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刘韡，蒋志，储云——《当代艺术与投资》第7期“个案”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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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59:1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对话  对话者：刘韡，蒋志，储云对话地点：刘韡住宅的庭院录音时长：225 mins录音整理：娃娃   1.       手感.质量.判断力  储云：刘韡，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的画是助手或工人画的，里面会不会有你说的作品里真实性和纯粹性的问题？刘韡：不会。我觉得这种绘画完全不是我们以前所说的那种。我们没必要证明这个能力了，没必要证明你能画多好。我现在注重的不是这个问题。有些人他是靠手感来画画的，他是不一样的，完全要靠自己画。储云：我就在想象那样一些画家会觉得如果是让助手来画，可能会不纯粹。刘韡：我同意这一点。我想自己去画，画很好手感的画，这是一个方面，但我现在不是去注重这方面，而是另外一个方面。我觉得可能自己去画更有意思。储云：就是说你不属于那一类画家。刘韡：对，起码现在我不去追求这个。这是另外一个层面的东西。比如我现在这批画，因为我用电脑做完之后，这个画一看你就知道了，完全没必要自己去画。你的手感、你的快感，所有东西在电脑上都已经解决掉了，不需要任何东西。蒋志：但是你还是比较注重油画的那种材质感嘛。不然的话，按照图直接电脑喷绘一张出来就可以了。刘韡：是，肯定是。储云：就是说助手在里面还是发挥作用了。刘韡：只是这个质感，他把这个已经降低到很低的层面，只要这个东西就行了。有些画，他完全是看自己的手感画出来的，那些艺术家如果找人去画，是不可能的。既然你要产生出这种可能性，就是可以做的。不是说他们要坚持这个观念，而是说不可能。你找个再好的助手，比如说我要找巴尔蒂斯给我画一张我要的画，他画的我也不会满意，因为那根本不是我要的东西。他画得算是够好，可以玩出任何东西，但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完全不能体现我画画的气质。储云：你的助手是什么样的？他是（美术）专业毕业的？刘韡：不是。（美术）专业毕业的画不了（我这种）画，他们太想有任何处理，太想有任何东西了。因为我这个东西就是你动一点儿脑子都不需要。只需要你把东西弄得很直，很平，填得很好。储云：昨天专门去看了一下你（在U空间）的个展。真正看到那个画的时候，我觉得画得很漂亮。我当时就在想，工人画出来的东西和我们画出来的东西，的确不一样。刘韡：那个质感，我还是有一点点要求。你还是觉着那个东西和你想要的东西有一点儿差别。肯定别人看不出来。我一直告诉他们，一定要（画得）厚。他们的观念是把它给涂平了，跟你电脑里画出来的一模一样。我所要求的是你不要跟电脑里一模一样。你只要照一条线去画，厚一点，有点笔触。有点手感是最好，有一点点就够了，那就略带有你们的气质了，那个质感就完全不一样。但他们总是涂得很薄。（这个区别）别人是看不出来的，因为你不知道我的要求，所以你会觉得这已经可以了。但是我要求的是再厚一点，有点儿笔触，哪怕不是很专业的笔触，那样可能感觉更好、更重、更复杂，有社会的气质。蒋志：就是让它多呈现一点手工的感觉。刘韡：需要有一点儿。不多，就一点儿就够了。好的东西和坏的东西就差这么一点儿。你现在看（我的画）是“挺好的”而已。如果我自己去画，那就是“非常好”。储云：你自己想象的那个“好”也许不是那么重要。刘韡：不可能。肯定是最重要的，我必须让我自己的想象达到一个极致。至于认为它是好是坏，那是你们的事，不是我的事。你必须把你想要的东西达到一个最好的状态，这才叫最好。有时候别人说你（的作品）好坏，我觉得根本就无所谓。当然你的心理会受一点影响，但你真正很冷静地想的时候，会觉得这个一点儿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把你自己的想象实现到一个什么样的度，100%还是90%？储云：对，你必须非常清楚你要一个什么东西。刘韡：你必须清楚你自己。这就是你的观点，你的看法。比如生活当中，很多事情稀里糊涂是不行的，肯定需要判断力。面对很多事情，你觉得它是好是坏，你很清楚它为什么好为什么坏，这样才能做出自己的事情。大部分人不会去想，比如欧洲流行的一个东西，你就觉得那就是“范儿”，就会觉nb。可能你会去想，然后去判断。你可能什么都不做，但是只要有这个判断力，我觉得比做一百件东西都重要。