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写的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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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沿着林中的水泥路走，遇到许多晨练完回去的人，大部分是些退了休的老年人，他们通常一清早就到公园里来，呼吸林中的新鲜空气，有的连早餐也带来了，在这里度过大半个上午然后回去，他们是些看上去到了像什么事也不用干的年纪的老年人。要不是蝉鸣聒噪，在这里几乎忘记现在是夏季。光线充沛但看不到连成一大片的阳光，阳光被树叶层层筛除，形成疏朗的金色光斑，散落在大树底下低矮的灌木丛上。这是一个绿色叶子的王国，盛夏催发了草木旺盛的生命力，它们吸走了大部分的热量，从气孔中蒸腾出水气，绿荫深处几乎是潮湿的，让人想到广东的回南天。老人们走在路上，看起来身轻气爽。
我们默不作声地走了好一段，然后她开始问我为什么突然想回去了，是否打算长期留在家乡。我说我对未来还没有做长久打算的准备，但我想试试看。她问为什么说试试看呢，我说我有两年没回家，已经习惯了在这边的生活了，但我想在家乡应该也一样。然后岔开这个话题我接着说我想回去，看看爸爸，还有二姨三姨四姨和小姨，感觉好久没见到她们了，电话也没打过，我很想念，你不是说她们已经原谅我了吗，我一直不敢回去，是因为怕她们怪我。我用一种有点可怜的语调对她讲这些话，以便打动她。我骗了她，对我来说这很容易办到，几乎是信手拈来，这并不困难，因为我说什么她都会相信是真的，没有必要怀疑自己的儿子用这种真诚的语调所讲的话。
“你不提起这个，我没怎么想过，你没说的时候……但既然你说到了，我就一路在想，我和你爸也越来越老了，是比较希望有你在身边的。”
“我知道了。”我将在路边拔到的一根狗尾草一截一截在手中碾碎，有点懊恼自己的鲁莽。难道我不说她就没有认真考虑过没有儿子陪伴的晚年该如何度过吗？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不说。我没有信心确保她突然获得的期望不会落空。它很容易落空几乎也是必然，就像是一个过重的承诺会提前压抑我兑现它一样，一旦感到有所负重，我就什么都不想干，只想离开那里，换一个地方。

镇州大萝卜

不错不错，互勉一下，我也把晚上写的一段贴来，然后断掉网，继续去写。

整个冬天我尾随着那个女人，她没有棉衣，深秋的厚外套裹紧在身上，晦旧使原本的颜色难以辨别，那是年深月久的积尘渗入织物纤维的结果，现在它看起来就象把十二色的橡皮泥捏在一起，呈现出某种山岩或泥土的灰黄。但我猜它曾经是米白色，因为左肩那枝花黯淡而顽强地透出深玫红，跟她瘦削的肩膀一起在寒风中瑟索。

T城的冬天从十月底开始，太阳是浅白色带毛边发光体，没有多少暖意。到十一月，早晨的地硬得踩上去咯吱作响，有水的地方结着薄冰。稀疏的柳树挡不住沙土，略一起风，街道、楼房、行人和天空都被卷进迷眼的黄土中。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背影里露出美人的遗痕。她的背影并不优雅，几乎正好相反，她蜷缩着肩膀拖着步子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前走，碰上翘起的地砖，就磕绊到踉跄。从踉跄到站稳，仍然漫不经心，在那无意中双肩突然展平，头微微低垂，被惊醒一般看着脚下的人行道，伸手拉一拉外套，俨然华美的少妇轻整皮裘的模样。那转瞬即逝的柔美动作如同西施的皱眉，属于丽质天生的女子，没有效颦的刻意和后天教养的自信。

二十多年前T城是我熟悉的城市，女孩子们喜欢织锦缎面的棉袄，贴身穿在鲜色的长羽绒衣或者厚呢外套里，长裙的裙摆贴着靴面。卖糖葫芦的老头把手套在灰蓝色的棉筒里，插满红山楂的木棍顺着他曲起的肘靠在肩膀上：“来一串吧，咯嘣脆的糖衣，大个的山里红。”那时她还住在离T城两百多公里的乡下，第一次跟随她后来的丈夫来到这里。一只黄蜂停在她的衣襟上，她有些害怕，并起双脚蹦跳着，想把它震飞。蹦跳了十来下，黄蜂没有飞走，经过的人都看她，她才觉察自己举动的孩子气，红了脸把外套脱下来，双手拉开它，轻轻抖动。黄蜂飞走了，她穿好衣服，从口袋里拿出钱包，他抢在了她前面，把糖葫芦递到她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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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州大萝卜 发表于 2012-11-30 23:46
不错不错，互勉一下，我也把晚上写的一段贴来，然后断掉网，继续去写。

整个冬天我尾随着那个女人，她没 ...

跟上次看到你的那篇，简直是两个人写的！