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萼别

故乡

你灵魂里面最真实的语言是什么？
你是否要一边清除、一边探寻自己的灵魂？
哦，海上，海上，似乎最早我灵魂里一直在注视这个地方，繁花似锦如歌如幻的荣辉。而我的故乡，是座煤烟的城堡，或者干脆说，是个坚质锈迹的烟囱。它象胶片上最黯淡又耐人回味的昔日（工业时代）的工业城市，今天——二十一世纪后现代时期的——的古典。散着煤渣的路，陈旧斑驳的楼舍，神秘的建筑阴痕，歪斜陈旧的公交大巴，一根根雷同的电线杆、路灯杆，宛若考验的单调，没有一点艺术的雕饰和美化的气息，艺术和美象不详之物一样遭人惧怕。当然，它又红绿闪烁的商业区，某些地段还有阴森略带雍容的一片别墅宅庭，由日据时代的小日本建造，今日的高干宅庭，本地七十年代末地震中最经得起抗震检验的建筑。——它苦闷的如同昔日德国的某座工业城市吗？
    并不富有丝毫欧式的华丽，建筑的线条代表上个世纪新中国的思维。以及那种路灯柱子，某处球场，娱乐厅半新不旧的华丽。我还懊丧于节日里它那肆溢满街的硝石味的灌大肠味——此地恶俗享乐情致的集粹。浓重，硬质，坚忍，一座中国东北的工业城，煤铁城。那块巨大的煤矿藏，据说是民国时开采，后来日本人来大肆挖掘。日本人从牛角开始挖，挖掘了很大一块，并把矿务局所在的西湖一带变成妓院集中的花柳区，并在靠近火车站的市中心留下一处处小巧的但据说是七十年代地震中表现得最具抗震性的二层楼，被叫做日本小楼，是解放后本市高干居住的，也叫高干楼。后来日本人跑了，新中国再来挖，到我上高中要离开家乡去外面上大学以前，煤矿挖光了。于是出现新中国建立几十年来史无前例的工人下岗。然后传出下岗工人买回老鼠药拌饺子馅药死全家三口的本地新闻。然后是接二连三的类似悲惨事件和暴发户、富官的接连出现，形成当地权利和财富的新贵。街道两边陈旧楼舍的一层被以浓彩粉刷一番，活力四射地发射出按摩桑拿餐饮娱乐各类民营服务业，为计划时代的工业城市大笔添加了摩登奢华气息。
煤牛消失了。它给这座城市留下了什么呢？重度污染已经得到缓解，曾经有过的紧张痛楚隔阂的伤疤，也可以埋进上一代人的退休账户中。
    这座城市的未来将是怎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