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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儒學復興年代的隱憂 龔鵬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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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3 16:10:0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p align="center"><font size="4"></font>&nbsp;</p><p><font style="font-size:18px">&nbsp;</font></p><p><font style="font-size:18px">&nbsp;&nbsp;&nbsp; 中國發展的道路,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充滿了爭論,主潮似乎是要繼續五四運動以來的現代化,以奔向蔚藍色的海洋。九十年代後,情況丕變,傳統文化愈來愈受重視,各種被描述為「國學熱」、「儒學復興」的社會現象,目不暇給。既有學院中競設國學院所、爭開國學班之狀況,也有社會上遍是文化講壇、兒童讀經班,乃至出現國學辣妹、漢服運動之類。各地又或祭孔、祭三皇、祭五帝,或大講姓氏文化、尊祖報本,或抬出鄉賢名儒,號召儒商。凡此等等,無法殫述,形成新時代最特殊的文化景觀。</font></p><p>&nbsp;</p><p><font style="font-size:18px">&nbsp;&nbsp; 這種文化現象之形成,原因複雜,此處無法分析。分析也沒什麼用,因為事實已然發生。因此現在我要談的,乃是對它的一些反思。</font></p><p>&nbsp;</p><p><font style="font-size:18px">&nbsp;&nbsp;&nbsp; 不用說,我對大陸的儒學復甦是贊賞的。我在台灣成長,當年之理想,便是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期待儒學能在神州復興。如今美夢成真,不勝雀躍。看見孔子重被珍視,聖經賢傳又復炳炳琅琅於人口,一本于丹講《論語》而竟可銷行數百萬冊,全球且遍設孔子學院,不禁飄飄然又有文化大國國民之感。</font></p><p>&nbsp;</p><p><font style="font-size:18px">&nbsp;&nbsp;&nbsp; 然而,儒學復興或許又來得太快太輕易了。學術界還沒準備好、社會條件也不足,以致所謂儒學復興不僅頗見亂象,真實內涵亦頗堪疑。</font></p><p>&nbsp;</p><p><font style="font-size:18px">&nbsp;&nbsp;&nbsp; 例如學界到處辦國學院、國學班,可是國學中斷或停滯了幾十年,如今通曉國學的人有多少?師資何在?教材又在哪?過去講馬列、批判孔子的人,如今俯徇時尚,轉來講儒學,當然沒什麼不好,但真正的研究又如何?八十年代,通過對港台新儒家的介紹與對話,並整理章太炎熊十力等早期儒者的文集,儒學研究確實奠定了點基礎,也培養了若干人才。但新時代儒風大盛,儒學研究卻其實並無進展。沒有新學派,也無新理論。從前留下來的學術問題,看來也沒人在意。因此雖然社會上儒學彷彿熱得很,我們內行人卻很明白:儒學研究目前甚是蕭條。新意無多,學術社群也沒什麼活力。</font></p><p>&nbsp;</p><p><font style="font-size:18px">&nbsp;&nbsp;&nbsp; 而就在老成凋謝、中壯輩瀕屆退休、青年學者又還不成氣候的這個時候,社會對儒學之需求卻是空前巨大。要學界提供各式講員、寫各種書。學界根本無法應付,出版社遂只好大量翻印老書或出版通俗講論(如張居正、南懷瑾及各大學各名師的講記),以應時需。這類書,在盜版市場上更多,足徵社會需求之殷。但通俗講論本來粗淺,內中且多錯誤。出版社大出特出,無非圖其方便,找個人講講,錄音整理即可成書,不用等學者十年磨一劍。印老書,當然好,可是也往往欠缺學術考量。如胡適《說儒》原只是一篇小文章,但現在配了圖,包裝成了一本大書。該文本是有爭議的,就一本書而言,其內容亦顯單薄。可是學界現今並沒什麼總說儒家較好的著作,出版社這麼做,恐也出於無奈。