好几日，父亲勉强答应让我再读，只是再进学校，这关系得自己打。母亲便到处奔波，一路又是礼又是钱，一星期后，我再次看到她时，身影憔悴，明显的老了许多，可她说关系总算打好了，给我换了所学校。我只是静静的无言以对，眼睛填满了喜悦与后悔的泪水。母亲这时却开口了，她说：你别哭，有用的人从不哭，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我让你读，只是想你做个有文化的人，妈活半辈子，吃了半辈子没文化的亏。
           母亲为了让我读书，花了不少家里的积蓄，这便使我们母俩与父亲隐隐的结下了梁子。我一直很少提我的父亲，其实他也是个好父亲，只是没好成一个好榜样。我后来总算考上了一所不入流的大学，我实在笑不出来，母亲却笑了。我实在不想读，要不是为了母亲。我在外地务学之时，家里父母没少吵架，弟弟悄悄打来电话，我也能听到现场的嘈杂。可等过后我打电话给母亲，母亲却一声声笑着对我说：妈这辈子没读书，把你送上了大学，便也是替妈读了大学…听到这儿，我强笑着说些好听话，权且宽慰着她的心，而眼泪却像泛滥的洪水，冲得心里一阵阵颤抖。
           母亲一直以为我不懂，我并非不懂，而我恰好什么都懂。只是在母亲面前，在她教育我的时候，该多一些稚气，给她一个儿子的形象；而当她落漠、难过、困惑、失望的时候，我便强硬起来，也便成了她的依靠。
           最近的时候，我与母亲通了通电话，叨了些工作的计划，母亲只是说：钱多钱少看你的造化，出门在外，切莫惹事生非，切记注意身体。短短的几句话使我一阵温暖和感动。我也懂得，母亲给了我上辈子的爱，下辈子的爱我并不指望谁给，可我下辈子的爱，一定全部给予我的亲人，和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