2.       时尚.针对性.流行  刘韡：我跟秦思源他们探讨过“时尚”这个问题。在中国流行的一个时尚，很多人会认为是sb。但是对于欧洲过来的一些时尚，你对于它的抵御能力、判断力会降低很多，因为那是你所不知道的，它们就是标准。这种东西在欧洲，它就是流行，为了卖东西，不断调换大众的口味。今年大众喜欢条纹衫，明年我一定要卖出另外一批东西，我会吸引明星去穿一些格子的衣服，让大众把头一年的条纹淘汰掉。时尚肯定也包含一定的审美，它是好看的。但本质上，它就是为了不断地换（而换）。而不是主观上我真的觉得不好了，我必须把它改掉，破坏掉，去产生一个新的东西。时尚就是挺垃圾的东西。储云：但艺术圈也是这样。你今年（流行）平涂，明年可能流行肌理，后年又平涂，或者画照片。刘韡：对，但那是制度问题，不是艺术家本身的问题。储云：说白了就是人要自己玩自己吧。有很多东西并不是我们基本需求的东西，这个社会为了运作下去，就（实行）所谓的“推陈出新”。刘韡：那艺术圈和时尚圈有区别吗？蒋志：领域还是不一样。比如时尚圈不是很偏重真正的原创性，它还是在商业的前提下去运作的。艺术圈在学术方面可能会更偏重一点。储云：那就涉及到“学术是什么？”（的问题）。最终每个人会问自己“艺术是什么？”这样一个问题。你如果从体制的角度来看，其实（艺术圈和时尚圈）是一样的。刘韡：表现出来是一样的。储云：那艺术家他在里面到底在做什么？这是每个人的问题。刘韡：艺术圈要推出什么，它必须有一个学术的根基。可能时尚圈不需要这个学术的东西。储云：时尚很学术，我觉得。他们也有自己的价值判断、自己的标准。蒋志：时尚针对的目的是商业，艺术的目的不是。储云：艺术的目的是什么？刘韡：艺术的受众是一小群人。蒋志：艺术针对的是文化，文化并不是那么有功利性的。文化、艺术的终极目标不是功利的，只是现在它把某些部分功利化了。刘韡：我在想，时尚背后是什么在推动这个东西？储云：你觉得现在你背后是什么在推动这个东西？刘韡：其实我很个人，我完全没有一个策略。我完全是很自我的去做东西。这是我最大的弱点，不会去针对一个东西去做作品。储云做东西针对性挺强的。蒋志：你针对的这个问题，也许重要，也许不重要，它是有时间性的。储云：刘韡那天谈到拍卖，我就想，大家意识到了在个人创作之外还有一种力量。谁都不愿意去面对这种东西，但有时候一个艺术家他的生存或创作就是在这种东西里面。我前段时间看文艺复兴（的书），其实那段时期每个赞助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教皇在位的时候，哪些人赞助哪些艺术家，成立共和国时，又是哪些人赞助哪些艺术家。甚至有些人赞助这些艺术家是为了和之前划分界线，重新确立自己的地位。蒋志：现在艺术家所针对的东西，是有流行点的，比如全球化、城市问题。我觉得艺术不应该有那么多限制。可现在如果你脱离这个轨迹，人家会说你是不入流的。储云：对收藏家来说，也是存在流行的问题的。比如现在“中国热”，他就买中国艺术品，明年“印度热”，他就买印度的。刘韡：是学术有一个导向，收藏家跟着的。蒋志：我比较倾向艺术它就像一个即兴发言。储云：你可以即兴，但问题是这个机制它不是即兴的。它是各种力量综合的结果……你觉得我有针对性，其实我没有。3.       收藏.机会.个展  刘韡：没有针对性（观点），就不可能做东西。我画一张画，画得很美，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对于我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因为它不具备判断力。视觉的东西都是假的。蒋志：你的东西是挺视觉的。刘韡：当然了。只要是好的作品，一定是好看的。好看也是有判断力的。一泡屎可能好看，一朵花不好看。这是由本身的素质，所有的东西，自然而然发挥出来的。储云：收藏家为什么要买你的作品？抛开你的身份的话。刘韡：抛开身份的话，他们不会买的。是因为你是一个艺术家，他才会去买。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但说起来，我的所有的转变是从这里开始的。从上海双年展开始，我发现我不是一个能够说服别人的人，能通过自己的嘴把这个活儿嗑下来的人。我想我必须得有一个自己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那时候我就想，从自身的价值开始下手。我必须先做一个诱饵，抛给别人。他收的时候，来实现我自己的一些想法。我是反过来做的。我画画也是因为这个开始的。储云：我慢慢觉得，尤其在国内，收藏家有时候充当了一个评论的作用。在这个谈学术也谈不出什么名堂的时候，到最后讨论价值时，收藏就变成一个标准：你被谁收藏了，收藏的价位是多少。蒋志：你被好的收藏家收藏是一个好的评论，被不好的收藏家收藏是一个不好的评论。刘韡：对。