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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读了一篇喜欢的小说。《好兵》 哈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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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6:2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好兵
哈金  
    我怎么也想不到团政治处送来了刘福的照片。你看他这副蠢样﹕半自动步枪歪在
    胸前﹐ 皮帽右上方写“保卫祖国﹗” 他憨笑﹐仍是个农家小伙子﹐毫无军人的严峻表情。 他来我们排才十个月﹐一个新兵﹐怎么这么快就成了虎头城里小白妖的暗客﹖
    张指导员打断我的思路。 “我跟他谈过了﹐他承认今年见过那女人六次。”
    “六次﹖”我又吃了一惊。 “他才来不久﹐怎么这么快就跟她勾搭上了﹖”
    “我也在琢磨这个问题。”指导员在烟灰缸上弹弹手里的烟﹐抬头朝屋对面望
    去﹐ 要确定通讯员已经离开。“我认为一定有个拉皮条的﹐可刘福坚持说是自己在
    那个妖精的理发馆里认识她的。 显然他是个新手﹐老狐狸是决不会把照片留给那个
    黄鼠狼的。”
    “没错。” 我想起去年团政治处的通报上提到过这个女人。她和一位军官在床
    上被抓住﹐两人都被带到团部。 小白妖承认许多军官和士兵都到她那里去过﹔有一
    回﹐她一夜就接待了六个军人﹐ 但她并不知道他们的姓名﹔每人付她两块钱﹐就上
    了床﹐别的她就不清楚了。 冯政委发誓要把这些人全挖出来。 他们一定是我们五团的人﹐ 因为我们团是虎头县唯一的驻军。 但这些人都是老油条﹐没留下任何踪迹。
    “你得跟他谈谈﹐” 张指导员对我说﹐吐出一口烟雾。“汪湖同志﹐除了刘福这
    件事﹐你们排今年各方面都很好。 不要整天光练兵﹐ 思想教育更重要啊。 你看﹐只要我们一放松思想意识的教育﹐战士们就会出问题。”
    “指导员﹐我这就找他谈。 从现在起我一定抓紧思想教育。”
    “这就好。”
    他好象不愿继续谈下去﹐我就起身告辞了。 外面雪住了﹐ 北风更冷了。回排里的路上﹐我心里火暸暸的。 应该怎样处理这件事呢﹖ 我很生刘福的气﹐这事太丢人了。我一直把他当做提拔的苗子。 他们班长李耀坪明年将复员﹐ 我打算让刘福来接班。 凭心而论﹐ 刘福是个好兵。 他是排里手榴弹记录的保持者﹐能投七十二米。 上次实弹射击中﹐他九发子弹中了八十四环﹔除了我﹐ 他打得比谁都好。我中了八十六环。如果我们与其它三个排比武﹐ 他肯定是我们的第一号选手。
    不用说﹐我喜欢他﹐ 不仅喜欢他的技能﹐也喜欢他的性格。他是个大块儿头﹐一米八二﹐ 稍有点笨重﹐但手脚敏捷。 他的大眼睛常常让我想起我们村的一匹小马驹﹐他的浓眉阔嘴使他有些象年画上的武将。 别的战士们也都喜欢他﹐他在我们九连有不少朋友。
    我忘不了他是怎样被编进一首诗的。 去年开春﹐ 我们种黄豆﹐牛马不够﹐我就派三班拉犁开垄。 第一天战士们干得汗淋淋的﹐ 抱怨这是牲口干的活儿。虽然他们高唱革命歌曲﹐ 甚至假装是日本鬼子向村子进军﹐ 可还是不能使这活儿轻快些。第二天却不同﹐ 刘福跟另外两个战士刮了光头﹐出现在地里。 他们说秃头凉快﹐收工后好洗。地里的气氛一下子就活起来。他们三人走在犁队前面﹐ 大光头摇晃﹐活象白亮的气球。大家都想开开心。 刘福的个子比别人高﹐头又大﹐ 就成了他们的靶子。 几小时后一首关于他的诗就做成了。 战士们边拉犁边喊﹕
     