</font></p><p>&nbsp;</p><p><font style="font-size:18px">&nbsp;&nbsp;&nbsp; 學界無以支應社會需求外,社會條件也不足。社會條件是什麼呢?實的是制度,虛的是文化心理。</font></p><p>&nbsp;</p><p><font style="font-size:18px">&nbsp;&nbsp;&nbsp; 制度方面,大陸的孔廟、書院、朱熹王陽明黃宗羲章太炎等名儒故居及舊址,現在大都不屬於教育與科研體制,而是隸轄文化部門或旅遊部門,不講學、不做研究,只是闢地做生意,兜攬遊客上門。正式教育體制中,大學文科的系所、經費、資源皆遠不及理工商管吃香,學生報考文科的熱情也正逐年下降。中小學教材的傳統文化部分則比重不足,也未能如台灣般將《四書》納入課程,對於以私塾方式實施國學教育的機構還頗思取締。大學裡的國學班國學院雖辦得熱鬧,國學卻迄今仍不被教育主管官署視為一正式學門。儒學同樣也非正式學科,只能掛在「哲學」底下,做為「中國哲學」的一個分支。可是儒學的歷史面社會面等等,均非哲學所能涵括。此類制度的社會條件若未改善,國學或儒學云云便只是虛熱鬧,很難落實。</font></p><p>&nbsp;</p><p><font style="font-size:18px">&nbsp;&nbsp;&nbsp; 社會文化心態方面,則是浮囂、躁動。感覺傳統文化好、感覺需要補充文化知識,便一古腦發起勁來,很有群眾運動的架勢。這個工程、那個大典,洶洶然好不熱鬧。若究其實,卻多是空乏無底氣的。學術性不足,而普及化太早,有點兒本末倒置。</font></p><p><font style="font-size:18px">這不僅是發展儒學才如此。好日子沒過上幾天,飲膳品味根本還沒提升,已嚷著要吃粗食吃土菜,說是厭珍羞而貴螺蛤了;生活上根本還沒學會規矩,不太懂得文明禮儀,已大喊要掙脫禮教了;人文與藝術,根本還不嫻熟法度,對中西傳統不識之無,已然高談創新,要把自己建立為典範了。此等浮囂的文化心態,使得大家熱衷於放焰火或看煙火表演,而吝於注意埋水管的工作。媒體與社會聯手打造著文化明星、追求轟動效應,卻並不關心上述儒學發展之體制問題,也未必支持學術。令人沈思的儒學內涵,遂往往在此情境中被簡化成一客速食,或一品點綴快樂生活的巧克力冰淇淋。</font></p><p>&nbsp;</p><p><font style="font-size:18px">&nbsp;&nbsp;&nbsp; 在所謂儒學復興的這個年代,恰好又逢著經濟成長,全民「向錢看」,朝野上下交征利。以致儒學發展頗受經濟利益之驅遣,商業炒作、時尚風潮,構成一幅奇異的風景。</font></p><p>&nbsp;</p><p><font style="font-size:18px">&nbsp;&nbsp;&nbsp; 各級地政府,常以傳統文化為名目,辦祭典、祀先賢,或打造族譜村、姓氏大會,建中華文化標示城,並把孔廟、書院闢為觀光旅遊景點。但文化搭台、經濟唱戲,旨不在宏揚文化,而是藉此發展經濟,帶動地方建設,招商引資。有些城市喜談儒商傳統,或設法建立新的全球儒商關係,其意略同。這些地方的官與商,都艷稱儒學,但據我親身體會,大抵對儒學是既不懂也缺乏敬意的。他們辦的典禮、召開的學術研討會,通常皆無什麼學術價值及文化意義,無非搞活動以吸引人潮與錢潮罷了。儒商問題,本來在九十年代是非常有意義的課題,可以做許多理論挖掘與歷史探索,但如今也被庸俗化了。</font></p><p>&nbsp;</p><p><font style="font-size:18px">&nbsp;&nbsp;&nbsp; 儒學與企業管理的問題也一樣,原本值得深論,可是目前各學院與人才培訓機構所談中國式管理、易經與決策模式、由歷史看管理、中國謀略學、帝王術等等,乃是功利實用導向的。讓儒學與現代企管勉強鈎合,以媚時俗,很少人去闡發儒學對人逐利競名的批判態度。</font></p><p>&nbsp;</p><p><font style="font-size:18px">&nbsp;&nbsp;&nbsp; 前一陣子李零所寫《喪家狗》一書,在我看,便是對上述現象的發牢騷。他說:「古人云:『衣食足而後知榮辱』,其實衣食雖足,亦未必知榮辱。」這就是指現今的社會。他又說:「學《論語》有兩條最難學,一是『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二是『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現在,哭著鬧著學《論語》的,不妨先學這兩條,試試看」。