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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译】穆齐尔日记二则(童末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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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0-6 09:31:13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日记两则
  


  
综艺剧院


  这真的很奇特:看见一个人怎样把事物锻造进一种样式、一个如同用一副望远镜框出的剪影、或一段记忆,因此这个人总是感到他必须这么说:“从前……”举个例子:“从前,在一条宽阔安静的街上,有一个硕大的、褪色了的建筑。在这栋建筑里有一个带普通的黄绿色墙纸的大厅。在这个大厅里,有一个小小的综艺节目舞台。在这个舞台上站着一个体形娇小的歌唱演员,在这个歌唱演员身体里有一个极小极小又复杂的秉性,在这个秉性里有一个点,上面挂着这样的标签:‘但愿今晚有人为我的晚餐买单’——所有这些都在一个剪影的灰白色泽里被感受到,并且可以这么说:‘从前。’”
  ……这就是这个长着奇怪眼睛的男人在他的桌边对这个小小的、19岁的女歌唱演员所说的东西——印在节目表上的她的名字叫做罗莎。于是她带着一种不理解的神色从菜单上抬起了头——之前她正在研究这菜单——因为她不确定他刚说的这些应该被理解成一种冒犯,还是一种微妙的奉承。但她靠发问找到了一种方法穿过围绕着她的这种不确定:“你介不介意我们吃点烤鹿肉?”“想吃什么就请点什么好了——我自己已经吃过了。”接着这个桌边的男人皱了皱他奇怪的眼睛,就好像他本来正在看着艺术展览馆里的一幅画,然后他继续用一种松弛的嗓音说:
  “正是这样,你知道这真的很奇特:这就是我刚才在想的,我也告诉你了——接着你们四个就出现在了舞台上,唱了起来——你们唱的是什么?——噢,对 ——‘如果你把你的爱给我,你不需要当真。’——带着写得不错的曲尾变奏——接着另一首歌——不,我现在想不起来了——这不重要。但我那时想到:这就是,在一栋硕大的、褪色的建筑里,在一条安静宽阔的街上,大约是在十九世纪末。命运,人,心绪——生活将所有事物冲刷进一个小小的黄色大厅,然后四个女人进入大厅,她们懂得如何唱歌,懂得如何挥动她们的短裙以便人们能看到她们漂亮、线条优美的腿。酒、舞者的腿的节奏、人们的喧杂,让那里的每一个人都感到温暖和激动——这一切的发生指向着十九世纪末。难道这听起来不像个童话吗?”
  “但是,”女孩说道;在这个“但是”里有一整个句子,它们本来可以像这样继续:“你这个傻家伙,你是真的疯了还是你装疯?”但当这个长着奇怪眼睛的男人看起来动也不动地等着一个回答时,她不得不这样继续:“是的,但是——不——不,这只是你。”——罗莎笑了出来——“你从中读出的太多了,这只是个综艺剧场——如果你知道得更多,你不会说这样的话。”“所以你没觉得这一整个事情像一个来自十九世纪的童话,带着那种所有童话都有的陌生的魔力?舞台上这四个挥起裙子唱着挑逗的歌的女人?”“难道你是想说这几个人:她们只不过是吉莎、米兹、卡罗琳和我——我应该去把她们带过来么?”她觉得她终于理解他了但她错了,因为坐在她桌边的这个男人不带一丝愉快声调地说道:“是的,如果你想,请带她们来——[但是]②你一点忙都没帮上;我宁愿单独和你在一起。”可是他看起来——正相反,有点因为她的误解而窘迫。他们在几乎是沉默的氛围中吃giardinetto③,抽精致的土耳其香烟,这个陌生男人递给她一盒细烟。然而到了这时,酒松弛了两人先前都感到的紧张,留下一种可口的疲倦。“你之前尝过这种烟吗?”“没有,我从没见过这么奇怪、扁平的烟。”“它们来自阿尔及尔,在这里你找不到它们的;一个朋友把它当礼物送给了我。