    大刘一脱帽﹐
    县长把头摇﹕
    “这么一大片盐碱地﹐
    哪年才能上纲要﹗”
     
    大刘一脱帽﹐
    五金公司拍手笑﹕
    “这么新的大灯泡﹐
    你说光耀不光耀﹗”
     
    大刘一脱帽﹐
    售货员吓一跳﹕
    “卖了这么多年避孕套﹐
    从没见过这么大号﹗”
     
    几天之内全连都学会了这首打油诗。 大刘倒也不在乎﹐ 跟别人一起喊﹐不过他把大刘换成小王﹑老孟等人。 随他的名声增大﹐他在连里到处都受欢迎。 象他这样负“众望”的人﹐ 当个班长﹑排长一定能胜任。 这是为什么我准备下一年提升他为班长。 HAI﹐ 谁能想到他竟是一只“花狐狸”。
    张指导员说得对﹐肯定有个拉皮条的。 我们驻扎在马蹄山﹐离虎头城五十多里﹔
    一年中﹐刘福最多在星期天去过县城六﹑七次。 他嫖了小白妖六回﹖ 几乎每次进城都去她那里。 这不可能﹐ 除非一开始就有人把他领到那女人身边。我记得第一次是李东陪他进城的﹐ 第二次是赵一明。这两个老兵都挺可靠﹐不象是拉皮条的。但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得好好问问刘福。
    我们没谈多久。刘福一副羞愧﹑丧气的样子﹐但他否认这事与别人有关﹐说应该
    好汉做事好汉当。
    其实我很赞赏他只责备自己。如果另一个嫖客从我们排里找出来﹐我们的名声可
    就坏了﹐ 别人会说一排有个嫖客帮。 那样﹐ 刘福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 别人会责怪他不义气。
    但这件事我必须严肃对待﹐ 及时制止住。我们驻守在边境上是为了保卫祖国﹐乱追女人只能使我们丧失斗志。 我们是中国的革命军人﹐可不能象边境那边的苏联兵﹐不能靠女人来提高士气。 每个星期六晚上﹐从我方的瞭望塔上可以看见女大学生们聚在苏军营房里﹐ 男男女女围篝火又唱又跳﹐ 亲嘴﹑拥抱﹐ 双双在树林里翻滚乱交。他们是一群野蛮的修正主义者﹐ 而我们是真正的革命战士。
    所以我要刘福写一份自我批评﹐检查认识自己头脑里的资产阶级思想﹐并认清自己错误的严重性。 他哭了﹐ 求我别给他处分﹐ 怕家人知道这件事情﹐还怕一辈子也洗不掉这个污点。 我告诉他处分是免不了的﹐ 这事我做不了主。 我最好跟他实话实说。
    “这么说我完蛋了﹖” 他那双马驹眼望我的嘴。
    “你这件事情是团部追下来的﹐咱们连无法违背上面的意思。一般来说﹐犯了你
    这样的错误﹐免不了挨个处分﹐ 但这并不意味你一辈子就完了。 全看你自己今后怎么表现了。 如果你从现在起在各方面都做得很好﹐到复员时﹐就可能把这个处分从档案里拿出来。”
    他张张大嘴巴﹐没说出话来﹐ 好象什么东西冲到嗓子眼儿又被咽了下去。“复员”
    这两个字一定把他震得不轻﹐因为象他这样的农村兵﹐总要好好干﹐将来能有个机会升成军官。退伍回乡可是件不幸的事。穷乡村里没有工作等他﹐ 如果他没工作﹐ 就不会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但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刘福的命运也就定了﹕他永远不可能成为军官。
    两天后他交上来了他的自我批评。 八页白纸上墨迹斑斑﹐写一行行潦草的大