前者謂儒學強調獨立之人格,不當隨時俗轉移;後者指儒學貴義輕利,富貴名利均應以義衡之,絕不是如今人般苟逐名利不擇手段,然後以聖賢言語塗飾之、附會之。學界中人助紂為虐,曲學阿世,無怪乎為他所鄙視。其語或嫌尖刻,但時尚化、媚俗式地發展儒學,難道不該批評嗎?</font></p><p>&nbsp;</p><p><font style="font-size:18px">&nbsp;&nbsp;&nbsp; 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之一,是整個社會仍在現代化的進程中。我國社會的現代化轉型轉了上百年,現在還在持續發展其現代性。現代化的基本態度,便是要掃除傳統。這種文化態度,七十年代以後雖替換成「傳統與現代結合」「取其精華、棄其糟粕」「創造性轉化」等說詞,看起來不那麼斬截、對立,但實質上並沒什麼改變。而這種社會,正如Peter Berger《飄泊的心靈:現代化過程中的意識變遷》一書所述,是要奇妙地消除史蹟、遺忘歷史的。我們過去的現代化歷程不就是如此嗎?如今看起來好像業已不然,可實際上現代化仍是我們這個社會的主要發展動向,人們仍對現代化表現著正面期待,為社會意識之主流正價值。儒學或傳統文化是放在這個現代化框架中被接納、被重新認識的,儒學必須符合現代化期待才能獲得社會認可。</font></p><p>&nbsp;</p><p><font style="font-size:18px">&nbsp;&nbsp;&nbsp; 然而,我們不要忘了:既要講現代化,又要發揚儒學,在某些時候是會精神分裂的。現代化的清除史蹟,與尊重歷史文化的意識,本來就相矛盾,現在我們是採分裂認同或囫圇彌合的方式勉強安頓之,可是衝突是不可免的。儒學復興、讀經運動、國學熱,都一再引起現代化人士之質疑與批判,謂為「保守主義復辟」或「走向蒙昧」。此類爭論,不是某些人對儒學特具敵意使然,而是在現代化進程中發展儒學必有的衝突。衝突的結果,看來是儒學越來越盛、讀經活動越辦越暢旺,實則是儒學以向現代化妥協告終,強調復興儒學無礙於現代化或可讓社會的現代化更好些、更快些。</font></p><p>&nbsp;</p><p><font style="font-size:18px">&nbsp;&nbsp;&nbsp; 如此強調,本身就充滿了現代性,具有工具的、實用的、現世的思考。認為儒學可有助於我們的工作、管理,可幫我們成功、快樂或提高社經地位,增強競爭力。擴而大之,更可強化國家的「軟實力」、號召全球華人之精神認同、建立全球化格局中新的文化身分等等等。</font></p><p>&nbsp;</p><p><font style="font-size:18px">&nbsp;&nbsp;&nbsp; 對於現代社會中人天破裂的精神處境、機器化的理性態度、科層化的社會及其思維,西方當代思想家頗有評析、儒家思想中也不乏批判現代性之資源。但在我們這兒,這些往往都被掩蓋或忽略了。社會上仍在喊:「科教興國」「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談儒學的人,則也許仍是冬烘老學究,徒抱遺經,以護存文化為職志,而對此現代化情境漠無感知,無從應對;也許隨順情境,以獵時名;也許求同存異,勉求儒學發展之機。總之儒學還是不能真正復興的。</font></p><p>&nbsp;</p><p><font style="font-size:18px">&nbsp;&nbsp;&nbsp; 推展儒學的人,不僅要面對這等現代化情境,他尚有體制化的猶豫。因為目前一部分困境肇因於儒學還不能進入體制,故尚不能成為主流意識或國家意識型態,以主導社會進程。是以亦頗有學者倡言「政治儒學」。政治儒學,在現實環境中,看來很難實踐,因為可能動搖黨政結構。這姑且不論,只說在學科組織、科研項目、教育體系這些層次,儒學就還沒充分體制化。想推展儒學,自然頗有困難。但體制化一定好嗎?這又不免令人猶豫了。</font></p><p>&nbsp;</p><p><font style="font-size:18px">&nbsp;&nbsp;&nbsp; 前文已說過,近年不只地方上熱衷儒學,國家亦以孔子為國家文化符號,在全球廣辦孔子學院、在各地祭孔、強調民本思想、送《四庫全書》去日本、大談中華文化。此亦頗令講儒學者振奮,且有被體制收編的誘惑。可是,儒學做為申張國家意志的工具,或利用傳統文化來強化民族主義好不好呢?</font></p><p>&nbsp;</p><p><font style="font-size:18px">&nbsp;&nbsp;&nbsp; 由歷史看,儒學之衰,不正是由於它被帝王所用嗎?