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托尔雷斯在房间里（穆齐尔）

陶北

托尔雷斯在房间里四下观察，想清空自己的思想。但是现在一切都吸取了这样一种关系。小铁炉的铁盘上带着斑斑锈迹，那张床的柱杆摇晃不定，床头板的油漆多处剥落，肮脏的被褥透过破旧不堪的毛毯的窟窿向外张望；波谢娜，她的上衣从一个肩头滑落，她的衬裙呈现出粗放狂野的猩红色，她发出了音域宽广的咯咯笑声；最后伯纳贝克——对比平素的他现在他的举止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堕落的牧师——失去了理智，他把含沙射影的话语编织进了祷告的严肃形式之中……：一切向着单一方向的东西闯进了他的体内，把他的思想一再地用力向后扭扯。

　　只有在一个地方，他那从在惶恐中波谢娜到伯纳贝克不断游移的目光找到了安宁。那是在小窗帘的上方。云从天际那端望了进来，月亮纹丝不动。

　　他好像蓦然间踱进了新鲜的、平和的夜色。在这一刻间，他的全部思想都静止下来了。一段愉快的记忆进入了他的脑海。还有他们上个夏季住过的乡间屋房。静静的花园夜。天鹅绒般的黑沉沉苍穹上空，星星闪烁着粼粼的光。母亲和父亲正在花园里闪亮着微光的石径上散步，她的声音从花园的深处传了过来。她压低了声音轻轻地唱着歌曲。但就在这时，……一阵寒意又袭遍他的全身……这个比照让他痛苦不安。他们俩人是什么感情？是爱吗？不，他第一次产生这个想法。爱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爱不是成年人和大人们的感情，更不用说他的父母了。夜晚坐在开启的窗边，感受着孤独，感受着与成年人的不同之处，感受着每个笑声和每个嘲弄的一瞥的误解，无法向任何人说明自己的暗示，自己心仪的人才能真正理解，……这才是爱！只有保持年轻、保持独处才能拥有爱。在他们那里是另一回事；是某种祥和平静的气氛。妈妈兴致勃勃地在夜幕下的花园里吟唱……

　　可是这恰恰不能为托尔雷斯所理解。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长远的计划不被他注意地，和一个个日子、月和年拴在了一起，可这对他来说是全然陌生的。新的一天结束的时候，这种迟钝的麻木感觉甚至意识不到问题。他的生活全指向了每个新的一天。每个夜晚对他都是一场虚无、一座坟茔、一种幻灭。每天无所事事地躺倒待毙而不作思考，这样的本领他还没学会。
　　所以他暗地里猜疑，世人在向他隐瞒。夜晚对他而言就象是秘密欢乐的黑暗大门，世人向他隐瞒了这些，于是他的生活才如此空虚不幸。

　　他想起了他母亲独特的笑，想起了她开玩笑似的紧紧地压着丈夫的胳膊，那个晚上他看得清清楚楚。好像一切怀疑都可以排除了。这里一定有扇门通向那个宁静的、完美无缺的人的世界。现在，他知道他只能带着那特别的笑思考，对那恶意的猜疑只是徒劳地反抗……
　　波谢娜还在说。托尔雷斯心不在焉地听。她正在说一个人，他每个星期天都来看她……“他叫什么？他年龄跟你一样。”
　　“莱廷？”
　　“不是。”
　　“他长什么样？”
　　“他和他差不多高，”波谢娜一指托尔雷斯，“不过他的头特别大。”
　　“哦，是巴西尼？”
　　“对，对，他是叫巴西尼。这个人够滑稽的。是个上等人；他光喝葡萄酒。其实他很蠢。他到这里来花了不少钱，但是他什么也不做，只跟我聊天。他总是吹他在家的时候跟谁相好过；天知道他要干什么？我敢说，他这辈子是第一次跟一个娘们在一块。你还是个孩子，你的脸皮也够厚的；可是他呢，既嫩胆子又小，所以他才老是跟我讲，他要象个享受者——，没错，他是这么说的，要象个享受者一样来对待女人。他说了，所有的女人都要被他这样对待，你们是怎么想到的？”
　　伯纳贝克冲她不无嘲弄地笑了笑，算是回答。

　　“好，尽管笑吧！”波谢娜高兴了，对他嚷道，　　　“有一次我问他，要是他妈妈看见了，他会不会害臊。‘妈妈？……妈妈？’他说，‘什么呀？不会有这种事的。家里的事我都安排妥了，才来你这里的……’对，你的耳朵伸得再长一点，看看你们什么样子！小乖乖呀，你们这些漂亮的小绅士；我真为你们的妈妈叫屈！……

猪皮

老陶这是从哪里找到的？

陶北

猪皮 发表于 2013-10-1 22:41
老陶这是从哪里找到的？

应该是豆瓣。可能？

endlesshappy

没有读懂。要是有批注就好啦。

卫康

这就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小说吧，我也想写一篇这样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