收藏家在国外也有这么大的权力。这个东西是一个很本质的东西。我画钻石，画兽皮，全都是因为这个想法造成的。你的所有的出口，可能就这么两个人在把持着这个出口。储云：这是很现实的。刘韡：没有出口。这个话语权你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呢？我在2003、2004年有这种强烈的感觉。有点沮丧。我就想，必须把这个（局面）翻转过来。所以我就开始画画。画画是解开所有问题的最简单的方法。画的是有价值的东西。钻石，它不仅是一个漂亮的奢侈品，它还有工业用途。无论你怎么画别人都会认为它美，它漂亮。因为它就是钻石。画兽皮也是这个道理。它有一个自身的价值。想得到这个东西的人，并不是实施的那个人。储云：还有道德的东西。刘韡：这是我的第一个有策略的东西。做了这么多年，自己本来挺自信的，结果到了那个时候，处处都拧巴。你是有好的可能性的，但是由于各种原因，你都是被打击在下面的。没有机会。储云：“后感性”当时不是挺火的吗？你们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刘韡：那只是大家觉着火，根本一点儿机会都没有。储云：谁在压“后感性”呢？刘韡：没有人，整个体制就是这样的。只有这么几个出口。蒋志：你在北京公社那个个展好像准备得挺快的。刘韡：我脑子都快想炸了。有很多前期准备工作，你要决定用哪个作品，它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我喜欢这种状态。你做作品时一定要有恐惧、惶惶不可终日那种感觉。它会透露在作品里面。给人的气质特别好。我不喜欢那种太悠闲的作品。储云：你觉得这两个个展（“

roperty of L.W”-北京公社、“徘徊者”-U空间），哪一个更好点？刘韡：实现度肯定这个（“徘徊者”）好一点。那个（“

roperty of L.W”）更灵动一点，但实现度不好。储云：你这些个展准备时间好像都挺短的。刘韡：对。做个展特别好的一点就是整理思路。第一个个展（“爱它，咬它”-文件艺术仓库）做完之后，很多问题出现了。那个个展上出现的问题，在这个个展上不可能出现。这个个展（“徘徊者”）最大的好处是：所有的东西都有关系，它很完整。也就是可能多了两张小画儿而已。到最后很多事情已经没法改变了。瓷器都已经订了，大概8、9万。这个东西你不能不用的。其实“

roperty of L.W”那个展览最好的做法，如果不用瓷器，我就直接把切割的那个东西放在正中间，更大一些。再配一些小的切割，再配些小画。4.订件.实用.肯定刘韡：切割那个作品，我跟冷林说是不卖的。应该有这样一个态度，有些东西必须不能卖。不能因为商业或任何事情，改变你的一个最基本的出发点。我在工作室里，不会接受别人的订画。比如说一个人过来看，说想订一批这样的画。我操！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是商人吗？商人可以接受你的订货，那是商品，而艺术家不能说是你订我的东西，我就给你。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有多好。我怎么能给你呢？储云：安迪·沃霍尔是接受订件的。刘韡：在他的系统里他是没有问题。储云：你对艺术还是有一个完全自己的看法。但是艺术品最早都是一些订件。刘韡：那是古典艺术。古典艺术仅在于绘画、雕塑这些很实在的东西。现在就是，你什么都可以当艺术，而你又接受订件，这就不对了吧？以前他是工匠，接受订件没问题。现在你不是工匠了。蒋志：跟你这样谈话，基本能了解你的作品的气质。你有某种绝对性，或者说果断性。你使用“肯定”这个词的比例非常高。刘韡：那只是一个口头禅而已。就像我说“操”，不是真的去操。当然我想把所有东西肯定下来，这是肯定的。（众笑）我不能对东西模糊。如果说模糊的话，就相当于没有说。我刚才还跟储云说，每当过一段时间我再回过头去看自己的作品，就会觉得完全没法儿看。不知道是视觉疲劳还是什么。比如狗咬胶那套作品，做了大概一年，现在我觉得没法接受。这个东西制作感太强了，损害了很多精神上的东西。储云：正是你所不想要的东西恰恰吸引了观众，这种矛盾很有意思。刘韡：是的，这样的矛盾同时也存在在作品本身。储云：它有意思的地方是在你所做的都是权利的建筑，而材料是狗咬胶，狗见到它就会去咬，是动物性的生理的反映，权利对于人也是这样动物性的反映。这个作品的好就在于这样的矛盾，和它的直接。对于你来说，构思一件作品时，最重要的是什么？刘韡：现阶段对我来说，只用现成品。你做的东西，不可能逃出你看到的东西。你对作品外观有想象力，就会造成对它的“客观”描述，而我更想谈它的社会属性和用途，且把它回复到生活的复杂性中。《当代艺术与投资》第7期“个案”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