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了不起的盖茨比》看菲茨杰拉德

张佳玮

村上春树最推崇的两位作家都是美国人。一位是哈特费尔德，一位是菲茨杰拉德。前者的书我只见过极少的几个版本片段。后者则因其《了不起的盖茨比》与《夜色温柔》而名噪一时，甚至被作为“描述资本主义的腐朽与堕落制度的范本”而有幸成为世界名著，放在书架上。说到底，这是个很有趣的现象。菲茨杰拉德在他四十岁那年死去。遗留下他身后灯红酒绿的爵士时代。

在首次阅读《了》一书时，我难以感受到任何的惊喜。那不象雨果式的史诗，亦不象海明威式的简洁。与同为美国人的欧·亨利比又缺少那般幽默而又从容的叙述。我感觉到我在阅读一个个断片。浮光掠影的痕迹连缀在一起。然后我在其中飘然走过。什么都没有沾染。惟独令我感受深刻的是末尾。“我”独自躺在海边浮想联翩之时。那样的心绪是如此的灰暗而又如此的怅惘。那强烈的感染力无比沉重的包围了我。也让我忽然发现这个文本之中居然有着如许深邃的情感。


在阅读了村上的很多文本之后，我开始逐渐习惯与接受了那种欲言又止，含蓄而又内敛的暗示方式——村上的《且听风吟》尤其明显。于是在另一个下着雨的黄昏我听着迈尔斯·戴维斯的爵士乐再次翻开《了》一书。重新开始了阅读。

《了》的故事并不复杂。印象中福楼拜有过类似的情节。然而令我深感的是，菲茨杰拉德始终游弋其中的意识。那种仿佛低声细语一般的叙述方式让我恍然感到了走进了1917年戴维斯的爵士酒吧。在黯淡的底色之下氤氲着浓浓的威士忌味道。褐色的世界悄然延展。在漫漫的大海之变海潮的味道在酒吧间门口伫足不前。然后我在角落里看着一个男子一边喝杜松子酒一边低声叙述着往事。便是如此。那些曾经不和谐的断片游移在褐色的空气里最终融合为一个轻若云烟的整体，笼罩着一切。带着挥之不去的沉重。那便是盖茨比处身其中的故事。他爱着黛西，那些美丽的记忆缭绕在他身周带着无限怀旧无限低回的氛围，让他深陷其中，却并没有看到大海的另一边阳光明媚的未来黛西的心绪已然今是昨非。当盖茨比最终死去之时曾经灯红酒绿的大宅变为一片荒芜。当死的沉寂包围着这古堡一般的大宅之时，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结束。

我在最后一段反复吟哦。于是我仿佛看到了那碧蓝的夜空中的明月。在漫天海潮之声中所有的声音都渐次远去。港口的灯开始逐渐熄灭。于是我与“我”一起体会了他最初的惊奇。在那个世纪初的共和国狂欢的人群中永远有着相信未来与永远，相信这个宏大时代即将步入完美的人群。他们追溯的就是这样华贵而高雅的幸福直到一切悄然远去无可追寻。这便是盖茨比的悲剧。也是AMERICAN DREAM的悲剧。

从文字来讲，菲茨杰拉德与我谈论过的海明威的TOUGH不同。他的句子也是简洁的，但是用字非常的典雅而讲究。如果说海明威的文字类似于阅读训练或者实况报道的话，菲的文字则更象是散文。带着典型的美国特色——长句不多——但是句子读起来非常流畅，恰到好处。文字功底非常老到。纯粹从阅读上来讲，是属于赏心悦目柔滑顺畅的质感。
以我常读的《了》一书的结尾为例，象诗歌一样带着韵脚，而且都是浊辅结束，显得非常的低调和失落。整体的阅读感干净利落，并且非常容易进入状态。如果说海明威是刻在石头里的字的话，菲的小说则好象一展而下的画，内容和形式的统一，文字最典型的优美，使得他笔下的文字富于音乐的节奏感。也使得他这篇感伤而抑郁的文字，得到了最好的运转环境。

于是在合上书的时候，我想到了村上的一句被我反复在小说中引用的话。似乎是给菲，也似乎是给那个时代。
顺便作为结尾。


一切都将一去杳然
无人能将之捕获
我们便是这样活着

羊

你只知道抚摩。难道不会切西瓜！~~

流马

看看《流动的圣节》中，海明威对司各特的描述，就知道，他是一个多么柔弱，善感的人。
海明威说他是一只翅膀上有着漂亮花纹的蝴蝶，还没来得及振翅飞翔，就已经受伤。
在海明威看来，司各特性格的弱点导致了他无法有更大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