这里不能卖这种烟,因为它们含有某种颗粒很细的毒药的微量成分——它们由阿尔及尔的吉普赛女人制作,任何人只要一支接一支地抽三支,就会陷入狂欢的形迹,围绕着他们的事物变形,他们想象自己之前以另外的方式已经见过这种变形后的事物——但他们不知道是在哪儿、什么时候,最终他们复又跌入一种睡眠状态,在沉睡中他们大量出汗,但没人透露当时他们经历的是什么,最后……”陌生男人陷入沉默,他的眼睛闪出一种奇怪的光芒,因为他看见罗莎猛地在烟灰缸里按熄烟头。“你在做什么?你都没在吸烟——你根本没开始……,还是你已经吸了?那真的[已经]是你第三根烟了?”但罗莎正准备站起身来回家去:“你玩的这蠢游戏!”当他嘲讽的笑容让她明白他刚刚在她身上耍了个把戏,她就快生气地哭出来了。但现在,突然之间,他的情绪变了。他请求她留下,说他本意并不想冒犯她,而且,虽然这香烟确实是一种那儿很难找到的种类,她满可以想抽多少就抽多少, 而且他自己那天已经抽了至少六根——至于毒药,他刚才没想要取笑她——他仅仅感到很想告诉她这个特别的故事,仅仅是那个故事。最终,因为他今天在一种如此的情绪当中,他轻易地就把事物编造成了那个来自十九世纪的童话的后续。因此,感谢上帝,请她重新冷静下来。接着他用对她可爱、气愤的小脸蛋的赞美,说服了她。
  但既然她不想再呆下去,他提议说去散步;她一边穿大衣,一边快速地喝光了那杯黑咖啡。
  外面,夜晚温暖又轻柔,安静的街道有一种舒适的亲密气氛,因此罗莎渐渐地重拾了对他的信心。他让她告诉他一些事情,她便絮絮叨叨地谈了起来——关于她的家庭,在那儿她属于总是多出来的要喂饱的一张嘴;关于她初次登台的恐惧,关于经理从她的出场费里扣钱的方法,关于上星期她和他们喝了一晚上酒的一群快活的人儿。每一次她停顿下来,她旁边的这个男人就用关切的字眼鼓励她继续,他惊人地聪明,讲话恰到好处,让她更容易继续说下去。但她发现最惊奇的是他如此安静地走在她身旁,甚至都没有要她同意自己挽住她的手臂。“你干嘛不挽着我?”
  “如果这样让你愉快,我倒也可以,但说实话,对我来说挽不挽你的手臂无足轻重,因为,就像我们都明白的,如果我同意自己纵情地和你手臂挽手臂走路,我从你身上得到的就会没现在那么多;毕竟,任何一个你并不讨厌的、可以拥有你的一条手臂的人都能得到那种愉快。”停顿。“现在,请给我多讲一些关于那群快活的人里那个优雅、英俊的年轻人的事吧。”
  “不,我不想再跟你说了。你真是我碰见过的最最奇怪的人。你为什么对那些感兴趣?”
  “为什么不呢?你明白,我对什么事情都感兴趣。而且,接着我就发现有点滑稽,我忍不住,之前我说到在宽阔安静的街道上的硕大又褪色的那栋建筑的时候,你就不愿意相信我——我刚才想了点别的事情。看那边的那个房子……”“10号?”“还有在那条小巷分叉处的房子,还有那儿那座大的、带很多露台的。我知道所有住在那儿的人。我今天曾拜访过那栋房子里的某个人,明天我要和那栋里的人一块吃午饭——那是两个和母亲一起住的年轻女人——我们将会谈论剧院,或许也会谈论艺术享受,在那边第三栋房子里的人,他们甚至觉得我不会是个太糟糕的配偶。你就想象,他们所有人现在睡着了,而我在这儿走路经过他们的窗户,我的手臂上是一个小小的歌唱演员,没人知道哪怕一丁点儿这个事。但或许他们也没在睡觉。人们不会知道他们到底睡着还是醒着。你想告诉我一些其他的事么?没什么会阻碍你。我们完全是孤零零的。生活波浪中的一道把我们带到一块,明天也会将我们分开,也许分开到永远。这听起来像一个十九世纪的童话,不是吗?”
  他们渐渐走远,已经到了郊区。罗莎走向其中一栋房屋,按响了门铃。
  当她感谢他的时候,她说:“你是个多傻的家伙啊——我以前从没碰到过像你这样的人。你到底是什么人?”长着奇怪眼睛的男人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然后他很快地说:“我该说我是个笨蛋吗?不,我将和真理站在一起;但眼下你必须相信我——我是昨天被绞死的妓女杀手。”接下来的这一时刻,这个长着奇怪眼睛的男人消失在了房屋的侧面,而罗莎吃惊地呆站着,仅仅能听见他的笑声,听起来就像早先讲述那个土耳其香烟的可笑故事时他的笑声。


