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被控制还是被控制了？

李牧

我到达纽约的第二天，新美术馆的第二届三年展开幕。这次展览的主题是THE UNGOVERNABLE,中文的意思是“没有被控制”，或者是“不可控制”。这是一个充满了政治意味的题目，就像像他们的上一届三年展的题目“比耶稣还年轻”一样响亮。我没有赶在开幕式的时候去看展览，因为我想安静的去看作品。

Jonathas De Andrade 是出生于1982年的巴西艺术家，这次他有两件作品展出。”Tropical Hangover(热带的宿醉者)”是一个由一百多篇日记和一百多张图片构成的装置作品。这是艺术家在街头捡到的被人丢弃的日记和照片。这些日记和照片呈现了一个生活在巴西东北部的港口城市累西腓（Ricife）的一个男人的私人生活、对城市的描述、成长的烦恼以及对幸福的感悟，时间跨度从1968年到1973年。跟随着这些日记和照片，我们可以走进几十年前的那个城市，那个人的内心世界。Jonathas还展示了另一件录像作品“4000Shots(4000个镜头)”，4000个在巴西的城市街头拍摄的男人肖像用很快的速度串联起来播放，声音是那种像冲击钻钻击水泥路面的噪音，节奏时快时慢。
自泰国的艺术家Pratchaya Phinthong的作品是码放整齐的一堆钞票，津巴布韦币，票面价值大的吓人。作品的题目是“What I learned I no longer know;the little I still know,I guessed.(去了解我所不知道的；我猜想我只知道一点点.)”Phinthong用了5000欧元兑换了这些津巴布韦币。津巴布韦的通货膨胀是世界性经济危机的一个典型的例子，物价上涨，政府不断增印钱币，就这样恶性循环。据说在津巴布韦买一只鸡要1300多万。

Julia Dault 出生于1977年，现在生活在纽约。她展出了一系列抽象的雕塑，因为这种工业的、彩色的塑料材料的难以控制性，导致她的雕塑的形态也是不固定的。她用绳子把这些亮丽的材料捆扎起来，这些形状让我们想起极简主义艺术家的雕塑，而这种形态的不确定性又赋予其新的可能和想像的空间。

Wu Tsang出生于1982年，现生活在洛杉矶。他的作品以表演和电影为主，这次展出的是一个录像“The shape of a right statement(权利声明的形状)”，他面对摄像机，眼睛紧盯着摄像机模仿电脑发声背诵了自闭症患者Amanda Baggs的宣言“In my language(在我的语言里)”。Amanda Baggs不能说话，在常人的世界里是个弱智儿，可是给她一个键盘，她可以很快的打字，并运用微软的电脑发声系统通过博客和youtube和外界交流。

出生于1980年的墨西哥艺术家Jose Antonio Vega Macotela的第一件作品是“Time Divisa(时间彩带)”，这是一个持续了4年的艺术项目。艺术家和监狱里的犯人交换等量的时间，艺术家按照犯人的指示去监狱外面做一件事情，而该犯人将用相同的时间由艺术家指示来完成一件艺术作品。艺术家为犯人做的事情包括为一个犯人的母亲庆祝生日、去看看一个犯人的儿子在学校里到底在做什么、替一个犯人向父亲道歉、为一个犯人发明的无法撬开的锁去社会上申请专利、去偷看一个犯人的女朋友手淫并回来向该犯人描述细节……；犯人用等量的时间做的艺术作品有寻找自己身上的伤疤并在伤疤边上写上这些伤疤的故事、用三个小时的时间来画出自己的心跳、把抽过的香烟排列成三张画、画下他脚上的锁链、向艺术家展示他如何用鞋带勒死人的技巧……。他的另一件装置作品是“We have gasoline我们有汽油”，墨西哥是世界第六大原油生产地，每天有一百万桶原油出口到美国，这些原油被提炼和加工成汽油后被卖回墨西哥。艺术家假设了如果墨西哥有自己的炼油设备，大量的钱将不会被美国的公司赚取。他展示了一套墨西哥民间的蒸馏炼油设备，来探讨这个大的经济问题。

这个展览也许不乏其他更好的作品，可是对于我来说，能引起我的兴趣并动笔写下来的艺术家和作品，只有这么多了。我犹豫了很久，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样评论这个展览。第一次去参观的时候，我有些失望，失望是因为这个题目的原因，我的期望值太高了。很显然，展览上的作品并非如其题目（没有被控制）一样，相反，大多作品在形式和观念上呈现出一种保守的状态，没有多少试验和冒险，这甚至有点像一个画廊的展览。我觉得这样的判断对我没有什么意义，所以我决定重新再去看一次展览，并且买了一本画册，以便了解策展人的态度和艺术家的背景。这一次，我看到了一些作品背后的故事，或者说是作品的背景，我发现了很多很有意思的话题和探讨。这是当今当代艺术的一个普遍状况，当你不了解作品背后的相关知识的时候，艺术只是一些莫名其妙的物质。甚至，很多作品在呈现的时候都没有给观众一个进入作品的门。这是艺术家的问题，大多数人都在凭惯有的经验来呈现作品。展览上有很多平庸的作品，批评他们如何不好对于我没有任何意义，重要的是我能学习到什么。就像我们纠缠于到底是被控制了还是没有被控制一样，没有任何意义。这样的判断结果只会影响我们看作品的情绪，我想用一种平和的心态来看艺术，看那些有意思的艺术家。
李牧 2012.3.8 纽约

陈树泳

如果有文中提到的艺术品图片就好了

李牧

有的，我拍了很多照片。只是上传很麻烦，就有些懒了。回头我传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