    字。 象他这样的农家子弟当然说不出惊人的话。 他的语言很简单﹐一些句子也不连贯。 检讨的要点是说自己没有努力清除头脑里的资产阶级思想﹐以致染上了自由主义的病症。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第七条说得清清楚楚﹕“不调戏妇女”﹐ 但他却忘记了毛主席的教导﹐破坏了军纪。他还忘记了一个边疆卫士的职责﹕ 边境那边敌人在磨刀霍霍﹐而自己却沉醉在女色之中。 他有愧于党的培育﹐ 有愧于祖国对他的期望﹐有愧于父母把他养这么大﹐ 有愧于人民给他的手中枪﹐ 有愧于一身绿军装。
    我知道他不会油嘴滑舌﹐ 就让他过了关。 他态度很诚恳﹐这就行了。
    我告诉他我将探探张指导员的口气﹐看看我们能不能求团部对他从轻处理。我的话象是给了他几分安慰。 “这事儿并没完﹐” 我警告他﹐“但你不必把它当做包袱。要重新开始﹐ 立功赎罪。”
    他谢了我﹐说永远不会忘记我的帮助。
    两个星期过去了﹐团政治处还没下达处理刘福的意见。我们指导员﹑连长也不催上面。 这样做很明智﹐ 因为事情拖久了﹐人们的兴趣会渐渐消失﹐迫切感也就没了﹐处理就会宽大些。 事实上﹐ 连领导们并不希望上级重罚刘福。 刘福是他们的兵﹐没有哪个好领导愿看自己的人受处治。
    一个月过去了﹐ 还是没有消息。 刘福似乎挺安静﹐ 脾气比以前更好了。为防止他再跟小白妖来往﹐ 周末我们禁止他下山﹔ 同时还限制别的战士﹐ 特别是新兵﹐轻易不让他们进城。
    一天夜里该我查岗。我的任务是去各哨位看看﹐以防哨兵打盹儿或玩忽职守。我
    们连共有五个哨位﹐ 包括那个在仓库的新点儿﹐那里存放粮食和部分弹药。 我打心眼儿里不愿查岗﹐ 半夜里跳下床﹐ 还得装象狸猫一样惺惺。假如你不在哨兵面前显得精神十足﹐ 他们会就学你的样子﹐随便打起嗑睡。
    我先去了停车场﹐ 那里停放我们的卡车和迫击炮。 黑暗中哨兵在吸烟﹐叫我
    抓住。 我命令他立即把烟掐死。 这小家伙说天太冷了﹐要不做点什幺就困得睁不开眼。我告诉他﹐每个人都得在这冰天雪夜里站岗值班。 天冷怪谁﹖ 怪老天爷。谁不困﹖ 但他别忘了我们离边界线才四里地。 如果他不警觉﹐ 就等于拿自己的小命当儿戏。 苏方经常派特务来侦察我们的哨位和部署。 如果必要或方便的话﹐他们会干掉我们的哨兵。 所以为了自身安全﹐ 他必须惺惺些﹐ 而且不能暴露自己。
    然后我去了门岗和连部﹐ 那两处一切都正常。我跟两位哨兵各聊了几分钟﹐ 给了他们几把炒葵花籽﹐就往仓库去了。
    那里的哨位空﹐ 我就在仓库里等一会儿﹐心想哨兵一定是到外面去解手了。 十分钟后﹐ 还不见有人回来﹔我心里发毛﹐担心出事了﹐又不能大声喊哨兵。夜
    静极了﹐ 大声叫喊会把全连惊醒﹐ 苏军那边也可能听到动静。 但我必须弄清哨兵躲到哪里去了。 他准是在哪儿打盹儿呢。 雪地里没有杂乱的脚印﹐他不象是被人绑架或干掉了。 我顺一行刚踩出的脚印走了一段﹐ 脚印通向马厩。 我抬头朝那边望望﹐看见昏暗的灯光从马厩的天窗透出来。 一定有人在那里。 他在马厩里干啥﹖ 谁是哨兵﹖ 我看看夜光手表﹐一点半了﹐ 但想不起来哨兵是谁。
    接近门口﹐ 我听见里面有动静﹐ 就加快脚步。我用枪头撩起棉被门帘﹐往里边
    瞧瞧﹐ 怕有人打我个冷不妨。
    噢﹐刘福在这里﹗原来是他当班。 他站在一匹灰骡子身边忙系裤腰带。他的
    枪倚长马槽﹐枪口上挂皮 帽子。 灰骡子那边站十几匹马﹐ 都在低头睡觉。这个浑蛋﹐怎么能在马厩里上厕所呢﹖ 真会找地方﹐这里冻不屁股。
    不对﹐ 这事有点儿蹊跷。 我注意到骡子后面立一条长凳﹐凳面上有些雪块和
    湿斑。 这个畜生﹗ 他原来在这里干这头骡子呢﹗ 你看他﹐ 汗漉漉的脸扭曲﹐挂既尴尬又明确的表情﹐ 好象在说﹕“我忍不住了﹐ 饶了我吧﹐ 忍不住了﹗”