  
日记二


  芬斯特博士是一位受过训练的古典文献学家。他找到一个图书馆的职位,在那儿他尽责而精心地履行他的职责。他似乎生来就适于一种低级别的公务员的角色,态度笨拙而恭顺;他的同事们时不时会过于随便地开他的玩笑,当某些更好的职位没轮到他头上时,他们也觉得很自然。他对情欲有一种偏好,这从内部消耗着他。当他在阅读室工作一会儿,他就觉得像在受刑。
  在那些日子里没人能预知他会发疯。甚至当他的命运在一笔遗产的帮助下渐渐达成,之后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人能预知到这一点。他离开了图书馆的职位,随后一种爱好冒了出来:他开始研习希腊和经院派的神秘学。
  在特兰托[的布利克森小镇],蓝天白云,炎热的一天。两位优雅的男士正在这座城市里观光。这是那种让人内部燥热的日子。在一个广场上,他们碰到一对男女。女人三十多岁,长着一枚长而窄的鼻子,头发染成了金红色,原本的黑发夹在中间。她的上身有点太长。两个年轻人当中的一个往下看见她的鞋子——多么可怕!在满地的灰尘中,她没穿能让双脚自在点儿的连衣裙——,她的鞋看起来很尖,对她的脚来说也太窄。她肯定不觉得鞋楔子是必需之物——早上,踩进一只过了一晚上仍皱皱巴巴的鞋里,她没想到这样不卫生。她散发出某种气息,年轻女孩子对此拥有敏锐的直觉:某种灵魂的汗水——倒人胃口,不干净。陪着她的男人穿着新烫过的裤子,德国皮鞋,以及,不用说,一顶仿制的巴拿马草帽⑤。这是芬斯特博士。
  两个年轻人继续前行。他们没说一句话。其中的一个想要说点什么,也知道另一个会觉得这话不合适——关于性的,嘲讽的,或者关于这种炎热:对于一切提供道德和智力支撑的东西,它是致命的。
  这一切突然在教堂里止住了。这座教堂像萨罗城里那一座。奇妙的建筑。不久前想要表达几句评论的那一位,这时解释了一些关于教堂的历史细节。为什么?因为他对尼古拉斯·冯·库斯⑥感兴趣。但这些话就像毡毯垂在绿色的壁龛前。那个女人的形象仍在他脑中缠绕。
  晚上,他们坐在镇子高处的大平台上。他们谈起他俩之间的关系,谈起他们的和解,谈起斯卡尔。关于他们在劳斯城作的停留。(温泉,空气,唯美主义者正消磨着时光。)正午,这个他们不认识的女人和一个中尉坐在一起,这个中尉的裤子太短,身上有一种要塞部队当中典型的无拘无束的气息。她没看见这对年轻人,他们俩当中哪一个看起来都不够男子气和成熟。罗伯特细心观察着她——染过的头发,厚厚的一层脂粉。
  但接着是一个雨天。陌生女人前来问他们几条消息——他们太拘谨了,在这样一个女人面前,几乎可以说是害羞,但最终他们不得不介绍他们自己:D博士[多纳特],M博士[穆齐尔]。下午安排了一场塔罗牌游戏,是她的提议,为了制造一种中立的立场。在这之前,她给她们看博物馆带回来的图画。之后,中尉和芬斯特博士来了。罗伯特留意着她声调上的变化,他和古斯特尔⑦最终感到极度不自在起来。


———
  ①选自《笔记本4:1899年(?)至1904年或更晚》。——中译者注
  ②方括号里的内容为原编者所加,下同。——中译者注
  ③一种掺醋的开胃小吃,带意大利香肠、洋葱等。——英译者注
  ④选自《笔记本3:1899年(?)至1905-1906年》。——中译者注
  ⑤巴拿马草帽是一种草编的宽沿草帽,原产于厄瓜多尔,是19世纪至20世纪初由南美运往欧洲的主要货品之一,常与夏季的亚麻或丝质西装相配。仿制的巴拿马草帽指来自厄瓜多尔之外地区,而非指其劣质。——中译者注
  ⑥Nicolaus von Cues (1401-1464),布利克森1450年至1458年间的主教。——英译者注
  ⑦Gustl,即古斯特尔·多纳特,穆齐尔好友,《没有个性的人》里的瓦尔特以他为主要原型。——中译者注


  译自《日记:1899-1941》("Diaries:1899-1941" by Robert Musil,Edited by Mark Mirsky, Translated by Philip Payne, First published in 1998 by Basic Books L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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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茶清待客,无事乱翻书。http://blog.sina.com.cn/u/147114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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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余侠客

Takicar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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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0-15 21:38:23 |只看该作者
现在回忆看没个性人,那奥地利人句子太长了。这是根据英文版翻的吧
生活、吃饭、睡觉乃至呼吸我都时刻牢记这是为了能更好的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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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0-1 22:44:26 |只看该作者
还有其他的吗?这些可以在哪里找到?
凡举重必要若轻,方为上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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