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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现在完全不存在流派这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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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5 15:20:33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让-克洛德·勒布朗：法国现在完全不存在流派这个东西
　　2008年11月04日 14:02信息时报
　　
　　2008年10月25日，广州博尔赫斯书店当代艺术机构举行一场名为主题为“历史·真实·创造”的“法语当代文学翻译周”活动，活动邀请了法国著名批评家让-克洛德·勒布朗（Jean-Claude Lebrun），与余中先等多位中国法语翻译家共同进行了法国文学讨论。
　　
　　信息时报记者在活动现场采访了让-克洛德·勒布朗，请他详细讲述了法国现代文学、新小说的来龙去脉。作为文学批评家的他也讲述了一个文学批评者的责任和乐趣。
　　
　　本版撰文张玥晗
　　
　　
　　
　　信息时报：是否谈谈目前法国小说的现状是怎样的？
　　
　　让-克洛德·勒布朗：今天，大部分法国作品继承了传统的、巴尔扎克式的现实主义风格。但大约是百分之十的文学作品则完全与传统决裂。我们会看到两个潮流，一是内容上形式上继承传统，另一种则是写现代性的小说，当然写出来的仍旧可以是巴尔扎克式的经典著作。这种情况，我想不单单法国有，我相信其他各个国家也有。
　　
　　信息时报：新小说是现代小说与传统小说决裂的产物吧？
　　
　　让-克洛德·勒布朗：新小说诞生于1953年，是第一次与传统的决裂。之后，法国还产生了很多反对传统的流派，它们都认为语言只是一种材料性的东西。
　　
　　信息时报：请详细讲讲这些流派吧。
　　
　　让-克洛德·勒布朗：有两个比较重要的流派可以诠释现代文学的这种现象。有一个叫欧力珀（Oulipo）这样的流派，它的名字是几个单词的缩写，翻译出来就是潜在性文学工厂（或车间）。这个流派最著名的代表人物叫乔治.佩雷克。他写了一部小说，名叫《消失》，最能代表这个流派的观念。在这部小说里，他刻意把法语里的元音字母e全部取消了。整篇小说里都找不到这个音。这是一个比较现代性的实验。它强制性地要求人们怎么去阅读。
　　
　　在新小说之后，与欧力珀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原样派（Tel Quel），这个流派的代表人物是菲利普.索莱尔，他们认为，小说不可能存在了，因此作者也是不可能存在，文本就是一个自发性存在的东西。这个派别坚持说作品的文字是有活力的，字与字之间是有一种内在的联系。这两个流派把从语言学和诗歌学上得到的经验，应用到了小说的创作上面。
　　
　　信息时报：如果说作者不可能存在，那么读者是否存在呢？
　　
　　让-克洛德·勒布朗：：这是发生在上个世界五六十年代的尝试，这些流派的领导者是一些年轻作家，他们让文本变得越来越模糊，难以理解。因此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法国出现了反对他们的呼声，让.艾什诺兹就是其中之一。让.艾什诺兹是新一代的作家，他们希望小说作为一种艺术，而不只是一种透明的语言。这种艺术要有创造意义。它本身是有意义的。
　　
　　信息时报：目前，法国文学是否还有这样对小说本身的探索？
　　
　　让-克洛德·勒布朗：当然，这些探索一直都在进行着，但是非常非常少数。现在的代表人物是作家乌埃勒贝克（写《基本粒子》的作家），他笔下的当代主题，不再是追求形式主义，他重新来讲述人，讲述这个世界存在的问题，并且把属于科学的术语带入了文学。
　　
　　
　　
　　只有少部分的读者是互动性的
　　
　　
　　信息时报：什么样的作品比较吸引你进行研究？
　　
　　让-克洛德·勒布朗：我喜欢的作家主要是写故事、写内心世界，或是完全开放表达外在的世界。当然也可能两者同时存在，他们既不完全继承巴尔扎克式的写作，又不是完全的先锋派。他们没有忽略对语言的追求。他们让阅读变得很有乐趣，阅读的乐趣在文学中是非常重要。
　　
　　信息时报：你非常喜欢艾什诺兹，你如何看待他呢？
　　
　　让-克洛德·勒布朗：这本关于艾什诺兹的作品是我写于1990年，讨论了艾什诺兹早期作品。当时，他反对欧力珀派和原样派，他认为自己可以写故事但不一定要按传统文学的方式来写。
　　
　　因此，在他的作品中，他抓住很多当代、新的东西，这也正是我感兴趣的。比如说现代生活里面的声音、物品、音乐等等。
　　
　　信息时报：继承传统的小说和现代小说主要的差别是什么？
　　
　　让-克洛德·勒布朗：有好几个方面的差别，第一方面是传统的文学是线形的，以年表性（编年性）的方式叙述，而现代小说则把时间的顺序打乱了。第二个方面是在传统文学里有一个无所不知的叙述者。而在现代小说中这个无所不知的叙述者消失了，小说不再是想把整个事情的真相都告诉你。第三个方面是，在传统小说中，文字是在支撑自己的观点，表达什么意见就用自己的语言来说明它。而在现代写作，文字本身成了一种材料，像画画一样，成为像颜料一样的材料。
　　
　　信息时报：如果在传统小说中，读者是一个听众，那么在现代小说中，读者处于什么位置？
　　
　　让-克洛德·勒布朗：我只能说我了解的读者，他们很活跃，会在阅读中发现乐趣，会对作者怎样写这个作品，用什么方式写很有兴趣。
　　
　　信息时报：也就是说现代小说不再是线性呈现故事，而是搭建了一个空间，让读者参与其中。
　　
　　让-克洛德·勒布朗：现代文学包括了很多作品，大部分的读者还是作为观众的角色，只有少部分的读者是互动性的。他们在阅读中会思考，参与重建这个故事。
　　
　　批评者是一个看不见但非常重要的人物
　　
　　信息时报：你认为，一个批评家是否也需要有很好的文采，来从事自己的写作?