    我冲过去抓住他的前襟。虽然他比我高﹐ 比我壮﹐但在我手里他象散了架。当然
    了﹐这个畜生也该 NIAN 巴了 。 我一边扇他的耳光一边骂﹐“你这个操骡子的﹐从来不让自己的鸡巴闲﹗ 今天老子骟了你﹐ 把你的刺挠蛋子扔给狗吃﹗”
    他不抵抗﹐也不敢抬头﹐光呻吟﹐好象这顿揍使他好受些。遇到这么个打不还
    手﹑骂不还口的家伙 ﹐我一会儿就消了些气。 我总不能没完没了地打一个不自卫的人。我放开他 ﹐ 命令道﹕“回仓库站岗去﹗明天咱们再算账。”
    他拾起枪﹐ 用帽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一声不响地出去了。马厩里所有的牲口都醒了﹐ 睁眼睛﹐ 竖耳朵。 一匹马发出喷鼻声。
    我没等到天亮就把李耀坪叫起来。在向张指导员汇报之前我俩得先谈谈﹐我要进
    一步了解一下刘福。 如果他跟城里的姑娘胡来﹐我能理解﹐ 因为山上没有女人。 但去捅一头哑巴牲口﹐怎么能想得出来﹖ 真恶心人。
    李班长进屋时睡意还没全消。 我递给他一支烟﹐划根火柴给他点上。“坐下吧﹐
    我跟你谈件事。”
    他坐在板凳上﹐抽烟。 “黑灯瞎火地你要跟我谈啥﹖” 他看了看手表。“都
    两点半了。”
    “我要跟你谈谈刘福。 刚才我发现他在马厩里弄那头灰骡子。”我不想说“他
    在操骡子”﹐ 因为我并没看见他那么做﹐但他肯定干了。我揍他﹑骂他时﹐他完全不否认。 我想进一步跟李班长解释我的意思。
    “真的﹖ 你是说他又做那事了﹖” 他摇摇头﹐摸摸带雀斑的脸。
    “你早就知道了﹖”
    “是﹐ 是的。” 他点点头。
    “你为什么不及时向我汇报﹖ 谁给你权力隐瞒真相﹖”我火了﹐要不是隔壁有
    人睡觉我一定会大声呵斥他。
    “他跟我保证再不那么做了﹐” 李班长紧张地说。“我以为应该给他个机会。”
    “机会﹖ 难道他和小白妖乱搞之后我们没给他机会吗﹖” 我气极了。显然这
    事就发生在我眼皮底下﹐而且有一段时间了﹐但我从未察觉。 “告诉我﹐ 你什么
    时候看见他做那事的﹐多少次﹖”
    “我只看见他干过一回。 上个星期六夜里﹐我看见他站在凳子上﹐趴在灰骡子
    的屁股上直晃悠。 我从马厩的后窗望了约有一分钟﹐然后咳嗽了一声。 他吓得从凳子上掉下来。 一见我进去﹐ 他就跪下来﹐求我饶了他﹐别把这事张扬出去。他那副可怜相啊﹐ 这么大的汉子﹐所以我说我不会告发他。但我狠狠地批评了他一顿。”
    “你说了些什么﹖ 你怎么批评他的﹐ 我的班长同志﹖”我心里纳闷儿﹐他对刘
    福好象很同情。
    “我问他为啥要操骡子﹖” 李耀坪似乎逗趣地说。
    “这是什么蠢话。 他怎样回答的﹖”
    “他说﹐‘班长﹐你知道骡子怀------怀不上驹。 我保证﹐决不动那------那些母马。’” 李耀坪嗤嗤笑起来。
    “什么﹖好一个二百五。 你是说他以为能把那些母马搞大肚子﹖”
    “对﹐ 对啊﹗”
    “傻DIAO 一根﹐他还蛮道德的呢﹐ 担心当小马驹的爹呢。”我忍不住地笑起来﹐李耀坪也放声大笑。
    “嘘------” 我提醒他隔壁有人在睡觉。
    “我告诉他即便是骡子也不许再碰。 他保证不再干了。”李班长对我眨眨眼。
    “老李啊﹐ 你这只老狐狸。”
    “别这么厉害﹐汪排长。凭良心说﹐刘副是个好兵﹐除了管不住自己的鸡巴以外﹐
    别的方面都挺好。 我不明白他为啥这样。 如果说这是资产阶级思想在他头脑里作怪吧﹐这也不合适。 他家出身贫农﹐ 根红苗正------”
    “老李﹐ 我不是要你找什么理论根据。我想知道咱们现在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明天上午﹐ 也就是几个小时后﹐ 我得向连里汇报。 咱们该说什么﹐怎么说呢﹖”
