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2）【刚刚发坏了一个，麻烦斑竹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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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童年交代清楚，张光惠用那杯担当凶器的夜光杯喝酒，酒是他自己带的。张光惠若有所思，他说：“我不想听这些，我想听你隐瞒的。”张光惠果然狡猾，不加小心容易自投罗网。我承认我隐瞒了两件事情。七岁那年，我爸看我好看就使坏，他以为我不会说话。我动弹不得，挣扎无用，就那么放声哭了出来，这一哭惊天动地，我妈从田里往回跑。我爸吓坏了，抽身奋力夺门而出，出门死在路上。我看外面花草枯萎，我爸尸体横陈。我妈哀叹了一阵子。另外一事，是我大一岁的时候，有天梦中醒来，我一身冷汗，忘记做了什么梦，想得脑仁疼，太阳穴像被核桃挤着。去洗澡，路上突然冒出仨字：张光惠。就这么没来历，我无端的认识了这个人，知道与此人必有一番纠缠，不共戴天或者相濡以沫都不足以表达。该怎样陈述，还是我的记忆作怪？我汗涔涔，不住哆嗦，一个鱼跃，翻身入水，才感觉丝微舒适。张光惠，此后很长时间，我不去想那个梦和这个普通名字，却始终念念不忘。内容的不确定，并不影响我的回忆。我所以没有讲这两件很重要的事情，不是假装神秘，不是故意隐瞒，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用公家的一句话，与此案无关。
我犹豫是否要讲出这些，张光惠并未真的准备听，闪烁间他又问：“你是怎么到了青楼的？”这样，我躲过一劫，却又要陷入无法容忍的回忆和叙述。我说：“我真累了。”张光惠佛袖填香，将满满一杯酒推到我面前。我说：“你的酒真香，像处子的那层轻纱。”我喝干杯中酒，仰天做一个悲悯的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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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屋子美不胜收，窗户宽敞，向阳，这就已经很好。还有温馨大床，还有晒过的塞满阳光和花香的床单，还有柔软的棉被。还有盛放玫瑰，还有清露沏茶，还有隶书洛神赋，还有一对黑蝴蝶标本。如果不是有个死人，我就要笑。郝公子叫郝师承，其实一点也不诚实。郝公子死得难看，因我用毒过深。我为此难过，我只想弄晕他。但并不悔恨，也不替自己惋惜。那尸体挺在那，腐败分子死亡，扩散，蔓延，填充整个屋子，擦着我的身体各处游走，处处碰壁弹性极好，直至能量微乎其微渐渐变小，终于悬浮不动。张光惠负责这个案子，他审我，问我如何到了青楼。张光惠是谁？原籍福建潭州，现在这汲水做了个小小官吏，写过几首诗，也不怎么好。也没做过惊天大事。不过也会为路边行乞老头神伤，也感叹“安得广厦千万间”，也说过诗书为伴便可安生的傻话。如此不庸不雅。看透官场却无能为力，自保也不容易，做件黄豆好事算功劳，记载于册能留世。我了解这些，不是听人言说，不是看不能发表的小说，更没有亲历亲为。我本身就知道，随成长慢慢记忆起来。
事情经过其实很简单，我自己在玩，给小提琴调弦。渐渐饿了，就回家吃饭，路上老鸨妈妈出现，给我一块饼，我闻着香，就忍不住吃了。然后就睡着了，醒来在床上，里家已万里，到了这汲县。在这我只管拉小提琴，接客的事本不由我负责。我在这待了几年，这位郝公子天天来，好话说了一车。我演出在水池中央，也因为这，他们更爱看我。偏偏郝公子，买了妈妈的情，妈妈带他来我这屋子，有几次，他还是很尊重。就说说话，我也给了面子。今天，我偷听到姐姐们议论，说郝公子发了笔横财，第一件事就是给了妈妈银子，比以前多得多，今天怕是要将这庄好事作成。我不愿意呀，就在酒里下了毒。我一女子，置身青楼，无亲无故，投奔无门，想想也没别的法子，就去妈妈房里偷来毒药。妈妈用这毒药去迷倒美貌女子，捉来做妓女，我想也就是晕一阵子，还能好，谁知道毒下深了，竟活活毒死了。这郝公子人也不坏，还会说笑话。他说的话，句句都是笑话，只是不好笑，但仍是笑话。听他说话感觉不坏。它还喜欢听小提琴，他听我拉小提琴闭着眼，陶醉得摇头晃脑。别我说这些，不是开脱，到了这步给自己求情很无耻。郝公子进来就要我陪他喝酒，不用我设圈套。我陪他喝了两杯，心一软说算了不喝了，他倒说今天难得高兴，他说人生难得事事顺心，难得桩桩好事做成，说人生难得几回醉，还说了好多难得，我学不上来，喝着喝着就躺下了。
你说你陪他喝酒？张光惠意味深长，目光锐利。我说，是啊。张光惠说，这就一个夜光酒杯？我说，他喝一杯，我喝一杯，就用这一个酒杯。张光惠点头，大大一口酒，唉了一声。
同样的酒同样的杯，为什么你没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