　　
　　让-克洛德·勒布朗：我向你承认，我现在是一个批评家，因为我没有能力成为一个好的作家。我们有很多的例子，大作家能够成为大批评家，比如说纳博科夫，但我现在不知道有好批评家能够成为好作家，法国有很多这样的例子，所有的例子都是否定性的，所以我现在满足做一个批评家，我不冒险去创作。
　　
　　但是，我认为一个批评家还是要有他的文体，当然需要文学素养，善于剖析作品。我认为批评者是一个看不见但非常重要的人物，他在作品和读者之间建立了一个桥梁，我很满意做这个职业。。
　　
　　信息时报：作为批评家，你看一部作品或剖析作品的方式是什么？
　　
　　让-克洛德·勒布朗：我认识一些同事，他们只读封底和简介，满足于出版社的新闻专员所讲的东西，读的时候手里拿着笔，把所有带着意义的东西记下来。
　　
　　我还记得我当年读《荣誉场》这部作品，因为我是这部作品的第一个评论者，作者在这部作品中没有提到任何日期，但你拿一支笔，认真做记录，你会很快弄清作品的时间顺序。我认为最初的工作应该像侦探那样进行调查，因为很多现代作品都是回顾、追溯的方式，我们往往要到作品的最后，把所有的东西综合起来，才知道它是怎么回事。这是一种写作的策略，美国的威廉福克纳就是这样创作。
　　
　　然后要注意它的语言，是和其他小说一样普通，还是有自己的特点。当我读让·艾什诺兹的作品时，我把他的作品中所有有特别音质、或一些新颖组合的词都画下来，我们可以通过这样方式了解一个作品的面貌，然后开始我的写作。
　　
　　我是某个艰难写作的人，我太太可以证实这一点。
　　
　　信息时报：你认为批评家对于一部作品最重要的什么？
　　
　　让-克洛德·勒布朗：一个评论者的使命是找到一部作品独特的旋律。当然也要交代一下这部书大致在讲什么，但更重要的是，找到这部作品给我的耳朵带来了是什么感受。所以，你写一个作家的作品不可能像写另一个作家一样。每一部小说都是唯一的，我想很多批评家犯的错误是用同一种方式来对待不同的作品。
　　
　　网络给法国文学带来了活力
　　
　　信息时报：法国是否有中国作家协会这样的组织？
　　
　　让-克洛德·勒布朗：法国完全没有什么作协之类的机构，作家几乎都不以写作为生，大概总共只有五十来个人是完全靠写作为生，他们都有自己的职业，可能是记者、老师等等。
　　
　　信息时报：那是否有一些文学流派或者文学圈子？
　　
　　让-克洛德·勒布朗：现在已经完全不存在流派这个东西了，作家们都很独立，也不会因为几个作家住在一起就形成一个写作圈子。平时一般都是自己写书，出书，不会有什么流派之间的争吵，所谓的争吵也是跟批评家之间的争吵。
　　
　　信息时报：那么，作家们如果要发表小说，出版途径是自己独立投稿？
　　
　　让-克洛德·勒布朗：是的。他们把自己的手稿寄到大大小小的出版社，不会通过中间渠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数据：一个出版社它收到的两千份手稿，仅会出版一份，因为写小说的人太多了。
　　
　　信息时报：法国的出版社对于小说，是否存在一定的倾向性？
　　
　　让-克洛德·勒布朗：一般来说一些大出版社出版的作品都是包罗万象，只有"午夜"出的作品非常鲜明，非常特别。
　　
　　信息时报：在法国，现代小说是否存在一定的读者群？
　　
　　让-克洛德·勒布朗：当然会有一批比较忠实的读者，大概一万人。这些核心读者群对午夜出版的书就很着迷，但一百年前是一万人，现在仍旧是一万人。
　　
　　信息时报：网络媒体的兴起对法国文学是否形成了冲击？
　　
　　让-克洛德·勒布朗：法国人到现在还是把文学当作文化的第一产业。今天，人们还是保持着读书习惯，使得出版业的销售额不断增长。而网络、多媒体的出现并没有产生消减的冲击，它们给人们带来一些出版信息、评论信息。反而刺激了文学，给文学带来一种活力。正是有了互联网，才会有越来越多的文本。
　　
　　简介
　　
　　
　　让-克洛德·勒布朗，1945年生于巴黎
　　
　　1974-1986年：《新法兰西》《新批评》《革命》杂志合作者
　　
　　1986-1992年：《革命》杂志专栏作家，负责"读书"版面
　　
　　1992-1999年："面具与笔"节目批评家，法国国际广播电台
　　
　　1999-2002年："图书广场"节目批评家，LCI电视台
　　
　　1992年起：《人道报》文学专栏作家
　　
　　2003年起，"文学星期二"节目批评家，法国文化电台

（来源：信息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