儒者活在一個朝野都提倡儒學的時代,或許比在一個壓抑、反對儒學的年份,更要危險。一是誘惑比壓力更難抗拒;二是經世致用的理想、成為「帝王師」的抱負,會讓人把擴張個人私欲和推廣文化的公心混為一談;三則是體制化了的儒學往往也就喪失了它的民間性與批判性。故在此當如何拿捏,頗費躊躇。</font></p><p>&nbsp;</p><p><font style="font-size:18px">&nbsp;&nbsp;&nbsp; 過去的儒學,並不是因帝王提倡了才興盛的,它有一個較穩固的社會基礎:由家庭而宗族祠廟,而鄉里社學,而書院,而鄉約自治。生活團體與倫理實踐團體、講學團體大致合一。故帝王雖或焚書、禁講學、毀書院,也不能使儒學不在老百姓的生活上起作用、不能讓老百姓不依儒家的倫理去過生活。這個社會基礎,在現代化過程中被摧毀了,所以儒學才變成抽象的理論、無驅體的幽靈。如今若欲招魂,恐怕使之重新被立為國家意識型態,不如從生活場域的重構來得實際。</font></p><p>&nbsp;</p><p><font style="font-size:18px">&nbsp;&nbsp;&nbsp; 但重構生活場域談何容易?現代社會的特徵之一,就是家庭型態的變革和家庭結構的不穩定。現代人在面臨科層體制之壓迫(例如工作壓力、強制退休等)時,既無田園可歸,又無家庭可以退守,而現代社會工作與行動的漂移又強化了人們的無家感,這是現代文學與藝術中經常談及的現代困境。人人都想改善,可是被現代化裹脅了的現代人,哪這麼容易就能掙脫現代生活型態的樊籠?連重建家庭在倫理生活場域中的地位,皆如此困難,遑論宗族、鄉里、學校、社會?</font></p><p>&nbsp;</p><p><font style="font-size:18px">&nbsp;&nbsp;&nbsp; 何況還有大眾消費文化的問題。消費時代,大眾不是接受文化之教養,而是消費著文化。傳媒及文化產業推波助瀾,追求消費的數量與鈔票,一如政客追求著選票。故阿多諾(Theodor Adomo)形容媒體是「把啟蒙的可能,變成了野蠻化的可能」,不只敗壞趣味,更遲鈍感覺,為集權主義舖路。在這個時代,推展儒學,可能亦只如推銷一種新的文化產品。擅於包裝與行銷者,自會在其間利用話題傳播、區隔市場、異業結盟諸術,銷行其產品。大眾或分眾購買此等產品,其心態亦類如買維他命補品。膠囊一粒,輕鬆入口,便蘄能健身益神,並不感覺儒學是要真正在日常生活上從事「學」與「思」並做倫理實踐的。</font></p><p>&nbsp;</p><p><font style="font-size:18px">&nbsp;&nbsp;&nbsp; 所以,為儒學復興而歡喜或憂傷的人終將明白:原來只是空歡喜與虛擔心,儒學並未真正復興,在現今這種體制和社會中也不可能復興。</font></p><p>&nbsp;</p><p><font style="font-size:18px">&nbsp;&nbsp;&nbsp;&nbsp;那要怎樣才能使儒學復興呢?儒學應以何種形式重返中國?答案其實就隱藏在前面的批評中。生活場域的重構或許困難,但生活儒學,即以儒學介入生活仍是可能的嘗試。</font></p><p>&nbsp;</p><p><font style="font-size:18px">&nbsp;&nbsp;&nbsp; 不過那是另一篇文章或一批文章才能談的事,在此我反而覺得也許先不要談那麼多。游談無根,是古代文人之通病,而於今為烈,知識人的實踐性都實踐在嘴皮子上,以言說為真實。現在發展儒學,首先不是在方向路線上爭辯,而是沈潛下來好好讀書。連四書五經都沒通覽,卻在那兒辯說該不該讀經,豈非可笑?在浮囂的社會風氣中,知識人首先要靜定得下來,覃思熟慮,做點理論的突破或文獻的掌握。根深自然葉茂,深入了才能淺出,要做社會推廣,先得努力鑽鑽象牙塔。社會大眾呢?則也該知道體制和社會結構問題若不改善,儒學發展就難,我們自己存在的困境亦無法改變。為了我們自己的未來,我們不該掠影浮光地把玩古人的智慧,而當崇本務實,更關注生活情境的完善!</font></p><div class="invisible" id="reference">文章引用自:<a href="http://www.heilan.com/forum/" target="_blank"></a>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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