    “那幺你想留下他呢﹐还是想去掉他﹖”
    这确实是问题的关键﹐但我拿不定主意。刘福是我最好的战士﹐将来会派用场的。
    我问李班长﹐“你是什么意思呢﹖ 起码咱们这回不能再为他掩盖吧﹖”我明白了老李没告发刘福是因为要把他留在班里。
    “当然了﹐咱们给过他机会了﹐ 是不是------ ”
    门砰地开了﹐ 有人闯了进来。原来是马平理﹐连里最年轻的战士﹐他应当在仓库
    那边站三点钟的岗。 “汪排长﹐刘福不在------ 不在哨位上。” 他摘下毛毡鼻罩﹐ 直喘粗气。 “ 所有的电话线都被割断了﹐电话哪儿也打不出去。”
    “你没四下找找他吗﹖”
    “找了﹐全都找遍了。”
    “他的枪呢﹖”
    “枪还在﹐在哨位那儿﹐但人没了。”
    “赶快﹐ 牵马来﹐” 我下令说。 “咱们去把他逮回来。”
    马平理扭头朝马厩跑去。 我看了老李一眼﹐他的眼神表明他也意识到发生了什
    么事。“拿上这个。” 我递给他一支半自动步枪﹐ 他心事重重地接过去。 我又拿起一支枪。 我俩都不太自在﹐默默地出屋去等马平理。
    三匹马跑得浑身是汗﹐向边界线奔去。我约莫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截住刘福。 他
    为了躲开我们的瞭望塔﹐必须绕个大弯儿﹐从南面翻山。 可是等我们来到乌苏里江边﹐一行脚印出现在面前﹐ 弯弯曲曲地越过冰雪覆盖的江面﹐延伸到对岸﹐渐渐地消失在蓝白色的﹑茫茫无边的苏联境内。
    “这个畜生﹐ 比马还壮﹐” 我说﹐真想不到他能在深雪里跑得这么快。
    “他在那里﹗” 马平理指向一个小山坡﹐坡腰以上盖灰蒙蒙的树林。
    真的﹐ 我看到一个黑点正朝林边移动﹐大约有五百米远。 真想不到------他怎么会傻得连伪装斗篷都不戴﹖ 我举起望远镜﹐ 看见他右肩上扛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 拼命往树林跑。 原来他脖子上系个白斗篷﹐那片白布在他身后呼扇﹐使他象一只大蝴蝶。 我把望远镜递给老李。
    老李望了望。 “他扛走了满满一袋《前进报》﹗” 他震惊地说。
    “他是从伙房偷的﹐伙房门被撬开了﹐” 小马汇报说。我们都知道炊事员把
    《前进报》------ 沉阳军区报------ 存在麻袋里当引火纸。 上级有令不准把报纸乱扔﹐因为苏军收集此报﹐每天都从香港购买﹐ 十美元一份。
    “人家老毛子才不要那些旧报纸呢﹐” 我说。“他们已经有了﹐他们只要最近的。
    这个傻 PAO 子。”
    突然﹐一束黄光刺破山坡上的天空。苏军的瞭望塔一定看见了他﹔他们的吉普车
    来接他了。
    老李和我对看了一眼﹐俩人都明白该做什么。 时间紧迫﹐不容迟疑。“没别的办
    法﹐” 我低声说﹐把瞄准镜装上枪。“他背叛了祖国﹐已经成为咱们的敌人。”
    我举起步枪﹐稳稳地瞄准了他。 一串子弹把他固定在那边。他栽倒在远处的雪
    地里﹐ 麻袋包从肩上落下来﹐ 滚下山坡。
    “打了﹗” 小马喊道。
    “是打了。 咱们回去吧。”
    我们翻身上马﹐ 战马立刻向山下跑去。它们急要离开寒风雪地﹐回到马厩里。
    一路上﹐ 我们谁也没再说话。
    ( 丽莎 哈金 合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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